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世界的人們來說,此時此刻就是最關鍵的時刻,那座記錄着時空裂縫研究數據的機器在被奪走了800年之後,終於再次回到了屬於它的地方,只要有了這些數據,修復時空裂縫也就有了希望。
對於夏洛克來說,此時此刻也是最關鍵的時刻,好吧,他其實每一秒鐘都無比的關鍵,因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鐘自己會不會就在對方的力量之下徹底喪失反抗的能力,成爲一縷淹沒在時代前夕的亡魂。
而對於帝國來說,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甚至比當年地獄之門開啓還要關鍵,比第二次惡魔入侵還要關鍵。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什麼人說過這樣一句話,帝國的瓦解往往發生在內部,而就在但丁大人衝入時空裂縫後的第三天,帝國的軍隊徹底割裂。
很難想象一個頑強挺過了最艱難的人與惡魔戰爭,浩浩蕩蕩的南極大陸遠征隊伍,關閉了地獄之門的頑強軍隊,鐵血,堅韌,不畏死亡的帝國軍人們,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瓦解。
好吧好吧,可能當時的奧古斯丁大帝的確做了些錯事,就算是這個主宰了帝國60多年的老人在臨終前老糊塗了,將自己的一世英名全都披上了一層罪惡的色彩。
當然,這些事情雖然能夠引起帝國人民的恐慌,但是卻依舊不如下方的一件陳年舊事的描述更加令人寒毛倒立。
頭條的內容裡,是米爾豪斯女士用她那簡練到了極點,甚至可以用狠辣來形容筆鋒,赤裸裸的描述了最近幾次軍隊之中的衝突,累計死亡人數達到了四萬人以上,一些但丁大人的擁護派別已經衝出了自己的駐守地,朝着厄爾貝斯山脈急行軍,而有的軍隊已經出兵前往阻攔。
照片似乎是在河對岸的一處小樓裡偶然拍得,不過不難看出,那名老者就是當時的帝國皇帝,奧古斯丁————至於那名年輕人,則是當時的教廷聖子。
這一天正好處於深秋和初冬的交界,古羅馬法城寒風漸起,昨夜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朝露在太陽升起前凝華於夜色之中,空氣裡的低溫在第一縷陽光的映襯下,開始在建築玻璃窗面上塗上了片片白霜。
年輕的聲音十分平靜。
這此事件依舊是5年前,那次發生於倫敦的飛艇墜落事件。
起初,大部分聖刊報的員工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覺得這是一個荒唐至極的惡作劇。
“你已經90多歲了,這不是你需要考慮的事情了,我會爲伱提供飛艇的起落地點,全部都在教廷的管轄範圍之內,而且事發後,所有知曉這件事的人都會死,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曾經將後背交給彼此的人們舉槍相向,軍事的分裂直接導致了派系的分裂,一切只在短短几天裡,如果千年後,人們再次觀望這段歷史,絕對會覺得荒唐到了極點。
帝國皇帝的辦公室裡,暖和的壁爐提供着微妙的恆溫,莫里亞蒂這幾天睡得很好,早上自然醒了之後,看到了今早關於各個行政區遊行勢力的集結報告,端起一杯由莫蘭沖泡的咖啡,難得的沒有立即投入工作,而是望着窗外的鬆霜,享受着清晨的愜意。
直到一張照片的出現。
一年半之前,聖刊報休刊,第二天,帝國曆史上最盛大,最持久的一次大罷工拉開了序幕。
“我在位60年了,都沒敢有這樣的心思。”這段錄音碟片被保存了五年,聽起來有些模糊,但是依舊能辨認出,這是那位老人的聲音:“你知道謀殺南丁格爾會引起多大的轟動麼?”
而在如此可怕的標題之下,撰寫人赫然是總編輯米爾豪斯女士的署名。
與此同時,聖刊報的官方電臺,正在24小時的循環播放一段錄音,這段錄音出自當年負責奧古斯丁大帝健康管理的護士,也正是照片上推着輪椅的那個人。
但是他終究已經死了,而且這一切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在被【新時代】這個詞兒洗禮了快三年的帝國民衆眼裡,這樣的報道依舊不會太令人難以接受。
這些事件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已經被所有人知曉,似乎再一次提起,就顯得有些無聊了。
而這一次,只不過是晚發放了一個小時,在很多帝國民衆的眼裡,似乎並不是什麼大事。
但丁大人已經前往了厄爾貝斯山脈上空的新的地獄之門,身爲帝國軍人,必須要去幫助但丁大人,必須要阻止惡魔的第三次入侵,這無可厚非。
一些不爲人知的細節出現在了報紙上,比如當年的奧古斯丁大帝試圖謀殺教廷的聖子,甚至希望殺死正在倫敦救治傷病的南丁格爾閣下。
這個事件裡死了兩萬人,之後不久,奧古斯丁大帝被刺殺,兇手爲已經消失了快一年的夏洛克.福爾摩斯。
當然,這還不算最荒唐的。
如果真的在野外發生兵戎相見,那麼這便預示着內亂的開啓。
這張照片拍攝於聖歷288年深秋,也就是那場飛艇墜落事件的前不久。
可能是昨天的主編喝醉了酒,沒有趕出稿子,也可能是因爲最近的軍隊勢力對抗,導致了印刷慢了些。
整個報道的氣氛突然變得毛骨悚然起來。
最荒唐的事情,發生在又一天的清晨。
照片上是一條小河,河岸上,兩個男人相視而坐,其中年輕的那個坐在長椅上,而年邁的那位則坐着輪椅,胳膊上插着長長的管子,連接在輪椅上的輸液瓶之中,一名護士打扮的女站在輪以後,微垂着頭,安安靜靜。
僅此而已
但是民衆們不知道,就在今天的報紙發放前夕,聖刊報的最高編輯以及報社總裁米爾豪斯女士,宣佈辭職。
而且在她離職前,以總裁身份向下屬所有聖刊報社下達書面文件,建議從即日起,聖刊報永久休刊。
被低溫洗禮後的青草已經泛黃,在冷風的照拂下混着枯葉,營造出一種生命堅韌與衰敗混合的反差感。
直到他們拿到了今天的報刊,並看到了那頭條星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標題:
《帝國的毀滅》
春意盎然之前,總要經歷寒冬,所以莫里亞蒂沒有爲這個世界的草木而感到一絲一毫的惋惜。
今天的聖刊報的印版,比平時晚了一個多小時,在帝國人的心目中,聖刊報無疑擁有着絕對的地位,在近幾年裡,這份報紙經歷過了一次臨時刊印,那一次大遠征時代開啓了。
可是沒有人想到,在短短几行描述,幫助人們將這一切回憶起來之後。
沒有人知道這樣的標題是怎麼刊登在聖刊報的頭條之上的,難道米爾豪斯女士瘋了?可就算是總編輯真的瘋了,那這樣的題目也不可能被刊印出來的纔對。但是,這份報刊就是如往常一樣,在世界各地的印刷廠裡連夜刊印,並且依舊如常的發到了所有民衆的手中。
但是大多數軍人還是謹記着自己的天職,他們無條件的服從着帝國新王的命令,將一切擅自離開駐地的軍隊視爲了背叛帝國,於是,一場出現在帝國內部的戰爭就這麼開始了,從互相和理論,到喝罵,到大打出手,漸漸的演化成了第一聲槍響,第一灘鮮血,第一條人命。
“但是你怎麼確定,在飛艇墜落的時候,南丁格爾會在預設的位置?”
“我會以聖子的身份去見她,她總歸不會閉門謝客。”
莫里亞蒂道,冰冷的就像是初冬凌晨的夜風,吹過了所有聽到這段錄音之人的後脊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