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堅持住.我們還有南丁格爾閣下。
“好了,又不是我救的,好好躺着別亂動,要謝,謝我家小姐去!”一個有點不耐煩的聲音嘟囔着,能聽出來,聲音的主人不喜歡小孩子。
老婦人這才終於擡起頭,望向了牀對面的那個少女。
少女十六七歲的年紀,穿着不太符合她年齡的成熟冬裝,腰間挎着一個很大的揹包,正對着牀上的孩子揮着手,一副‘別煩我’的架勢。
所以她口中的小姐是?
老婦人還沒從孩子傷勢復原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她下意識的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但是卻又不敢去相信,只能呆呆的朝着另一側的牀鋪望去。
然後便看到了一個站在煤氣燈下的身影,只是最簡單最樸素的衣衫,因爲怕耽誤行動,所以脫去了外面厚實的冬裝,頭髮牢牢的盤在腦後,這樣不會散下來遮擋視線,也不會不小心落到傷口上。
“帕耳忒諾珀!紗布!”
那束髮女子大聲回過身喊道,只見她帶着一副白色的口罩,遮去了大部分面容,但是僅僅是漏出的眼睛,就讓那婦人再次怔了一下。
“來了!”剛剛還對牀上孩子不耐煩的少女聽到後,立刻小跑了過去,從腰間的巨大挎包裡拽出了一卷大到誇張的紗布。
燈光下那女子的背影在快速的進行着包紮,這種醫療環境之下,衛生棉也肯定沒有多衛生,總之換下來的全都被大量的鮮血浸透了,一塊塊紅白相間,顯得觸目驚心。
那牀上躺着的是一位悲慘的少年,因爲一匹馬受驚了,撞倒了正在過馬路的他,馬蹄子結結實實的踩到了他的肩膀,連同着整個手臂、手肘,粉碎成了一截一截的,但偏偏不至死,按照正常的流程,這位少年應該會一直慘叫着,直到痛暈過去然後再疼醒,如此往復直到明天早上。
但詭異的是,那女子站在了他的牀邊,很快,這位患者的痛苦哀嚎聲似乎越來越小了,不到一分鐘就完全的停歇,甚至漸漸地傳來了疲憊的鼾聲。
老婦人這時候,終於確定了心中的想法,她驚訝的捂住嘴,甚至想要俯身跪在地上來感謝面前的女子,但是又怕驚擾了她。
而這時候,不遠處的一位包裹在皮衣之下的醫生注意到了這邊的異樣,他望了過來,從鳥嘴面具的玻璃鏡中,能看到那一雙因爲徹夜未眠而充滿紅血絲,又無比惱怒的眼睛。
“你是幹嘛的?!”他的聲音被面具隔絕,甕聲甕氣的喊道:“從哪進來的,趕緊離開病牀!”
一邊說,他一邊朝着那女子走了過來,不得不說,這種血腥和慘叫混雜的環境之下,那副裝束還挺嚇人的。
不過這會兒,正好有一隊人行色匆匆的走進了急救場,見此情形立刻衝過來將這位醫生攔住。
那醫生惱火的想要掙脫並罵上幾句,但是忽的看到了攔住自己之人的衣着,以及其胸前佩戴着醫療基金會的標誌,被嚇了一跳,然後又看到一位老者在一行人的簇擁下走過來,更是顯得驚慌失措。
只能趕緊站直了身子,並低下頭,輕輕道:“會長大人.”
身爲倫敦醫療協會的會長,他當然知道這些醫生在長時間的工作之下,一個個脾氣早就暴躁到了極點,所以沒有在意對方剛纔話語裡的不尊敬,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安靜下來,然後在其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
應該就是簡單的幾句話,但那醫生整個身子猛的哆嗦了一下,然後不可思議的望向那個在病牀前忙碌的女子,老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一夜就這麼過去了。
當倫敦的積雪還沒有來得及迎來第一縷光時,醫療基金會會長辦公室的大門便被推開。
那位挎着大揹包的少女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揉着眼睛走了進來,能看得出,她一夜沒睡,只有十六七歲的年紀,但是卻絲毫沒有將屋內的會長大人放在眼裡,直接坐在了沙發上,發出了一聲疲憊且抱怨的嘆息。
不過會長也沒有一丁點的不滿,趕緊從辦公桌後站起身,走過去給這位小了自己幾十歲的少女倒上了一杯茶。
“真是辛苦了,帕耳忒諾珀小姐。”
被稱作帕耳忒諾珀的少女拿起茶杯,裝模作樣的吹了吹,然後噸噸噸一飲而盡,也就是在這時,辦公室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了。
帶着口罩的女子走了進來,看到諾珀沒什麼形象的坐在沙發上,氣呼呼的瞪了她一眼:“快點起來!”
然後不太好意思的對着會長鞠了一躬:“真是對不起,我對這位侍女疏於管教,請您不要在意。”
“不不不,一點都不在意,倒是南丁格爾小姐辛苦了,我們已經爲您安排了一切食宿,希望您在這座城市停留的短暫時間裡,能感覺到舒適。”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會長大人甚至特意微微低垂着頭。
對於一個只有24歲的少女,這種禮節實在是有些過於尊重了,但是如果這位少女是南丁格爾閣下的話,那麼一切似乎就顯得順理成章。
因爲這位少女是一位英雄。
每個時代都會有英雄,甚至帝國擁有如同但丁大人這樣僅憑一雙肩膀,就能賦予整個時代以絕對安全感的神祇般的英雄。
然而即使這樣,南丁格爾小姐依舊是聖歷記載之中,最特殊的那一個,其實在未來的無數歲月裡,她也必定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甚至可以說,她在24歲的年紀裡,就已經擁有了接近但丁大人般巨大的影響力。
如果但丁大人代表着一種絕對的捍衛‘力量’,那麼南丁格爾小姐所代表着的,就是‘希望’。
疾病,痛苦,重傷,殘疾,等等一切世間慘痛悲劇之中,依舊存留的那一絲珍貴至極希望!在無數漆黑到了極點的夜裡,在帝國的無數角落,人們相擁着,堅持着,就是因爲那句話。
“沒關係我們還有南丁格爾閣下。”
這位少女,可以治癒一切疾病!
除了精神疾病,斷肢重生,以及死亡之外的一切疾病!
哪怕是癌症,植物人,全身性的大面積燒傷,等等一類現在科學技術束手無策的疾病,全部可以治癒,並且只需要短短的那麼幾分鐘。
用一種更加書面化的說法來解釋的話,就是.她可以讓一個人的身體,恢復到此時能具備的最好狀態。
南丁格爾小姐出生在一個富裕的貴族家庭,在她14歲的時候,便覺醒了這種能力,她甚至沒有經過教廷的契約儀式,在她的回憶裡稱,是自己在一個夢裡和一個可愛的小傢伙相處的很愉快,所以成爲了朋友,醒來之後,自己就擁有了治癒一切疾病的能力了。
這顯然是某種契約者所建立的共生關係,但是從未有人見過她的契約惡魔,因爲她說,那小傢伙很害羞,不願意出來。
而且在最初,也沒有人多麼在意這件事情,一個小姑娘沒有經過儀式就覺醒了契約能力,雖然很少見,但是也不算太驚世駭俗的事兒,而且她的能力不是戰鬥類型的,就算是能治癒疾病,那最多也只是被教廷收納,成爲一名祭祀,每天被供奉着,等待某個教廷高層身患重病,過來被她醫治。
運氣好,她可能治癒了某位大主教,運氣更好的話,可能是當任的教皇,由此獲得無上的嘉獎與榮耀。
這差不多就是這位少女能達到的最高的成就了。
然而,這位少女接下來的走的路,卻實實在在的震驚了整個帝國的人。
她最開始,以一種很柔和的姿態拒絕了教廷的邀請,聲稱自己還需要更多的磨練,更完備的醫學知識,這個理由說服了教廷的高層,於是,她開始了自己的求學生涯,並在醫學領域展現了極高的天分,幾年後,從帝國最高規格的醫學院校畢業,那年她17歲。
而在她返回故土的第二天,她便開始爲周圍的所有人治癒疾病。
所有人
不收費,不管認不認識,哪怕是一個素味平生的路人,只要你需要幫助,那麼南丁格爾小姐就會施於援手。
一次小小的擦傷,一場小範圍的感冒,一場傳染病,一片困擾多年的潰瘡,一個在車禍中奄奄一息的孩子。
這些事情發生在她生活的小鎮,那時候,還沒有太多人在意,可能只是有所耳聞,併爲那些被治癒的人感到幸運,僅此而已。
直到這件事與整個帝國息息相關。
那一天,南丁格爾閣下背上了一個巨大的揹包,留下了一封給父母的書信,然後踏上了去鄰近城市的蒸汽列車。
一個星期後,當地報紙上刊登了一則報道,說一位少女在昨天夜裡,救治了37名瀕危重症的患者,最後累倒在了醫院的走廊裡。
三天後,另一家醫院中,42名等待死亡的重症患者集體出院,配的圖片是好幾家子人在醫院的病房裡擁抱,激動的熱淚盈眶,而在照片的一角,一個帶着口罩的少女正靠在牆邊的椅子上,疲憊的閉着眼休息。
一個星期後,少女造訪了一所老年救濟所,臨走時,幾位年邁的老人試圖向其離去的方向做出跪拜的姿勢,好在被護工攔下。
半個月後,她在貧民窟的一所簡陋至極的醫院裡,從死神手裡搶回了71個人的生命。
她不會在一座城市停留太久,只會造訪那些病種最集中的地方,直到自己精疲力盡,然後趁着休息的時候,踏上前往另一個城市的列車,如此往復。
從未有過片刻的停歇.
漸漸的,她的事蹟被傳開,她的名字被熟知,幾年後,幾乎帝國的所有城市都知道了有這麼一位少女在遊歷世間,治癒所有疾病,不求回報,不看身份,不辭辛勞,絕對的無私,無畏,而各個城市的醫療協會也開始自主的配合這位少女,他們在其到來前,會將所有重病患者聚集起來,爭取讓這位少女不要在奔波上耗費體力。
就這樣,她一年又一年,走過了一個又一個城市,足跡遍佈整個帝國,事蹟被撰寫成各個版本,流傳於世間,似乎是隻要世界上還有這麼一位少女,那麼任何一個還沒有死去的生命就還有着堅持下去的意義,因爲南丁格爾大人也許明天就會來到身邊,一切,都還有希望。
而就在人們已經漸漸將其視爲聖光賜予人間的禮物之時,突然的一件事情,將這位少女推向了輿論界的另一個方向!
在某一次數量超過兩百人的集體大治癒之後,某個三流小報的記者用了不知道什麼法子,溜過了安檢,來到了南丁格爾閣下身前,他提出了一個很多帝國人都想問,但一直沒有人特意去問的問題:
爲什麼她總要帶着口罩?
而她給出了一個情理之中的回答:
身爲一名醫務工作者,帶着口罩是最基本的防護措施。
但是這樣的回答顯然沒讓那位小報記者滿意,因爲似乎長久以來,人們對於南丁格爾小姐的認知,都是一副帶着口罩的形象。
人們想看看口罩下面的那張臉。
而在接下來的採訪,詢問,推脫之中也許是無疑的,也許是一個計劃好、並且練習了無數遍的動作,總之,那位小報記者‘無意間’,將面前少女的口罩碰掉了。
就正是這一次!
第一次!她的容貌暴露在了攝像機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