一身白褂的汪琪皺眉看着敲門進來的年輕警察,有些眼熟,一時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寫好診斷書,送走病人,汪琪才起身轉向李雲道:“你是……”
李雲道也看出她眼中的疑惑,衝她輕輕一笑:“汪醫生不記得我了?”
“哦?是你!”汪琪放下戒備,此刻終於她想起眼前的年輕警察,正是那天打120電話又幫王大鵬墊付醫藥費和手術費的青年。
“你是公安局的?”問出這句話後,汪琪自嘲地哼了哼,但眼神中還是帶着些困惑,“何有平貴幹?”
“外面躺着的那些都是你的傑作?”李雲道上下打量了汪琪兩眼,“想不到你身手這麼好!”
“你們警察不收拾這些社會垃圾,只好我代勞了。”汪琪始終是一臉冰冷的表情,轉身坐下,操作着桌上的電腦,很快下一個病人又敲門進來。
李雲道搖頭笑了笑,剛退出來。守在門口的周則安便湊過來小聲道:“派出所的人也過來了,被三隊的兄弟攔在電梯那邊。”
“哦?來得真他孃的早!”李雲道冷笑,嘴角輕揚着走向電梯口。
“附醫院是我們所的轄區,又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案子,你們刑偵湊什麼熱鬧?王隊不在就沒人能管得住你們?一個個都給老子讓開,媽的,再不讓老子一個電話直接打給嚴政委!”剛走到拐角處,就聽到有人在叫囂。
三中隊都是周則安的下屬,王世平在的時候把周則安擠兌得不輕,外面已經轉出風聲過了年周則安就要被踢去郊區派出所,連帶着隊裡的弟兄在外頭辦事也沒什麼底氣,加上青龍街道派出所的所長嚴宰安是嚴建國的本家侄子,派出所的民警看到三隊的人馬自然是要給點臉色看看的。
周則安見三隊的四五個兄弟被人家用一頂嚴政委的帽子就扣得啞口無言,也覺得臉上無光,李雲道又在他身邊,頓時來了火氣:“嚷什麼嚷?分局刑警辦事,其餘的都靠邊站!”
“喲嗬,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咱們的周隊,怎麼着,王隊不在了,您老人家吃了偉哥還是打了激素,腰桿子立馬硬了?”青龍派出所一衆人當中帶頭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民警,一手插着褲袋一手扶着嘴上的煙,警帽拿在手上,頭皮颳得鐵青,如果不是這身制服,但看他的站相和談吐,更像是社會上的流氓。
“你……放肆……”周則安是軍人出身,幹嘴仗哪裡幹得過這些基層的民警?
“周隊長!”
聽到背後李雲道的聲音,周則安纔想起,今天正主不是他而是身後這位,想明白後,他立馬退到李雲道身後。
“你他媽又是哪根蔥?”李雲道的警銜不算高,才一槓兩星,甚至還不如周則安的兩槓一星,所以嚴宰安以爲是這愣頭青的小夥子是周則安手下的某個小警察。
李雲道面無表情地走到嚴宰安面前,緩緩逼近那張豬肝色的臉,剛剛還一副有恃無恐叨煙晃腿模樣的嚴宰安終於有些不淡定了,下意識地後撤一步,再又覺得在手下面前不能丟了臉面,食指和拇指夾着菸頭,揮手叫囂道:“媽的,小逼養的靠這麼近幹什麼?喜歡男人啊?老子不好你這口!”說着又將煙放進嘴裡,深吸一口,朝李雲道的臉上吐出一團濃煙。
李雲道冷笑一聲,迅雷不及掩耳地拔掉嚴宰安嘴裡的菸頭扔在地上踩滅,還沒能對方回過神來,又已經反手一記耳光,直接將青龍派出所所長嚴宰安打懵了。
不單嚴宰安懵了,嚴宰安的手下也被這一記耳光打得有點兒摸不着頭腦,三隊的弟兄也看得目瞪口呆——聽說過新任大隊長的強勢,但沒想到會強勢到上來就敢扇嚴所長耳光的地方。要知道,這一記耳光打的可不光是嚴宰安,還有嚴宰安背後那位主子。
“你……”過了幾秒鐘,嚴宰安纔回過神,惱羞成怒,伸手就抓向李雲道的領口,雖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但一米八的身板架子在,加上這麼多年打架鬥毆的經驗,他不信自己真會在李雲道手下吃虧,更何況,李雲道看上去更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大學生。
可是他的手還未曾觸及到對方的衣領,手就已經被對面的青年握住,對方手腕一翻,嚴宰安感覺自己像聽話的木偶般被人引着轉了身,右手被死死鎖在身後。
“嚴所……”
“小子你找死!”
嚴宰安的手下同時衝了上來,周則安剛想帶着三隊的兄弟上去爲李雲道保駕護航,一個黑色的身影突然從他身側掠過,勁風乍起,他還沒來得及喊出“弟兄們上”,短短一息間,對面的五個人就已經被那黑色身影擊退,而後那黑色身影又迅速退回到李雲道身側:“三叔!”
嚴宰安被李雲道鉗制着右臂動彈不動,剛剛跟黑衣青年交過手的五人更是心中叫苦,五人每人都與他過了一招,幾乎是肉拳頭碰上厚鋼板的感覺,而且短短一息間,五人身上都不約而同地捱了一腳,這一腳看似輕飄飄的,但只有捱上的人才知道有多痛苦。
“你們傻站着吃屎啊,動手啊……啊……”嚴宰安見五名手下被對方一個人逼退,恨得牙癢癢,他叫囂的時候李雲道手上又隱隱加了些力道,頓時疼得嚴宰安眼淚都出來了。“周則安,你敢慫恿下屬對自己的同志動手,今天不扒了你這身皮老子就不姓嚴!”嚴宰安見在李雲道手上討不到便宜,轉而威脅周則安。周則安卻只看着他冷笑不語。
“周隊,咱們都是一家人,以後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真弄出什麼事情,在嚴政委那兒鐵定過不了關,你看……”對面嚴宰安的手下當中有個長相頗爲清秀的年輕人,剛剛動手的時候他就在最後,顯然並不想跟刑警隊發生衝突,不過剛剛他還捱了一腳,這會兒大腿還生疼生疼的。
周則安笑了笑:“嚴所長,王隊長調走了,你可能最近都往警犬大隊跑了,這位是我們刑警大隊剛剛上任的李大隊,有什麼你可以跟李隊溝通。”周則安雖然話說得客氣,但字裡行間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嚴宰安聞言,頓時心中一驚,堂叔前兩天還特地關照過他,讓他這段時間要低調些,特別要注意不要有把柄落到刑警大隊那新上任的二桿子手裡,敢情這個上來就敢扇他耳光的青年就是那個上任第一天就敢頂撞他堂叔的李二桿子!嚴宰安這會兒心裡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在江北區黑白通吃,這幾天專門託人跟姑蘇道上的兄弟打聽過李雲道這個人,據說是個手裡握着數條人命的猛人,碰上這二桿子,那就不是一隻胳膊的事情了。嚴宰安越想越心驚,腦門子上一頭的冷汗:“李……李隊,咱們有話好好說,剛剛怪我,有眼不識泰山,都是一個系統的弟兄,沒必要上來就喊打喊殺,您說是吧?”
李雲道冷笑,鬆開他的胳膊:“嚴所長,你帶了這幾個兄弟姍姍來遲,用意何在啊?”
嚴宰安不敢再亂說話,雖然心裡恨得很,但臉上還是裝得恭敬:“李隊,你可能誤會了,我們也是接到報警,有醫生在醫生裡打人,這才趕緊過來看看!”
李雲道斜瞥了嚴宰安一眼:“醫生打人?嚴所長,聽說過‘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句話嗎?”
嚴宰安揉着痠疼的右肩,酸譏譏道:“難道李隊已經做過調查?”
“則安,隨便拉一個過來,讓他們自己講給嚴所長聽。”
不一會兒,周則安帶着兩名手下推着一張臨時病牀過來,病牀上的黃毛哀嚎着將事情的始末講了一遍,但黃毛也很聰明,問他是受了誰的指使時卻死活不肯說,李雲道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揮手讓周則安的手下將黃毛推走,這纔對嚴宰安笑道:“嚴所,現在弄明白了?”
嚴宰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今天出師不利還折了面子,心裡窩火但也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自個兒肚子裡咽,咪眼看了看李雲道,冷哼一聲:“李隊長,那咱們就後會有期!我們走!”
“等等!”
嚴宰家剛轉身,就被李雲道喝住,身形一滯,說實話,他這會兒已經害怕再跟李雲道動手了,尤其是李雲道身邊站着的黑衣青年,身手詭異得讓他心悸。
“李雲道,做人要留些餘地,日後好相見……”嚴宰安色厲內荏地看着李雲道,卻對上一對笑意盎然的眸子。
“嚴所,王大鵬被人在青龍大道上打斷了兩腿,今天還有人鬧到醫院來,原本打架鬥毆這事兒不算大,你們派出所處理就行,但是王大鵬腿斷了,算得上是嚴重傷人事件了,所以刑警大隊把這活兒接了,不知道嚴所長有沒有意見?”
嚴宰安冷哼一聲:“你們刑警隊人才濟濟,想接就接吧!”說完轉身就走。
等走出醫院,嚴宰安才恨恨地踢了身邊一個高壯協警一腳:“媽的,你不是說你從小練武嗎?老子花了不少力氣才把你弄進所裡,剛剛怎麼慫了?”
那高壯協警一臉委屈:“老大,那小子真心厲害,估計只有我師父能制住他。”
剛剛站在最後脣紅齒白的青年民警道:“所長,那小子身手真的不錯,眨眼間就打退了我們五個人,到這會兒我捱了一腳的地方還生疼!”其餘四人皆點頭。
嚴宰安恨恨吐了口塗沫:“他媽的,小逼養的玩意兒,讓他跟老狗的人鬥去,等他被龍家收拾得差不多了,咱們再出來收拾爛攤子。”
身邊一個獐眉鼠目的協警湊上來,極小聲地道:“老大,正好老狗那邊最近正鬧着要降我們的分成,先讓他吃吃苦頭再說!”
嚴宰安輕咳了一聲,又看了一眼身後脣紅齒白的那個年輕民警,那協警纔會意,乾笑着退了開來:“快過年了,反正上午也沒啥事兒,哥兒幾個打兩圈去?”
除了那長得挺帥氣的小夥子外其幾人都拍手叫好,帥小夥卻道:“幾位哥哥去玩吧,我回去幫你們把報告都填了,省得你們還要花心思。”
“成,小趙到底是大學生,覺悟就是不一樣……”
幾人目送帥小夥小趙離開,高壯協警才道:“這小子不太識相啊!”
獐眉鼠目男湊上來訕笑:“老大,不急,等等再看。實在不行,過段時間挖個坑讓他跳,能開除最好,不行就讓把他調去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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