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翠菊(一)

經過死一般沉寂以後鄭智生往上欠欠身子有氣無力地勸道:“各位!你們靜下心來聽我說一句!我倒有個辦法興許能夠從這裡逃出去。”大家精神一振一個個伸長脖子一起眼巴巴地望着鄭智生!賴吉成將信將疑嘲弄道:“你有啥辦法呀?說出來大家聽聽!”鄭智生捂着青紫的右眼強打着精神沙啞着嗓子道:“你們還知不道!俺倆這一趟出來原本是給東家到徐州來送封信的!臨來時東家太太給開了一張路條路上也碰上不少盤查的一看路條就放了行這路條才管用。當然那是在魯南縣、豐縣地面上在徐州管不管用還知不道?”賴吉成兩眼熠熠放光湊到鄭智生跟前盤腿坐下急切道:“依我說準管用。只要在魯南縣、豐縣管用在徐州也肯定管用!咱得試試不試咋能知道呢?你說對不?”李三橋也伸頭問道:“路條呢?拿出來叫俺幾個看看!”鄭智生從衣兜裡掏出已被揉搓得不成樣子的紙條和信函遞給他們!大家爭先恐後地圍了上來。李三橋接過紙條連忙掏出洋火劃亮一看卻一個個大眼瞪小眼只知道白字黑字卻有沒人認識。

李三橋瞎瞅了一回擡頭問道:“你們誰識字呀?”大家都尷尬地搖搖頭。洋火燃盡四周轉眼被黑暗吞噬。賴吉成悻悻地把紙條和信函還給鄭智生問道:“上面都寫些啥呀?”鄭智生道:“路條還能寫啥?我想是”見條就放行“唄!”賴吉成失望道:“你也不認得字呀!”鄭智生道:“我倒是跟俺哥學認了幾個字這上面的字卻一個也不認得只覺跟咱中國字有些不同。”李三橋不耐煩道:“別問了!只要在魯南縣、豐縣管用在徐州也肯定管用。”賴吉成也附合道:“就是!就是!我敢說在徐州也管用。”路春全道:“不試咋能知道?總比沒有強呀!”鄭智生詭譎道:“可就是有一件:我們從家裡來的時候是兩個人!所以路條上只寫見兩人放行我只能帶出去一個人!你們幾個踮算踮算我帶誰出去呢?”大家一聽心裡頓時涼了半截暗中相互揣測各打自已的小算盤心情相當複雜。賴吉成乾笑了兩聲諂媚道:“其實呢!按說你跟那個矮胖子有仇俺不該管您的閒事!這事不是碰巧了嗎?咱以前又不認得你才生了誤解。大兄弟!您可別見怪。說實話俺一大家子人全指望我一個人養家呢!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得餓死七、八口人。大兄弟!日本人要是問起來你就說咱倆是一起來送信的中不中呀?”

李三橋“蹭”地站起身來指着賴吉成的鼻子厲聲喝罵道:“賴吉成!你***真不是東西!黑臉白臉都叫你唱了”軟、硬、刁、憨、精一溜子鬼吹燈“!這個兄弟……”低頭哈腰一臉媚笑低聲下氣地問道:“兄弟!您貴姓呀?”鄭智生不知他問這幹啥茫然答道:“我姓鄭!叫鄭……”李三橋直起腰來指點着賴吉成的腦門罵道:“黑胖子跟鄭兄弟有仇你他娘裡個浪屄吃飽撐的沒事幹了?管得也忒寬了吧?鄭兄弟想淹死誰就淹死誰你***”一不當官二不當差“!管人家的閒事幹啥呀?在河邊我就看出你***存心不良!你把這個鄭兄弟送到保長哪兒去就想領賞錢!”扭頭對鄭智生進饞道:“這個賴吉成呀!在我們附近那幾個莊上提起他來沒有不罵的!這***壞事做絕你要是聽了他的話非叫他操死不中。鄭兄弟!別理他還說他是跟你一塊來徐州送信的這不是明擺着說瞎話嗎?日本人也不信呀!二百多里路家裡面沒人了派個半截老頭來?鄭兄弟!俺表哥在徐州火車站上當副站長威風得很!趕明咱弟兄倆送過信就去找他。俺表哥這人好客我領你去狠狠撮他一頓。”賴吉成嗤之以鼻譏笑道:“您表哥?李三橋!你從哪兒又蹦出一個表哥來?東西兩莊上誰還不摸誰的底細?李三橋!您爹是誰你知道不?”伸長脖子對鄭智生媚笑道:“這個龜孫操的叫李三橋!不摸底細的人以爲他姓李!其實李家墳頭上哪出過他這根草呀?他到底姓啥他本人也難說知道!這個小舅子揍的兩歲時被人丟棄到大橋底下眼看着就要被餓死是李樓的光棍李禿子把他抱到家拉扯大的他才姓的李!李禿子三輩單傳到了他這一輩頭上沒毛是個禿貨又長得歪瓜裂棗的連個媳婦也沒娶上呀!他李三橋又從哪兒來的老表呢?淨在外人面前吹牛屄。”李三橋見賴吉成在人前揭了他的短處不覺惡從心邊起怒從膽邊生掙上前去劈頭給了他一個耳光。賴吉成也不示弱握緊拳頭就打黑暗中兩人扭打在一起。

室內空間本來不大兩人又打得一塌糊塗大家都儘量往牆角里擠以免“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鄭智生靠在牆上因身上有傷稍一動便疼得齜牙裂嘴。路春全顛顛地湊上前去殷勤地劃拉了一抱麥秸塞在鄭智生的身下叫他躺得舒服些。等鄭智生躺好路春全對打架的兩人不屑一顧嘴角微微一撇俯鄭智生耳邊悄聲道:“這兩個人”一個在席上一個在葦子上“;”和尚罵禿子都是沒毛貨“!鄭大叔!他倆誰說的話您都別相信!都不是啥好玩藝。”鄭智生不禁駭然慌忙叫道:“你別喊我大叔!你的年齡比我還大!”路春全陪笑道:“您老人家還知不道?我這一生最佩服的是英雄好漢。我看您老人家爲報家仇淹死了那個黑胖子!說實話我打心眼裡佩服只有您才配當我的長輩。在河邊都是這兩個***逞能依我也就是少管閒事!鄭大叔!我手上沒準把你碰疼了吧?”鄭智生苦笑道:“你差點沒把我的胳膊給擰下來。”路春全尷尬極了歉疚道:“鄭大叔!我是小輩您可別跟我一般見識!”大人不記小人過“!凡事您老人家擔待。”鄭智生大度道:“你打的那幾下倒不重叫那個野丫頭害苦我了。”路春全怒目圓睜破口大罵道:“從哪兒跑來的熊騷娘們?和母夜叉差不多看將來誰敢娶她?當時我要是在場非摁倒強*奸了她不中!這騷娘們敢打老爺們這還了得?她家是哪兒的?您老人家認得她嗎?”鄭智生皺眉苦笑搖頭道:“怪就怪在這兒我根本不認得她!這熊娘們不分皁白躥上來就打這是啥人呢!”路春全安慰道:“鄭大叔!您老人家別生氣了這種娘們不值得咱生氣。鄭大叔!您這封信是送到徐州哪兒呀?徐州的地面可大了方圓好幾十裡地呢得有個地名不然不好找。”鄭智生道:“地名倒是有東家說是一個叫”東寶商行“的地方!”路春全喜道:“有地名就好找!您老人家這回傷得可不輕!鄭大叔趕明咱找輛人力車您放心坐車車錢我來掏!您老人家腿腳不便跑腿的事就交給我來辦吧!”

鄭智生肚裡暗暗好笑扭頭對打架的兩人道:“你們倆別打了。”鄭智生了話打架的兩人如得聖旨立馬住手卻都已鼻青臉腫氣喘吁吁。兩人雖然住手但還是捏緊拳頭橫眉冷對象兩頭情的騷綿羊!氣鼓鼓地瞪着對方。鄭智生招了招手兩人趕緊一左一右蹲在他兩旁聽候落。鄭智生睥睨道:“你倆爲這點事打架也忒不值了。雖說路條上只寫了兩個人咱就不能謅個空嗎?就說咱們都是東家介紹來徐州”東寶商行“幹活的?就說路條上只寫了兩個領頭的興許能擋得過去!你們說中不中啊?”賴吉成擦了擦流出的鼻血惴惴道:“就怕不管日本人可精明得很。”李三橋嗤之以鼻喝道:“狗日操的一說話你就打壩!你就不能把你那張屄嘴夾上嗎?你不說話能當啞巴賣了你?你說不中就不中?日本人是你幹爺?就這麼聽你的話?你不是說不中嗎?不中把你留下吧!趕明跟你日本幹爺喝紅芋糊糊去。”賴吉成回罵道:“你咋不說日本人是你幹爺?”李三橋怒目而視“騰”地站起身來斷喝道:“你敢罵我?”賴吉成也捏緊拳手恨恨道:“王八崽子!我罵你又咋啦?”鄭智生見他們捋袖子又要動手慌忙攔住他們謅空道:“別再打了留着勁睡個好覺吧!本來東家就叫多來幾個人的說是徐州”東寶商行“裡缺人手幹活。就因找不到人才只叫俺倆先來打個前站。”大家一聽滿心歡喜。有了生的希望個個精神抖擻眉飛色舞。

翌日天剛亮崗哨換崗鄭智生趕緊叫過哨兵遞上路條。沒想到那哨兵只看了一眼就慌忙給送走了。大家一看這路條果真管用都興奮異常對鄭智生更是殷勤侍候奉若神明。過了一頓飯功夫一個日本軍官領着一個西裝革履的人走了進來聽他們說話也是個日本人!那人索要信函拆開看了一遍用生硬的中國話問道:“你們都是?”還沒等鄭智生回答大家慌忙七嘴八舌地應道:“都是、都是我們都是一起來的東家叫到”東寶商行“做工的。”那日本人看看信又看看大家皺緊眉頭半天沒有吭聲看來是信上的人數和實際相差太多。大家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無不捏出一把冷汗。那日本人沉思了良久又問道:“誰是馮劍?”大家不知馮劍是誰左顧右盼最後齊刷刷地把目光對準了鄭智生!鄭智生心裡有鬼不知日本人問馮劍幹啥不由得驚惶失措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臉色蒼白惴惴不安叫苦不迭不敢回話。日本人左瞅右顧又叫道:“馮劍的站出來!”不知是兇是吉大夥面面相覷沒人敢冒名頂替。見沒人站出來日本人對那日本軍官嘰裡古魯不知說了些啥話。終於那日本軍官一招手哨兵把門打開了。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相互興奮地對望了一眼爭先恐後地從屋內一涌而出跟在那日本人後面來到一輛停靠在院裡的卡車跟前。日本人示意上車賴吉成手腳並用第一個爬上卡車。李三橋鄙夷道:“你這是搶孝帽子嗎?”賴吉成臉色通紅慌忙哈下腰把手伸向鄭智生!要拉他上來。李三橋冷笑一聲斜了他一眼和路春全一道把鄭智生攙扶上車。

等大家都上了車汽車動起來搖晃着馳出院子。卡車拉着大夥拐出衚衕順着大街一路奔跑左拐右彎在城內轉了好大一圈卻開出了城開到南郊一個人煙稀少的山溝裡拐進一個茅草雜生、荒涼的院子裡停了下來。大家面面相覷剛纔脫離險境的興奮早已化爲烏有一個個吃驚地睜大恐慌的兩隻眼晴不知這是啥古怪地方更不知啥樣的命運在等待着他們。正感詫異跑過來幾個日本兵不由分說把大夥象趕豬一樣又驅趕進一間草屋裡囚禁。大家大眼瞪着小眼擁擠在潮溼、悶熱的草屋內沮喪、恐慌、無助、忐忑不安。這時有人端上飯來雖然大家又渴又餓卻誰沒有心思去吃喝。李三橋忍受不住煎熬衝鄭智生大喝道:“姓鄭的這裡不象是個商行呀!哪有商行開在山旯旮子裡的?你弄準頭了嗎?那封信上到底寫得是啥呢?我咋覺得不對勁呀!”經李三橋一喊大家這才醒悟:是呀!是鄭智生的那封信他們才被關到這裡來的。鄭智生心裡也是極度不安辯解道:“我上哪裡知道去?路條上的字我也不認得反正覺得跟咱中國字有點不一樣。信裡面寫的啥我也知不道我又沒敢拆開看。”李三橋不信冷冷道:“你是送信來的信上寫的啥你會知不道?”賴吉成也疑惑道:“姓鄭的你別把俺幾個給操一頓!”大家本來心裡就象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聽了這話無不覺得有道理都懷疑是被鄭智生出賣了紛紛指着他的鼻子質問。

鄭智生頓時慌了手腳連忙推卸責任辯解道:“老少爺們咱可不能沒良心我先把醜話說在頭裡不論是啥結果你們可別怨我!我可沒說叫您幾個跟我來可是你們自已願意來的!爲這事他倆還打架。你們說我圖啥呀?我不是一樣在這屋裡關着嗎?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路春全鄙夷道:“你***不用花言巧語你敢出賣這些爺爺!看我不活剝了你。”鄭智生有苦說不出心裡窩囊極了搶白道:“你衝我露啥的能呀?是日本人抓你你有本事找日本人算帳去呀?你這人咋這樣呀?這才半天就不認我這個”大叔“了?變戲法也沒變這麼快的!”路春全頓時惱羞成怒漲紅了臉衝上前去揮拳就要毆打鄭智生!被人拉住了。李三橋怒目而視悻悻道:“先別慌動手真要是叫他操一頓再收拾他也不晚。”賴吉成指着鄭智生的鼻子怒罵道:“你***辦這樣的缺德事你就不怕遭報應嗎?”鄭智生有口難辯委屈極了見大家一致對他知道衆怒難犯光棍不吃眼前虧任由他們喃喃叱罵只好忍聲吞氣屁也不敢放!大家在煎熬難捱中痛苦地度過了兩天度日如年。兩天來鄭智生成了他們撒氣的沙袋遭到百般羞辱甚至毆打。直到第三天傍晚戰戰兢兢的他們被日本兵重新趕上汽車拉到徐州火車站。日本人根本不管李三橋的表哥是不是火車站的副站長便把他和大家一起裝上悶罐車。從娘肚子裡出來就沒見過火車的幾個莊稼漢生平第一回坐上了火車。在列車單調的鐵軌撞擊聲中;在漫長的焦急等待之中;在極度痛苦的煎熬中;在前途未卜、對死亡的恐怖中又熬了三天四夜他們被拉到中國東北如今被稱爲《滿洲國》的地方拉到煤都撫順賣進一所日本人開的煤礦裡當苦力挖煤。

再說那頭毛驢被日本人耀眼的刺刀所驚馱着馮劍順着河道一路狂奔。也不知跑了多長時間在一處水草豐美的地方停了下來。毛驢狂奔了半天早已疲憊不堪便停蹄駐足安安靜靜地吃起草來。馮劍本不曾死只是被河水嗆昏了過去經過毛驢一路顛簸肚子裡的水控了出來他也慢慢甦醒過來了。馮劍睜開眼睛看看四周見此處水草叢生一眼望不到邊。耳聽見水鳥啼叫青蛙咕咕卻杳無人煙馮劍知道這裡已不是先前洗澡的地方。他動了一下身子才覺竟被人捆綁在毛驢上。馮劍拚命掙脫繩索滾下毛驢躺在河灘上只覺得渾身痠痛四肢無力。此時金烏西墜綿綿長夜將至。他低頭喝了幾口水稍作歇息便掙扎着站起身來。誰知剛一邁步就覺腿腳軟舉步維艱。無奈之下他看看身邊的毛驢心想:只能騎毛驢了!不然就得死在這裡。於是他拉過繮繩勉強上了毛驢。毛驢與他相處半日也感親切任由他騎。馮劍只覺昏昏沉沉任驢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馮劍突覺腹中作嘔把持不住一頭栽下毛驢昏死過去。

迷迷糊糊之中馮劍聽到有人在激烈地爭吵。一個年老的男人聲音叫道:“你這丫頭就是心太軟了你今天救了他他反過來會害你的。”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詫異道:“我救了他他爲啥害我呀?”老年男人不耐煩道:“跟你說不明白!趕緊叫他走再不走我宰了他!”年輕女人道:“外爺爺!你這不是空口說白話嗎?他要是能走還用你說?我早把他攆走了!他不是病了嗎?”老年男人蠻橫道:“那就把他扔在大路上。”年輕女人威脅道:“外爺爺!你要敢把他弄出去我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年老的男人道:“翠菊!名聲要緊。再過一月就滿三年了這當口你可千萬別惹出事來。”翠菊道:“外爺爺!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可這人昏迷三天了扔到大路上除了死他沒第二條路。外爺爺!小雞、小鴨也是條命您就做件好事放過他吧這人挺可憐的!”年老的男人恨鐵不成鋼怒斥道:“你這孩子就是不聽話你可憐他!誰可憐你呀?你娘倒是心腸好落了個啥樣的下場?翠菊!人言可畏要是叫吳家知道咱家裡窩藏着一個青年男人知不道出啥樣的亂子呢!”翠菊道:“能出啥樣的亂子?我也給他兒子戴了三年孝了還不中嗎?他們還能殺了我?”外爺爺耐心勸道:“孩子!你不能由着性子來!人家都說:”寡婦門前事非多“!你不是當閨女的時候了。吳家是要面子的人家眼看着就熬到頭了咱不能落個把柄在他家手裡。”翠菊冷笑道:“他家要面子?當初是咋說的?三年後我想改嫁就改嫁誰也管不了我!”外爺爺道:“當初是說過這話但你不能給人家留下話把子!說歸說吳家是個大姓萬一翻臉不認帳咋辦?還是少惹麻煩。”翠菊想起後果也是膽怯嘴上卻不服軟幽幽道:“我也對得起他吳家了!三年來鍋上廚下公婆小叔那一個不是侍候得舒舒服服?他家再不叫我擡身改嫁纔是真沒良心呢!”外爺爺苦心勸道:“孩子!聽外爺爺的話吧!就是擡身改嫁也不能嫁個外地人外地人不可信蹲不了一年就走一走就再不回來了。”翠菊不耐煩道:“您別再說了我也沒想嫁給他呀!就是人家病了咋也得把他的病治好才能叫他走呀!”外爺爺無奈道:“你從小就會頂嘴我也說不了你!你呀!從小就叫我慣壞了。按說住下就住下吧也不少這一個人吃的!我是怕人看見惹來了麻煩。”翠菊嘲弄道:“咱住的跟人家八杆子打不着他又不出門誰能看見呀?話又說回來看見又咋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外爺爺氣呼呼地罵道:“你這個熊妮子!淨是些歪理我說不過你你是”王八吃稈砣鐵了心“了。奶奶裡個腿的!我也別在家跟你撐眼皮了眼不見心不煩!乾脆我上淹子裡摸魚去吧!”翠菊喜道:“那管呀!摸條大鯉魚回頭我給您熬魚湯喝。”外爺爺冷冷一笑刻薄道:“給我熬魚湯喝?是給他熬魚湯喝吧?魚湯是最補身子的我還看不出你肚子裡的花花腸子?”翠菊嗔怪道:“外爺爺你看你?跟外孫女耍起貧嘴來了!都一大把年紀了還掌不起撮來小心我揪光你的鬍子!外爺爺!你快點去吧!再不去天就黑了您還摸誰家的魚呀?”

須臾馮劍隱隱約約覺得有個穿紅褂的人走進來把一塊溼透的涼毛巾搭在他的額頭上自言自語道:“還這麼燙?都三天了這燒咋還不退呢?還得給他熬點藥喝。”說罷扭身出去了。過了一會門口突然一暗馮劍恍惚覺得又進來一人!隨即有東西罩住了他的臉還沒等他醒過神來一雙鐵鉗式的大手便死死扼住了他的脖子。馮劍拚命掙扎無奈重病之下渾身無力雖然手腳並用卻咋也掙不脫那雙大手。他只覺氣血翻涌眼臉脹痛意識漸漸模糊生命一點點地離他而去。馮劍絕望了沒想到姐姐的大仇未報卻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了。就在這緊要關頭外面傳來“吱呀”的開門聲。只聽那人“哼”了一聲掐住馮劍脖子的大手馬上鬆開了。馮劍重病之中又遭此毒手只覺疲憊至極大口大口地喘氣方纔從鬼門關上撿回一條命來。喘息了許久馮劍透過氣來已是渾身虛脫。昏昏沉沉之中感覺進來一人!那人見他額頭上的毛巾掉落在一旁便撿起來走到外面浸透涼水後進屋又蓋在他的額頭上。突然那人驚叫道:“噫!這是咋弄的?”馮劍就覺有一隻溫軟的小手在揉他的脖子顯然是那個叫翠菊的女人現了他脖子上的掐痕。翠菊衝着門外大聲喊道:“外爺爺!外爺爺!”外面卻無人應聲。翠菊自言自語道:“這是誰幹的?奇怪!這個矮胖子到底是誰呀?有人要害他?”

須臾馮劍又聽到開門的聲音只聽翠菊問道:“外爺爺!你剛纔回來了?”外爺爺道:“剛纔?沒有呀!我上淹子裡摸魚去了。”翠菊低聲問道:“外爺爺!是不是你乾的?”外爺爺嘻嘻一笑道:“你這鬼丫頭!栽贓陷害外爺爺又幹啥了?”翠菊嘆了一口氣道:“不是您就好!咱家來外人了。”外爺爺顯然大吃一驚緊張道:“來了啥人了?”翠菊悄聲道:“知不道!那個黑胖子的脖子上有被人掐的紅印子。”外爺爺“哦”了一聲輕描淡寫道:“這人來路不明還是趕快叫他走吧!咱好心救人別再惹出一身事非。”翠菊嗔怪道:“您老人家咋老說胡話呀!他病成這樣咋走呀!要走也得等看好了病再走。”外爺爺叫道:“家裡快揭不開鍋了填飽肚子都是個問題哪裡有錢給他看病?”翠菊跺腳道:“外爺爺!您別哭窮了您就當是你外孫女得病了行不行呀?真不中把他的毛驢賣了吧反正也是給他看病。”外爺爺道:“算了吧!萬一這人病好了反咬一口叫咱家賠他的毛驢咋辦呀?”翠菊道:“我不信天底下還有這麼不講理的人?”外爺爺冷笑道:“你不信?你不信的事多了。外爺爺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都多;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都多天底下啥人沒有呀?我早就說過乾脆把他扔到大路上管他死活呢!外地人的心眼不好。”翠菊頓感身上冷道:“外爺爺!你的心從啥時候變得這麼毒啊?”

外爺爺“嘿嘿”冷笑挖苦道:“你娘倆的心眼都好看你們落的啥下場呀!”翠菊輕輕嘆息幽幽道:“這是人的命呀能怪人家嗎?”外爺爺極其厭惡悻悻道:“跟你娘一個脾味不撞南牆不回頭。依我說弄點草藥給他熬着喝就看他的造化了病養好了趕緊叫他走。”翠菊問道:“那要是病好不了呢?”外爺爺不耐煩道:“就是有些燒還能死了他嗎?”翠菊擔心道:“都說了幾天胡話了這事可說不準。”外爺爺埋怨道:“我說翠菊!外爺爺病了也沒見你這麼盡心侍候過!對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你倒是盡心盡力我摸不透你心裡是咋想的!”翠菊嘆道:“死鬼我照顧了半年他還是撇下我走了我不忍心看着這人死呀!他家裡也有兄弟姐妹也有父母尊長都盼着他回去呢!”外爺爺冷笑道:“你倒是心善就是命忒苦。趕明你先回婆家去吧!免得吳家又來人催。要是吳家的人見咱家裡躺着個青年男子你一身是嘴也說不清了。”翠菊幽幽道:“回去又幹啥呀?還不是獨守空房?在咱家裡還有外爺爺您陪着我說說話我不想回去。再說這人病成這樣我也不能走呀!”外爺爺無奈氣呼呼地道:“我真拿你沒辦法!這個黑胖子上輩子是咋修來的這麼有福分!外爺爺的心裡酸溜溜的。”翠菊笑道:“趕明外爺爺您不能動了我也一樣侍候您!”外爺爺苦笑道:“那感情還是俺外孫女孝順。給你說吧我不叫你孝順。你就是不巴我好盼我得病我偏不得病氣死你。你趕明還是回去吧!這人我來照顧。”翠菊嗤笑道:“你照顧?我還不放心呢!我纔出去多大會就出了這一檔子事。”外爺爺忐忑道:“萬一吳家的人來了碰見這個人就麻煩了!”翠菊嗔怪道:“外爺爺!您老提吳家幹啥呀?吳家的人見了又咋啦?我才十九歲就不興我改嫁呀!我可沒想守一輩子寡一個女人一輩子咋過?啥時候能熬到八十呢?外爺爺您老人家活着我還有個親人您要是不在了我找誰說話去呀?”

外爺爺喟然讚歎:“這一點比你娘想得開。翠菊!就是改嫁也不能嫁給黑胖子!他是外地人外地人忒不可靠。俺外孫女長得俊着呢得找一個長得一表人才的女婿才中。”翠菊輕輕嘆了口氣耐心道:“唉!外爺爺!我已邁過一道門檻了好人家誰要我呀?只要人家不嫌棄咱哪有咱再挑人家的道理?您偏偏不叫嫁當兵的偏偏不叫嫁外地人!”外爺爺道:“”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當兵的沒一個好東西!外地人更不可靠。”原來連年戰爭當地成年男子大都當過兵或死或殘青年男子奇缺。散兵流勇殘害百姓更是令人憎恨。所以老百姓對士兵抱有極大的成見。

翠菊翻翻白眼道:“外地人又咋啦?您對外地人就是有成見。”外爺爺冷笑道:“我是”一年經蛇咬十年怕井繩“呀!”翠菊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咱家的女人命都苦。”爺爺厭惡道:“中了!中了!咱爺倆別再提傷心的事了。你一說又是命不好跟你娘一個脾味我聽了除了生氣。死丫頭!快給我燉魚去吧!”翠菊歡聲叫道:“外爺爺!您逮了這麼多魚呀?這下子可好了能熬魚湯了。”外爺爺“哼”了一聲嫉妒道:“光熬魚湯呀?”翠菊撒嬌道:“忘不了給外爺爺您燉魚吃!去年釀的那幾罈子灑快露底了吧?”外爺爺笑道:“喝完再釀唄!外爺爺釀的紅芋幹酒那是天下第一!”翠菊拎過魚來蹙眉道:“矮胖子得罪啥人了?外爺爺!我心裡老是害怕。”外爺爺寬慰道:“哼!沒啥大不了的有外爺爺在你怕啥呀?乖孩子!快點燉魚去吧!”翠菊嗯了一聲拎着一串鯽魚鑽進鍋屋裡忙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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