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一輛五菱車停在河灘上,沒有開燈,引擎也熄了火。
副駕老大蹲在車邊,陰沉着臉,用大大的編織袋把人往裡面裝,末了還往裡面塞了一塊大石頭,這纔是用繩子把袋口給捆緊。
司機哆嗦着,在旁邊將另一個有些僵硬了的身體套住,拉扯着將人裝好,不時偷偷看幾眼旁邊的老大。
在他們的腳邊,還有一個躺在那裡,額頭凹陷,鮮血都已經幹了,死了都還圓睜着雙眼,讓裝袋的司機心裡揪得慌。
水管反彈的力量還不足以致命,如果及時拉去醫院搶救,這三人都還可以救得活,只不過,他們這些人手裡案子多了,去了醫院就是找死的節奏。
副駕直接讓司機在附近找了條湍急的河流,坐在車上,給每人嘴裡塞了一支菸,隨後就這樣安靜的坐着,直到身後再也沒有了呼吸聲,纔是黑着臉,把車裡揹着的編織袋拿出來。
“你擡腳。”
副駕老大聲音嘶啞,彎腰抱起一頭,和司機兩人摸着黑,跌跌撞撞的走到河邊,低聲數着數,用力將袋子拋了進去。
噗通,噗通,噗通。
湍急的河水冒起三朵水花,袋子轉眼不知道被衝去了哪裡。
“麻子,狼狗,大軍,一路走好。”
副駕呆呆的看着河水,好一會兒後,轉身就走。
打着了火,司機慢慢把車開回路上,遲疑着問道,“老大,怎麼辦?就這樣算了?”
“算了?你還是不是兄弟?”
副駕暴起,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惡狠狠地說道,“他們三個就這樣死在我的面前,你讓我算了?”
五菱嘎吱停下,還好汽車剛剛啓動。
司機被卡得氣都喘不過來了,掙扎着說道,“老大,我不是這個意思。”
“哼。”
副駕鬆開手,掏出顆煙點燃了,用力地吸了幾口,眯着眼睛看着窗外。
“老大,那個,我們現在把人給追丟了,怎麼辦?回去杭州等他嗎?”司機緊張的問道。
“剛剛我們追了這麼遠都沒有看到他,這小子要就是開得比我們還要快,要不然,就是藏在路邊。”副駕猜測着,“現在就兩個可能性,要就他逃回去了,要不然就是以爲沒事,繼續他的行程,哼,我們賭一把,不會去,就在神農架這裡一個一個的地方找,杭州拍照的奧迪Q5,我就不信找不到。”
……
莊劍此時正開着車反向而行。
按照金總的說話,他放棄了原來規劃好的路線,開出去幾十公里後,心逐漸的平靜下來。
神農架這麼大,這邊不行就換一邊,讓他放棄了正嗷嗷叫着等着他去挖掘的山精這是不可能的,莊劍就不信離得遠了,對方還有本事找得到他。
人多的地方纔安全。
莊劍謹記着金總的話,不再去找什麼人跡罕見的路線,而是直接開着車去了旅遊最熱的線路。
只要不動槍,這幾個傢伙隨便怎麼打他都不怕。
想到槍,莊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中了彈的,腳下一踩,嘎吱一聲汽車急停下來。
緊張的回頭看看,發現沒有車跟在後面,這纔是鬆了口氣,伸手在臉上拍了拍,懊惱的想着,這個毛病一定要改。
低頭檢查傷口,身上的T恤上多了幾個窟窿,上面血跡斑斑的,伸手慢慢把衣服揭開,就看到鋼珠牢牢地嵌在肌肉裡面。
手臂上,身上,一共是十多個鋼珠,還好他反應快,用手擋住了臉,不然可就慘了。
國道上處理傷口不方便,莊劍脫衣服,用礦泉水把它打溼了,擦掉身上乾涸了的血跡,換了件長袖換上,檢查了一番,感覺看不出來了,又去車尾看看,發現只是後箱多了十多個小坑窪,看不出是彈痕,這纔是鬆了口氣重新上了路。
衣服用塑料袋裝好,半路找了個垃圾桶扔了進去,一路往前,開了將近三個小時,繞着神農架轉了個大圈,來到了平安鎮。
在手機裡找好了酒店訂好房,莊劍開着車停到停車場裡,下了車想了想,還是把口罩給戴上。
“先生,請出示您的身份證。”前臺小姐微笑着說道。
莊劍有些緊張的遞過去,倒不是怕那幾個傢伙報了警到處在抓他,而是擔心被人認出來引來粉絲的追擊。
還好,前臺並沒有關注上面的名字,只是對他晚上還帶這個口罩有些疑惑,掃了幾眼,搖搖頭,並沒有要求他摘下就辦好了手續。
作爲一個旅遊熱地的酒店前臺,稀奇古怪的客人他見得多了,這種還是好的,只是不願吸到污濁的空氣,那些喝多了的,沒帶身份證鬧着要入住的,還有不停討價還價的,那些纔是麻煩。
莊劍的名氣還沒有大到全國人民皆知的地步,身份證照片又和本人不一樣,全國十幾億人口,同名同姓的海了去,不摘下口罩,前臺只是覺得名字有些熟悉,完全都沒有多想。
嘭。
關了房門,把鏈子掛上了,莊劍把巨大的揹包丟在一旁,飛快的進了浴室裡。
脫了衣褲站在浴缸裡面,拿着一把小刀,咬着牙,輕輕地刺進肉裡,把鋼珠一枚枚的挑了出來。
叮噹。
鋼珠在浴缸下滾動着,頭頂上水不停地衝刷下來,血跡散開,迅速的消失不見。
挨多了根叔的錘鍊,痛楚神經早就麻木,痛倒是不痛,不過親自動手在身上一枚枚的挑出來,這壓力還是蠻大的。
“呼,還好我有橫練功夫,要不然現在都不知道躺在哪裡了。”
莊劍撿起了鋼珠,拿在手裡看了看,想要扔進垃圾桶,卻又把手收了回來,想了想,把它塞到了揹包側袋裡。
萬一被打掃衛生的服務員認出這是什麼,平白招惹來麻煩,莊劍決定進山以後再把它給處理掉。
晚上發了個信息給劉靜怡報了平安,沒有多聊,這一路本來就疲累,剛剛又被驚嚇猛了,腦袋纔是沾到枕頭,人瞬間就睡熟了。
第二天沒有退房,一些不需要帶進山的物品留在了酒店,莊劍大清早醒來,吃了早餐後,揹着巨大的揹包獨自往山裡走去。
在他離開酒店不到半個小時,一輛五菱緩緩地沿着道路開進了平安鎮,每個酒店停車場都放慢了經過,沒多久,五菱車停了下來,兩道目光從車裡投射出去,落着停車場裡面奧迪Q5的車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