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場賭還沒有結束,他一定還要賭下去,他的對手絕不肯放過他的。
這一手他雖然贏了,下一手就很可能會輸,隨時都可能會輸,輸的就是他的命,很可能連對手的人都沒有看見,就已把命輸了出去。
他本來就已準備要死的,可是這麼樣的死法,他死得實在不甘心。
他忽然開始咳嗽。
咳嗽當然有聲音,有聲音就有目標,他已將自己完全暴露給對方。
他立刻又聽到了一陣風聲,一陣彷彿要將他整個人撕裂的風聲。
他的人卻已躥了出去,用盡他所有的潛力躥了出去,從風聲下躥了出去。
黑暗中忽然閃起劍光。
在他咳嗽的時候,他已經抽出了他的劍,天下最鋒利的七把劍之一。
劍光一閃,發出了“丁”一聲,然後就是一聲鐵器落在地上的聲音。
這一聲響過,又是一片死寂。
小方也不再動,連呼吸都已停止。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冷汗從他鼻尖往下滴落。又不知過了多久,就像是永恆般那麼長久,他才聽到另外一種聲音。
他正在等待着的聲音。
一聽見這種聲音,他整個人就立刻虛脫,慢慢地倒了下去。
他聽到的是一聲極輕弱的呻吟和一陣極急促的喘息。
人只有在痛苦已達到極限,已完全無法控制自己時,纔會發出這種聲音來。
他知道這一戰他又勝了,勝得雖然淒涼而艱苦,可是他總算勝了。
他勝過,常勝,所以他還活着。
他總認爲,不管怎麼樣,勝利和生存,至少總比失敗好,總比死好。
可是這一次他幾乎連勝利的滋味都無法分辨,他整個人忽然間就已虛脫,一種因完全鬆弛而產生的虛脫。
四周還是一片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令人絕望的黑暗。
勝利和失敗好像已沒有什麼分別,睜着眼睛和閉上眼睛更沒有分別。
他的眼簾漸漸闔起,已不想再支持下去,因爲生與死好像也沒什麼分別了。
——你不能死!
——只要還有一分生存的機會,你就絕不能放棄。
——只有懦夫纔會放棄生存的機會。
小方驟然驚醒,躍起。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黑暗中已有了光。
光明也正如黑暗一樣,總是忽然而來,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但是你一定要有信心,一定要相信它遲早總會來的。
他終於看見了這個人,這個一心想要他命的人。
這個人也沒有死。
他還在掙扎,還在動,動得艱苦而緩慢,就像是一尾被困在沙礫中垂死的魚。
他手裡剛拿起一樣東西。
小方忽然撲了過去,用盡全身力氣撲了過去,因爲他已看到這個人手裡拿着的這樣東西是個用羊皮做成的水袋。
在這裡,水就是命,每個人都只有一條命。小方的手已因興奮而發抖,野獸般撲過去,用野獸般的動作奪下了水袋。
袋中的水已所剩不多,可是隻要還有一滴水,也許就能使生命延續。
每個人都只有一條命,多麼可貴的生命,多麼值得珍惜。
小方用顫抖的手拔開水袋的木塞,乾裂的嘴脣感覺到水的芬芳,生命的芬芳,他準備將袋裡的這點水一口口慢慢地喝下去。
他要慢慢地享受,享受水的滋潤,享受生命。
就在這時候,他看見了這個人的眼睛。
一雙充滿了痛苦、絕望和哀求的眼睛,一雙垂死的眼睛。
這個人受的傷比他還重,比他更需要這點水,沒有水,這個人必將死得更快。
這個人雖然是來殺他的,可是在這一瞬間,他竟忘記了這一點。
因爲他是人,不是野獸,也不是食屍鷹。
他忽然發現一個人和一隻食屍鷹,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是有分別的。
人的尊嚴、人的良知和同情,都是他拋不開的,他忘不了的。
他將這袋水給了這個人,這個一心想要他命的人。
雖然他也曾經想要這個人的命,但是在這一瞬間,在人性受到如此無情的考驗時,他只有這麼做。
他絕不能從一個垂死的人手裡掠奪,不管這個人是誰都一樣。
這個人居然是個女人,等她揭起蒙面的黑巾喝水時,小方發現她是個女人,極美的女人。雖然看來顯得蒼白而憔悴,反而更增加了她的嬌弱和美麗。
一個像她這樣的女人,怎麼會在如此可怕的大漠之夜裡,獨自來殺人。
她已經喝完了羊袋中的水,也正偷偷地打量着小方,眼睛裡彷彿帶着歉意。
“我本來應該留一半給你的。”她拋下空水袋,輕輕嘆息,“可惜這裡面的水實在太少了。”
小方笑笑。
他只有對她笑笑,然後才忍不住問:“你是瞎子?還是水銀?”
“你應該看得出我不是瞎子。”
經過水的滋潤後,她本來已經很美的眼睛看來更明媚。
“你也不是水銀?”小方追問。
“我只是聽說過這名字,卻一直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又在嘆息:“其實我本來也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只知道你姓方,叫方偉。”
“但是你卻要殺我?”
“我一直要來殺你,你死了,我才能活下去。”
“爲什麼?”
“因爲水,在這種地方,沒有水誰也活不了三天。”
她看看地上的空水袋:“我一定要殺了你,他們纔給我水喝,否則這就是我最後一次喝水了。”
她的聲音充滿恐懼:“有一次我就幾乎被他們活活渴死,那種滋味我死也不會忘記,這一次我就算能活着回去,只要他們知道你還沒有死,就絕不會給我一滴水的。”
小方又對她笑笑。
“你是不是要我讓你割下我的頭顱來,讓你帶回去換水喝?”
她居然也笑了笑,笑得溫柔而淒涼:“我也是個人,不是畜生,你這麼對我,我寧死也不會再害你。”
小方什麼話都沒有再說,也沒有問她他們是誰。
他不必問。
他們當然就是富貴神仙派來追殺他的人,現在很可能就在附近。
卜鷹已走了。
這個人就像大漠中的風暴,他要來的時候,誰也擋不住;要走的時候,誰也攔不住,你永遠猜不出他什麼時候會來,更猜不出他什麼時候會走。
可是赤犬仍在。
旭日已將升起,小方終於開口。
“你不能留在這裡。”他忽然說,“不管怎麼樣,你都要回到他們那裡去!”
“爲什麼?”
“因爲只要太陽一升起,附近千里之內,都會變成洪爐,你喝下的那點水,很快就會被烤乾的。”
“我知道,留在這裡,我也是一樣會被渴死,可是……”
小方打斷了她的話:“可是我不想看着你死,也不想
讓你看着我死。”她默默地點了點頭,默默地站起來,剛站起來,又倒下去。
她受的傷不輕。
小方剛纔那一劍,正刺在她的胸膛上,距離她心臟最多隻有兩寸。
現在她已寸步難行,連站都站不起來,怎麼能回得去?
小方忽然又道:“我有個朋友可以送你回去。”
她沒有看見他的朋友。
“這裡好像只有你一個人。”
“朋友不一定是人,我知道有很多人都不是朋友。”
他走過去,輕撫赤犬的柔鬃:“我也見過很多有你把他當作朋友的人,都不是人。”
“你的朋友就是這匹馬?”她顯得很驚異,“你把一匹馬當作朋友?”
小方笑了笑:“我爲什麼不能把一匹馬當作朋友?”
他的笑容微帶苦澀:“我浪跡天涯,無親無故,只有它始終跟着我,生死與共,至死不棄,這樣的朋友你有幾個?”
她垂下了頭,過了很久,才輕輕地問:“現在你爲什麼跟它分手?要它送我回去?”
“因爲我也不想要它陪我死。”
他輕拍赤犬:“它是匹好馬,他們絕不會讓它死的,你是個很好看的女人,他們也不會真的把你渴死,我讓它送你回去,纔是你們唯一的生路。”
她擡起頭,凝視着他,又過了很久,才輕輕地問:“你有沒有替你自己想過?你爲什麼不想你自己要怎麼樣才能活得下去?”
小方只對她笑笑。
有些問題是不能回答,也不必回答的。
她忍不住長長嘆息,說出了她對他的想法:“你真是個怪人,怪得要命。”
“我本來就是。”
太陽已升起。
大地無情,又變爲洪爐,所有的生命都已被燃燒,燃燒的終極就是滅亡,就是死。
小方已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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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犬也走了,揹負着那個被迫來殺人的女人走了,也許它並不想跟小方分手,可是它不能違抗他,它畢竟不過是一匹馬而已。
附近已看不見別的生命,小方倒在火熱的沙礫上,勉強支持着,不讓眼睛閉上。
可是大地蒼穹在他眼中看來,彷彿都已變成了一團火焰。
他知道自己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因爲他已看見了一種只有垂死者才能看得見的幻象。他忽然看見了一行儀從豐都來的轎馬,出現在金黃色的陽光下。
每個人身上都彷彿閃着黃金般的光芒,手裡都拿着黃金色的水袋,袋中盛滿了蜜汁般的甜水和美酒。
如果這不是他的幻覺,不是蒼天用來安撫一個垂死者的幻覺,就一定是陰冥中派來迎接他的使者。
他的眼睛終於閉了起來,他已死得問心無愧。
這一天已經是九月十七。
小方醒來時,立刻就確定了兩件事。
他還沒有死。
他是完全赤裸的。
赤裸裸地躺在一張鋪着豹皮的軟榻上,這張軟榻擺在一個巨大而華麗的帳篷角落裡,旁邊的木几上有個金盆,盆中盛滿了比黃金更珍貴的水。
一個身材極苗條,穿着漢人裝束,臉上蒙着紗巾的女人,正在用一塊極柔軟的絲巾,蘸着金盆裡的水,擦洗他的身子。
她的手纖長柔美,她的動作輕柔而仔細,就像是收藏家在擦洗一件剛出土的古玉,從他的眉、眼、臉、脣,一直擦到他的腳趾,甚至把他指甲的塵垢都擦洗得乾乾淨淨。
一個人經歷了無數災難,出生入死後,忽然發覺自己置身在這麼樣一種情況下,他的感覺是驚奇,還是歡喜?
小方的第一種感覺,卻好像犯了罪。
在沙漠中,居然有人用比黃金更珍貴的水替他洗滌,這已不僅是奢侈,簡直是罪惡。
——這裡的主人是誰?是誰救了他?
他想問。
可是他全身仍然軟弱無力,喉嚨仍然乾渴欲裂,嘴裡仍然苦澀,連舌頭都似將裂開。
這個陌生的蒙面女子雖然用清水擦遍了他全身,卻沒有給他一滴水喝。
所以他的第二種感覺也不是驚喜,而是憤怒。
但是他的怒氣並沒有發作,因爲他又忽然發現這帳篷裡並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另外還有個人正靜靜地站在對面的角落裡,靜靜地看着他。
一個有自尊的男人,在別人的注視下,完全赤裸着,像嬰兒般被一個陌生的女人洗擦。
這是什麼滋味,有誰能受得了?
現在這女人居然開始在擦洗他身上最敏感的部分,如果他不是太累、太渴、太餓,他的情慾很可能已經被挑引起來。
那種情況更讓人受不了。
小方用力推開這女人的手,掙扎着坐起來,想去喝金盆裡的水。
他一定要先喝點水,喝了水纔有體力,就算還有別人在這盆水裡洗過腳,他也要喝下去。
可惜這女人的動作遠比他快得多,忽然捧起了這盆水,吃吃地笑着,鑽出了帳篷。
小方竟沒有力量追出去,也沒法子追出去。他還是完全赤裸的,對面那個陌生的男人還在看着他。
現在他纔看清這個人。
以前他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以後恐怕也永遠不會再見到。
對面那個角落裡,有張很寬大、很舒服的交椅,這個人就站在椅子前面,卻一直都沒有坐下去。
第一眼看過去,他站在那裡的樣子跟別人也沒什麼不同。
可是你如果再多看幾眼,就會發現他站立的姿勢跟任何人都不同。
究竟有什麼不同,誰也說不出。
他明明站在那裡,卻讓人很難發現他的存在,因爲他這個人好像已經跟他身後的椅子、頭頂的帳篷、腳下的大地融爲一體。
不管他站在什麼地方,好像都可以跟那裡的事物完全配合。
第一眼看過去,他是絕對靜止的,手足四肢,身體毛髮,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沒有動,甚至連心跳都彷彿已停止。
可是你如果再多看幾眼,就會發現他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都彷彿在動,一直不停地動,如果你一拳打過去,不管你要打他身上什麼地方,都可能立刻會受到極可怕的反擊。
他的臉上卻絕對沒有任何表情。
他明明是在看你,眼睛也絕對沒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什麼東西都沒有看見一樣。
他掌中有劍,一柄很狹、很長、很輕的烏鞘劍。
他的劍仍在鞘裡。
可是你只要一眼看過去,就會感覺到一種逼人的劍氣。他手上那柄還沒有出鞘的劍,彷彿已經在你的眉睫咽喉間。
小方實在不想再去多看這個人,卻又偏偏忍不住要去看。這個人完全沒有反應。
他在看別人的時候,好像完全沒有感覺;別人去看他的時候,他也好像完全不知道。
天上地下的萬事萬物,他好像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別人對他的看法,他更不在乎。
因爲他關心的只有一件事——
他的劍。
小方忽然發覺自己手心溼了。
只有在勢難兩存的生死搏殺之前,他的手心纔會發溼。
現在他只不過看了這個人幾眼,這個人既沒有動,對他也沒有敵意,他怎麼會有這種反應?
難道他們天生就是對頭?遲早總要有一個人死在對方手裡?
這種事當然最好不要發生,他們之間並沒有恩怨,更沒有仇恨,爲什麼一定要成爲仇敵?
奇怪的是,小方心裡卻似乎已有了種不祥的預兆,彷彿已看見他們之間有個人倒了下去,倒在對方的劍下,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他看不見倒下去的這個人是誰。
銀鈴般的笑聲又響起。
那個蒙面的女人又從帳篷外鑽了進來,手裡還捧着那個金盆。
她的笑聲清越甜美,不但顯出她自己的歡悅,也可以令別人愉快。
小方卻十分不愉快,也想不通她爲什麼會笑得如此愉快。
他忍不住問:“你能不能給我喝點水?”
“不能,”她帶着笑搖頭道,“這盆水已經髒了,不能喝。”
“髒水也是水,只要是水,就能解渴。”
“我還是不能給你喝。”
“爲什麼?”
“因爲這盆水本來就不是給你喝的。”
她還在笑:“你應該知道在沙漠裡水有多珍貴,這是我的水,我爲什麼要給你喝?”
“你寧可用這盆水替我洗澡,卻不肯給我喝?”
“那完全是兩回事。”
爲什麼是兩回事?
小方完全不懂,她的話實在讓人很難聽得懂。
幸好她已經在解釋。
“我替你洗澡,是我的享受。”
“你的享受?什麼享受?”小方更不懂。
“你是個身材很好的年輕男人,從頭到腳都發育得很好,替你洗澡,我覺得很愉快,如果讓你喝下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笑得更甜:“現在你是不是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小方也想對她笑笑,卻笑不出。
現在他雖然已經聽懂了她的話,卻不懂她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的。
這簡直不像人話。
她自己卻好像覺得很有道理:“這是我的水,隨便我高興怎麼用它,都跟你完全沒有關係,如果你要喝水,就得自己去想法子。”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彎彎地眯了起來,像一鉤新月,又像是個魚鉤,只不過無論誰都能看得出她想釣的不是魚,而是人。
“如果你想不出法子來,我倒可以指點你一條明路。”
這是句人話。
小方立刻問:“我用什麼法子才能找到水,到哪裡去找?”
她忽然伸出一隻秀白的手,向小方背後指了指:“你只要回過頭就知道了!”
小方回過了頭。
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已經有個人從後面走入了帳篷。
平時就算有隻貓溜進來,也一定早已被他發覺,可是他太累、太渴、太想喝水,只等到他回過頭,纔看見這個人。
他看見的是衛天鵬。
衛天鵬身材高大,態度嚴肅,氣勢沉猛,十分講究衣着,臉上終年難得露出笑容,一雙凜凜有威的眼睛裡,充滿了百折不撓的決心。
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他都能保持別人對他的尊敬。
他做的事通常也都值得別人尊敬。
今年他五十三歲。二十一歲時,他就已是關中最大一家鏢局的總鏢頭,這三十年來,始終一帆風順,從未遇到過太大的挫折。
直到昨天他才遇到。
黃金失劫,他也有責任,他的親信弟子,忽然全都慘死。
但是現在他看來仍然同樣威嚴尊貴,那種可怕的打擊,竟未能讓他有絲毫改變。
小方用軟榻上的豹皮圍住了腰,才擡起頭面對衛天鵬。
“想不到是你救了我。”
“我沒有救你。”衛天鵬道,“誰也救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
他說話一向簡短直接:“你殺了富貴神仙的獨生子,本來一定是要爲他償命的。”
“現在呢?”
“現在你應該已經死在沙漠中,死在她的手裡。”
他說的“她”,竟是那個蒙面的女人。
衛天鵬居然又問:“你知道她是什麼人?”
“我知道。”小方居然笑了笑,“她一定認爲我已認不出她了,因爲今天早上我看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快要死了的可憐女人,被人逼着去殺我,反而中了我一劍,水袋裡又只剩下兩口水。”
他嘆了口氣:“因爲她也知道未必能殺得死我,所以早就留好退路,水袋裡的水當然不能帶得太多,免得被我搶走,樣子一定要裝得十分可憐,才能打動我。”
她一直在聽,一直在笑,笑得當然比剛纔更愉快:“那時你就不該相信我的,只可惜你的心太軟了。”
衛天鵬忽又開口:“可是她的心卻絕不軟,‘水銀’殺人時,心絕不會軟,手也絕不會軟。”
這個女人就是水銀,無孔不入的水銀!
小方居然好像並不覺得意外。
衛天鵬又問:“你知不知道她爲什麼還沒有殺你?”
小方搖頭。
衛天鵬道:“因爲呂天寶已經死了,那三十萬兩黃金卻仍在。”
呂天寶跟那批黃金有什麼關係?
“只有一點關係。”
衛天鵬道:“那批黃金也是富貴神仙呂三爺的。”
水銀道:“無論誰死了之後,都只不過是個死人而已,在呂三爺眼中看來,一個死人當然比不上三十萬兩黃金。”她吃吃地笑着,“否則他怎麼會發財?”
衛天鵬道:“所以你只要幫我找出那三十萬兩黃金的下落,我保證他絕不會再找你復仇。”
小方道:“聽起來這倒是個很好的交易。”
水銀道:“本來就是的。”
小方道:“你們一直懷疑黃金是被卜鷹劫走的,我正好認得他,正好可以去替你們調查這件事。”
水銀道:“你實在不笨。”
衛天鵬道:“只要你肯答應,不管你需要什麼,我們都可以供給你。”
小方道:“我怎麼知道卜鷹的人到哪裡去了?”
衛天鵬道:“我們可以幫你找到他。”
小方沉吟着,緩緩道:“卜鷹並沒有把我當朋友,替保鏢的人去抓強盜,也不算丟人。”
衛天鵬道:“不錯。”
小方道:“我若不答應,你們就算不殺我,我也會被活活地渴死。”
水銀嘆了口氣,道:“那種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小方道:“所以我好像已經非答應你們不可了。”
水銀柔聲道:“你確實已經沒有別的路可走。”
小方也嘆了口氣,道:“看起來好像確實是這樣子的。”
水銀道:“所以你已經答應了。”
小方道:“還沒有。”
水銀道:“你還在考慮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