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沒有看到過靈魂線條在正常狀態下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但是這不妨礙他看出自己的線條有問題。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算術題.靈魂是四組波浪線,契約者是藍色的,契約惡魔是紅色的。
那麼,應該有八條線纔對。
可是現在夏洛克手中的紙上,只畫了四條。
而且不是紅色或者藍色,而是淺淺的黑色。
“.”
“.”
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對視了一會兒,誰都沒說話。
最後還是凱瑟琳先打破了平靜:
“可能是咱們的操作不規範,一個多月前我使用它的時候,是紅藍交織的狀態。”
“是麼,那可能是我昨天沒有睡好吧,其實我這個人挺認牀的,或者.很可能是這機器長期不用,墨水有些變質了。”夏洛克一副若有所思的架勢,很快就找到了幾個看起來說得過去的理由。
不過在這期間,他的手卻很隱秘的將機器吐出來的紙條撕下了一截,揣進了自己的兜裡。
“你這麼一說,的確可能是墨汁出了問題,自從我父親去世之後,這大傢伙就沒怎麼工作過。”凱瑟琳道:“不過別擔心,我會盡快找人處理的等到弄好了,咱們再來測試一次。”
“看起來也只能先這樣了。”夏洛克點了點頭:“對了.改變靈魂線條的訓練方法又是什麼樣的呢?”
一提到訓練方法,凱瑟琳好像突然就開始頭疼。
“說起訓練方法.額,很複雜,而且枯燥。”她下意識的捏了捏眉心:“其實光是讀懂就已經很難了.更別提跟着練了。
舉個例子吧,就比如改變α波的方式,是需要訓練者擁有‘隨時都能在一分鐘之內入睡’的能力,有的甚至需要在30秒之內,不借助任何藥物或者酒精,這纔可以簡單的控制α波的小幅度起伏。
這也太難了。
而控制β波的方式更難,需要訓練者觀看一個物體的運動軌跡,並計算出其速度是每秒多少米。
哎.我當時都覺得,是不是父親天真的認爲,每個人都擁有他那種可怕的腦子,不然怎麼可能搞出這麼變態的訓練方法來。”
夏洛克聽到這種訓練方式,也稍顯驚訝:
“原來,這些都是需要訓練的啊.”
當然了,他不可能真的把這種話說出來,只是繼續很嚴肅的點頭,表示對凱瑟琳的話很是贊同。
“其實我覺得,伱倒是不需要那麼的爲難,我知道你對這種事情天賦異稟,所以你只要用心訓練,肯定能達到父親所預期的目標.只不過對於普通人來說,這些可能要花上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
但又一想到這種訓練意味着什麼,就忽然覺得.再怎麼難,也是可以理解的。”
凱瑟琳的語氣似乎稍微緩和了下來,可能是身爲一個人類,在面對全種族可能擁有的美好未來時,都會天然的表現出某種欣慰與安全感,也可能是身爲一個女孩,骨子裡已然還殘留着對於父親偉岸形象的憧憬和記憶。
總之,面前的女人微微低垂了眼簾,那一如既往的涼薄之中,隱隱透着些平時絕對不會看到的柔軟。
可就在這時.
“砰”的一聲。
房間的門被突然推開了,力氣有些大,撞到了牆壁,那悶響霎時間在空曠之中反覆迴盪。
夏洛克和凱瑟琳齊齊的望向大門的方向,然後便看到了一位老人走了進來,年紀很大了,但是眉眼十分的有力,面部線條就透着一股子不容易妥協的強硬勁,消瘦的身材包裹在一套常見的試驗室白服之中,鬍鬚,衣着,站姿,頭髮,全都一絲不苟,只是雙眼下那有些過分尖銳的鷹鉤鼻子讓,他顯得有些陰沉。
而其身後,則是幾名穿着安保服裝的人,每一個都極爲壯碩,甚至看站姿就知道,有着明顯的鐵血味道,估計是在雷德克海峽沿岸歷練過,甚至乾脆就是被徵調過來的。
那老者一進門,視線就毫不避諱的直接望向凱瑟琳。
緊接着,他走了過來,看似六十多的歲數,走起路來竟然步步帶風。
“真是胡鬧!”老者壓着嗓子,聲音有些尖:“這麼重要的地方,你怎麼能隨便闖進來?!”
凱瑟琳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望着對方。
至於夏洛克,他的眼前緩緩的浮現出了一些信息。
【約瑟夫·道爾頓·霍爾克】
【地獄生態學前沿開創者;《惡魔科類分屬》編著人;第二代惡魔鎮靜劑主要開發者;
生命科學院副院長】
這是一段簡短的信息,同時,夏洛克也順便從對方的言行穿着之中看出了一些小細節。
其中最重要,也是最顯而易見的,便是他此時的精神狀態了。
憤怒.而且是積攢了許久,卻無處發泄的憤怒。
這位生命科學院的副院長顯然不是那種喜歡掩藏真實情緒的人,而他的頭銜和業界地位也讓他天然的不會受到任何的忤逆和質疑,於是,這種暴戾的性格就愈發的滋長,幾十年下來,讓他正常說話時都帶着一股子呵斥味兒。
“馬上離開這裡!”見凱瑟琳沒有回話,他的調門又拔高了幾分。
而直到這時,凱瑟琳纔像是剛剛注意到對方一樣,似笑非笑的微微仰起頭。
這一刻,夏洛克好像又看到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那個習慣性擺出傲慢姿態的女人。
“這裡是我父親生前經常呆的地方,肯定會留下一些線索,你們不找也就罷了,爲什麼還要攔着我找?”
這句話一出口,霍爾克副院長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旋即化成了又一茬憤怒。
“線索?什麼線索!
你父親死了,死於他自己的實驗失敗!耗費了科學院30多年的資源和人力,就搞出了這麼個可笑的結果.我要是他,我都沒有臉活着!
這根本不是謀殺,還有什麼可查的?!
你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爲就和你父親一樣麼?頑固!可笑!”
他一邊說着,一邊怒氣衝衝的走到了凱瑟琳面前,像是平時在工作中羞辱那些剛來的新人科研人員一樣,使勁的推了她一下!
當然,沒有推動。
但是這似乎讓他更加的憤怒,揚起手就要打向凱瑟琳,可就在他看到面前女人那冰冷到了極致的微垂眼神時,他的手怎麼着也不敢揮下。
終於,他猛地回身,朝着身後的那羣安保人員吼着:
“把她趕出去!”
凱瑟琳微微皺起了眉.
她當然不是怕這幾個人,但是這些在前線戰場上過歷練過的傢伙也不全是廢物,想要讓他們消停,那必須要下幾次重手。
但是自己終究是老院長的女兒,而且這段時間爲了查案,必定要反覆出入各種實驗重地,若是真的出手傷人了,那必定會被人抓住把柄。
老院長的女兒對副院長大打出手,這種事情怎麼着都不會好聽。
想到這,那幾個五大三粗的人已經走到近前,他們似乎也知道面前的女人有所顧忌,所以沉聲道:
“對不起,失禮了。”
隨即,爲首的一個人就伸出碩大的手掌,抓向凱瑟琳的肩膀。
而就在這時,一直站在她旁邊的那個不起眼的男人不知道何時走了過來,並且慢悠悠的攔在了凱瑟琳的身前。
“我們只是來找一些線索,不會亂動實驗室裡的東西。”他微笑且友好的道:“所以.用不着這麼緊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