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劍往後摸索找到林之波見他也沒事就吩咐道:“外頭危險你跟景大哥藏到牀底下別動外面有俺倆對付。”林之波顧不得下腹疼痛難忍更顧不得考慮傳宗接代的事情聽到馮劍吩咐也不反脣相譏扶起景志剛鑽入牀下去了。外面有人嚷嚷道:“你進去看看看看炸死了幾個。”那人尷尬道:“關隊長!等煙散盡了再進去吧?省得裡面還有活的打咱的悶棍。”那個關隊長訓斥道:“你懂個屁呀就得趁煙還沒散淨進去逮個活的。等煙散盡了你***更不敢進去。”那人好象遲疑關隊長恫嚇道:“趙墩子!你敢違抗本隊長的命令嗎?”馮劍一聽“趙墩子”!不由心裡一振探頭從窗櫺往外一看只見火把照耀下關建節、郭瘸子一前一後站着前面一個矮胖子正拿着步槍鬼鬼祟祟湊在門前不是看守趙墩子是誰?馮劍一愣尋思:“關建節啥時候混上隊長了?”關建節左手掐着腰右手趾高氣揚地揮舞着手槍瞪着兩眼望着眼前的趙墩子氣勢咄咄逼人郭瘸子反而看他的臉色行事。趙墩子猥瑣地提着長槍往已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屋裡探頭探腦地觀望。關建節見他還在猶豫不由分說上前衝他劈腚踹了一腳罵道:“你***快進去吧!”趙墩子沒提防踉踉蹌蹌奔跑了幾步冒失地一頭栽進屋裡。馮劍正站在門後等候見他一頭栽了進來說時遲、哪時快馮劍伸腿一拌趙墩子“撲通”一下爬倒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馮劍、艾鳳玲兩人配合默契掐脖摁腿把他壓翻在地不能動彈。然後兩人象拖死狗一樣把趙墩子拖進屋裡正好有先前捆艾鳳玲的繩子這時又派上了用場。兩人一起動手把趙墩子捆了個結結實實嘴裡塞上破布丟在一旁。趙墩子眨巴眨巴眼睛見捉他的正是一年前他看押過的犯人馮劍不由暗暗叫苦。
門外關建節叫道:“趙墩子!裡面咋樣了?”趙墩子倒是聽見他喊了就是嘴裡堵着東西沒法子回答。叫了幾聲關建節見沒啥動靜自語道:“就知道趙墩子這個小舅子揍的愛財如命屋裡有啥寶貝呀還沒拿完嗎?”又過了一陣關建節調侃道:“這是咋回事?進去不捨得出來了?看來屋裡金銀財寶忒多他一個人拿不了。陳祥!你進去看看。”陳祥一嚇趕緊陪笑道:“關隊長!八成這裡面的人沒死利索趙墩子遭了暗算了。依我說再扔兩棵手榴彈就罷戲了!要不咱還得遭他們的暗算。”關建節點點頭道:“這樣也中兩棵手榴彈恐怕不管事扔他四棵吧!這四棵手榴彈一炸就是鐵人也能炸成肉泥。”魏立行跟趙墩子有親戚見他們不顧趙墩子死活慌忙道:“關隊長!趙墩子還在裡面呢!他可是咱自家人呀是護路隊的弟兄咱可不能丟下他不管呀!”關建節板着臉道:“你沒聽陳祥說嗎?趙墩子遭了暗算了。”魏立行據理力爭:“那只是瞎猜咋也得進去看看要是趙墩子還活着這四棵手榴彈雖說能炸死土匪不也把他一起報銷了?”關建節點點頭讚道:“你說得是有道理趙墩子畢竟是咱護路隊的弟兄咱可不能見死不救。魏立行!你先進去把趙墩子救出來再扔手榴彈不遲。”魏立行瞠目結舌尷尬道:“我……我……”關建節眼一瞪道:“你”我“個啥**勁?蹺點子話你不少說捱到辦正事你比兔子跑得都快!你說得有道理咋不進去救他呢?你不去叫誰去?我要是安排不動你我安排旁人能行嗎?你他媽裡個屄的你敢違抗老子的命令?知不道軍令如山倒嗎?再瞎磨蹭我這就槍斃了你。”魏立行見他血紅着兩眼當真把手中的駁殼槍對準了他的腦袋瓜。魏立行知道他做得出來哪裡還有魂呀?頓時嚇得面如死灰手腳冰涼。絕望中他把目光投向郭瘸子求他講情。郭瘸子暗中衝他搖搖手錶示無奈。魏立行後悔自已多嘴不但救不了趙墩子還白搭上自家一條性命。事已至此也不能當孬種這時就是給關建節磕兩個響頭也完不了他這差事反正是死只好豁出去了。魏立行壯了壯膽望着黑洞洞的屋子端着槍硬着頭皮就往屋裡闖。
馮劍低聲對艾鳳玲道:“又進來一個。”艾鳳玲道:“還是老辦法進來一個拿一個多拿幾個當擋箭牌。”話音剛落突然一個黑影閃了進來。說時遲、那時快那人剛一闖進門來馮劍手疾眼快伸出右腿一拌那黑影一個跟頭便栽倒在地。馮劍出腳就覺異常感到來人硬邦邦的。但這念頭只在腦海中電石火花般一閃來不及細想便和艾鳳玲兩人一起猛撲上前去死命按住來人!兩人一按之下覺得咯得手疼就知道上當了。
原來魏立行多了個心眼他見門旁倒扣着一個底朝天的木桶便順手摸過來往屋內一扔這叫做“投石探路”!木桶剛剛滾進屋裡魏立行就看到有人撲向木桶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掉頭往回就跑大聲叫道:“有人有人景志剛他們沒全炸死屋裡還有活着的人趕快扔手榴彈。”話音剛落四棵手榴彈被人扔進了屋裡。手榴彈落在屋當中骨碌碌翻滾着“吱吱”地冒煙。須臾四棵手榴彈一起爆炸了這次爆炸的威力更大整個房頂被掀了個乾淨屋子上方“騰”地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蘑菇雲。關建節又指揮手下架起機槍來對着斷垣殘壁一陣猛烈掃射打得磚頭瓦塊橫飛別說屋裡有人就是有隻蟲子也炸成了齏粉碎屑。就是這樣關建節還不放心叫搬來柴禾堆積在屋子周圍放火燒了起來火光映紅了半個蕭縣城。大火整整燒了半夜才漸漸熄滅。關建節帶人進去查找屍體卻只現三具燒焦的屍體正是他們先前進屋的三人全部死於非命。有具屍體又矮又胖被炸得面目全非又燒得焦頭爛額顯然是趙墩子的。又仔細查找到處是殘垣斷壁哪裡有人?關建節那張驢臉本來就長這時便顯得更長了。關建節對郭瘸子道:“我就不信他們能飛上天去?”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叫人拿來工具扒開斷牆掀開已壓壞的木牀才現牀底下有一個黑乎乎的洞口那四人顯然從洞裡跑了。關建節一掃沮喪眉飛色舞叫道:“原來這屋裡有地洞呀!”吩咐士兵趕緊扒開洞口他帶頭鑽入洞內領人追了下來。
卻說馮劍、艾鳳玲一按之下就知上當趕緊往後退去隨即手榴彈便扔了進來。屋內能有多大的空間?這時手榴彈已被扔進屋裡骨碌碌地冒着白煙亂轉眼看就要爆炸。正在這時林之波突然驚喜地大叫道:“快點這裡有個地窨子。”兩人遁聲望過去牀早已被林之波掀開只見火光照得清楚牀下有一處牆壁早已震裂露出一處縫隙顯然是個地洞入口。馮劍衝上前死命一踹把洞口的蓋板踹斷四人迅疾魚貫而下。走在最後的馮劍剛剛滾入洞內屋內就響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氣浪把他推了個跟頭硝煙隨即灌入洞來。艾鳳玲被煙嗆得咳嗽了一陣眼淚汪汪地扶起馮劍來關切地問道:“你沒啥事吧?”馮劍也咳嗽道:“沒啥事!看來咱們還是命大的!沒想到這皮義明屋裡還挖着地洞。”景志剛接言道:“這並不奇怪!兵荒馬亂的有錢人家哪個不在家裡挖個地窨子躲藏兵災?”林之波心有餘悸惴惴道:“眼下雖說躲過去了咱在這裡也不是個長法子!他們把洞口一蓋就是不來抓咱硬憋也能把咱憋死。”馮劍道:“”失火鑽牀底下躲一時是一時“!先停停看看動靜再說。”景志剛道:“皮家在蕭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就皮憲章一肚子花花腸子又是在獨生兒子屋裡挖地洞肯定是有出口的皮憲章絕不會給兒子挖個活墳墓!馮劍!你四下裡摸摸看看是不是另有出口。”馮劍應聲道:“我來找找。”暗中四處去摸艾鳳玲、林之波也跟着摸索起來。須臾傳來艾鳳玲的歡叫聲:“這裡有個洞口。”地窨子裡響起一陣歡呼。景志剛興奮道:“這裡不能久留咱們得趕快逃走。”於是馮劍頭前探路艾鳳玲後面跟着林之波攙扶着景志剛鑽入地道里。四人踉踉蹌蹌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初秋時節氣溫偏高天又多雨少晴洞內悶熱潮溼蚊蟲肆虐腳下更是泥濘不堪有的地方還存有積水而且低矮狹窄有時只能一人側着身子通過。四人相互攙扶着一步一滑連滾帶爬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終於走到了盡頭。
四人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半天終於來到一處地方。這地方已是地洞的盡頭而且挖有向上去的臺階顯然是個出口。馮劍低聲道:“你們幾個在這裡等着我先上去看看。”艾鳳玲道:“咱們倆一起上去吧。”兩人一前一後往上攀登。將到地面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打鼾聲。馮劍輕聲對艾鳳玲道:“不要說話!”然後輕輕託開上面的蓋板探出頭來。只見這是一間不大的房間靠北牆放着一張木牀牀上影影綽綽躺着一個人睡得正是香甜。洞的出口正是牆角處放置的一張桌子下面馮劍把蓋板放在一旁對下面輕聲道:“你們也上來吧!”說着爬出洞來。艾鳳玲、林之波、景志剛6續從地道上來。馮劍重新把洞口蓋好然後躡手躡腳來到門口拔開門閂把門打開。四人魚貫而出牀上睡覺的那人卻混然未覺。四人出了門馮劍輕輕把門關上對大家說:“快點走吧!”領着大家找路出去。可是他們轉了一大圈只見四周都是高大的圍牆卻不知這是啥地方!四人正不知所措隱約見前面有些亮光慌不擇路直奔而下。艾鳳玲見景志剛行走不便便上前幫着林之波攙扶。景志剛輕輕一推她冷冷道:“我自已能走就不麻煩艾小姐了。”扶着林之波的手臂一瘸一拐地走了。艾鳳玲一怔旋即明白。她望着景志剛的背影不覺嘴角上翹微微冷笑。馮劍在前面探路三拐兩拐穿越一個小門只見前面密密匝匝長滿了茂盛的冬青。四人正走着突然冬青外有人喝叫道:“口令!”馮劍等人一驚趕緊矮下身影大氣也不敢出。馮劍扒開冬青往外一看不覺心中暗暗叫苦:外面是一個寬敞的大院只見院中雜亂無章地停放着幾輛汽車門口有一個崗樓崗樓上掛着一盞氣死風燈燈下還有兩個站崗的持槍佇立。馮劍見這陣式顯然闖入了是非之地他趕緊一拉艾鳳玲一矮身躲藏在冬青後的黑影裡。林之波攙扶着景志剛蹲下問道:“這是個啥地方?”艾鳳玲俏臉一寒低聲吼道:“就你話多你沒長眼呀!”林之波翻翻白眼輕聲嘟囔道:“問問還不中呀!”這當兒哨兵又喝叫道:“口令!再不說話就開槍了。”一人應道:“”抓賊“!這裡沒啥事吧?”哨兵收起槍來客氣道:“是吉翻譯呀!沒有啥事。兩股會的土匪抓到了幾個?”吉翻譯道:“唉!別提了白忙活一夜一個也沒抓到。皇軍馬上就回來了飯菜預備得咋樣了?”哨兵討好道:“老賈把飯菜早就預備好了。一下子來這麼些人吃飯把老賈累壞了見皇軍還沒回來去挺屍睡覺呢。”吉翻譯道:“快去叫他!皇軍說話就到。”那哨兵應了一聲從馮劍等人身邊跑過去去叫伙伕老賈!
景志剛咋舌道:“不好了咱闖進王國漢的兵營裡來了。”大家一聽都驚呆了不知所措。林之波慌了手腳緊張得直搓手忐忑道:“這可咋辦好呀!真是出了狼窩又進虎口。”馮劍也六神無主沮喪道:“這下子麻煩了。郭瘸子、關建節他們現洞口馬上也會追來咱卻鑽進人家老窩裡來了真是自投羅網。這個皮憲章!咋把個出口挖到兵營裡來了?”他這一問大家都感到非常奇怪卻猜測不透裡面的玄機。景志剛道:“天馬上就要亮了出是出不去了!鬼子們眼看着就要收兵郭瘸子馬上也會追上來得趕緊找個地方先藏起來再說。”林之波哭喪着臉道:“這裡可是人家的兵營往哪兒藏呀!”景志剛安慰道:“你正好說錯了就因爲是他的兵營咱才能藏住。有時候最危險的地方偏偏最安全。”聽他一說大家將信將疑。事已至此四人慌不擇路專找僻靜處走幻想着尋找到一處能藏身的地方。可是轉了一大圈才現這兵營佔地極大而且院中一角另有一座小院門口竟站着兩個日本哨兵顯然是鬼子憲兵隊駐地。四人鑽入虎窩左轉右拐非但沒找到藏身之處倒把他們轉得暈頭轉向。當他們走進一條衚衕正四處瞭望時身後卻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和兩個人的說話聲。馮劍緊張地傾耳一聽原來是吉翻譯正和一人說着話往這邊走來聽他們對話這人顯然是伙伕老賈!四人急得象熱鍋上的螞蟻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這地方偏偏是兩牆之間夾着的一條衚衕無處躲藏。四人面面相覷六神無主被逼得只好順着衚衕往前急走。吉翻譯問道:“老賈!伙房在西北角你咋跑到大東南角的小屋裡睡覺呢?有啥事還得跑這麼遠去喊你!”老賈道:“吉翻譯!你知不道我有個怪毛病睡覺愛打呼嚕聒得人家睡不着覺誰也不願意跟我住一個屋。我本想在伙房裡搭張牀這會那伙房裡忒熱蚊子能把人吃了沒法子睡覺。正好東南角有間小屋原先是皮憲章的門面房自從這裡被徵作了兵營他那間門面房也一同被徵過來了臨街的大門一堵後門一開我正好當臥室休息。”吉翻譯笑道:“這倒成全了你了。”
馮劍四人急不擇路一路小跑拐過彎來前面出現一大間亮着油燈的草屋草屋後面有高聳的煙囪顯然就是伙房伙房後便是高高的圍牆。他們已被逼到絕路馮劍駐足道:“看來今天是躲不過去了。乾脆咱們一不做二不休先放倒這兩人再說。”景志剛急忙攔住道:“這裡可是在王國漢的兵營裡是他們的老巢不到萬不得已不可硬拚。要是硬拚咱四個的小命可就搭在這裡了。”馮劍滿臉愁容一攤手道:“沒地方藏了咋辦呀?”景志剛吩咐道:“林之波!你先看看廚屋裡有人不?”命懸一線林之波那敢怠慢?他放下景志剛跑過去一看回頭輕聲叫道:“沒人!”三人趕緊跑了過去進了廚屋全都傻了眼:只見昏暗的燈光下屋裡堆滿了各種炊具和蒸好的幾大籠白饅頭;屋中有一個大鐵鍋鍋裡燉着散出迷人香味的豬排骨;靠牆支着的案板上有一大堆切好的冬瓜。四人瞪大了雙眼找遍了伙房的各個旮旯別說找到能藏住四人的地方就是能藏住一個老鼠的地方也沒有。
外面吉翻譯和老賈說笑着已經走過來了。艾鳳玲一使眼色和馮劍迅疾閃在屋門兩旁專等兩人進屋就要動手拿人先下手爲強。老賈走到門口便停住腳步對吉翻譯道:“豬排骨早就燉爛了只有冬瓜還沒下鍋也早就切好了等皇軍回來後再下鍋也不晚。屋裡悶熱只有一個小窗戶連一絲風也沒有咱們還是坐在當院裡涼快拉呱吧!”吉翻譯贊同道:“中!皇軍還得陣子回來先坐下來拉會呱!”院中有兩個方凳兩人坐下閒聊起來。躲在屋裡的四人焦慮萬分手心裡捏出一把汗來。老賈問道:“吉翻譯!皇軍啥時候收兵?”吉翻譯道:“今天出師不利兩股會的土匪把皮少爺劫持了幸好王縣長的閨女沒落到他們手裡。郭隊長和關副隊長正在皮家和兩股會打仗呢皇軍是在外圍設伏估計天亮就收兵了。”
眼看着天將大亮馮劍等焦急萬分專等二人進屋先拿下二人!偏偏兩人只在外頭拉呱不肯進屋兩人投鼠忌器不敢貿然下手怕一時失手反而驚動敵人!更是不妙。又過了一陣天已矇矇亮了馮劍焦急地對艾鳳玲道:“不能再等了等到天明就麻煩大了。咱倆出去一人拿一個先放倒這倆再說!”艾鳳玲兩眼虎視眈眈點頭道:“管!我拿吉翻譯!你拿賈伙伕!咱倆打他個冷不防!”磨拳擦掌就要動手。就在這時景志剛猛地拽住他倆往上一指輕聲道:“你們看那上面是啥?”馮劍、艾鳳玲擡頭一看只見屋頂上對牆穿着兩根木棍上面鋪有木板木板上隱約堆了一些東西被煙熏火燎髒兮兮地不成樣子……原來是這間伙房的主人在上面鋪上木板堆放東西的叫做“頂棚”!馮劍眼睛一亮驚喜道:“你是說:咱們藏到頂棚上去?”景志剛點頭道:“躲過一時算一時!”有地方藏了大家不覺長舒了一口氣。馮劍、林之波趕緊架來一旁的桌子踩着6續攀上頂棚又把景志剛也拽了上去。艾鳳玲是最後一個上的只見她把桌子移到原處小心翼翼地把桌子上的腳印擦拭乾淨看看已無任何痕跡才縱身一躍兩手搭上頂棚木棍一按右腳在樑頭上輕輕一點便輕盈地竄上頂棚。動作飄逸瀟灑馮劍、景志剛看得清楚不由得心中暗暗喝彩。頂棚上雖不寬敞四人隱身其上還是綽綽有餘又有雜物隱蔽四人心下稍定。馮劍等不敢掉以輕心兩眼緊盯着門口觀察動靜打算呆到天黑再作打算。四人剛剛安頓下來吉翻譯和老賈就進了屋……日本憲兵收工了。
老賈有五十多歲光着脊樑肩上搭着一條毛巾下身穿一條粗布單褲長得胖乎乎的象一尊廟裡的彌勒佛!老賈進了伙房趕緊把一旁案板上事先切好的那一大堆冬瓜掐進鍋裡重生起大火來炒菜。原來老賈把排骨燉得精爛因不知日本人啥時候吃飯沒敢下青菜!恐怕青菜過早下鍋燉成一鍋菜糊。老賈剛把冬瓜放入鍋裡黃雲便闖了進來衝老賈道:“賈師傅!飯做好沒有?皇軍都撤回來了。”話音剛落院裡一下子擁進一大幫子穿黃軍裝的日本憲兵來熙熙攘攘象一羣爭食的麻雀。老賈沒想到日本人會來這麼快一時慌了手腳趕緊在鍋底下架上劈柴把風箱拉得“呼呼”作響。不巧這大鍋就砌在頂棚下面下面架火一燒鍋裡的水蒸氣便直衝上頂棚。這時正是初秋末伏時節雖是清早已是酷熱難當又加上鍋中熱氣一蒸頂棚上四人個個熱得汗流浹背身如水洗一般。別人猶可忍受這林之波因被艾鳳玲踢了一腳正好踢傷傳宗接代的那套東西那物件受損嚴重已紅腫青紫疼得難受。剛纔只顧逃命再加上礙着艾鳳玲是個女人路上沒顧得上小解下面的閥門就有些關不嚴。此時危險稍小心裡一鬆又被鍋裡熱氣一蒸就再也憋不住了一股血尿順着林之波的褲腿滴滴答答地流了出來沿着木板間的縫隙全都滴進了菜鍋裡。
好在老賈只顧埋頭燒鍋並沒注意到這事。大火燒了一陣老賈把菜抄了幾遍看看冬瓜已有八成熟了便撒鹽出鍋。出鍋前老賈習慣用勺子舀出點菜湯來嚐嚐鹹淡誰知這一嘗不禁皺緊了眉頭。原來老賈是本地出了名的廚師曾拜名師指教經過三十幾年的鍛鍊燒出菜來有滋有味技藝雖說不上名鎮八方倒也傾倒四方吃客在蕭縣城頗有名氣!尤其是他燒的東瓜燉排骨那是蘇北一絕有很多上海、北平的吃客也慕名前來品嚐他的這手絕活。老賈原先在一家酒鋪裡掌勺因日軍侵華酒鋪生意不好做老闆關門歇業便把他給辭退了。老賈在家閒居無事王國漢慕名把他請來專給日本憲兵做飯。老賈因一家子生計只好屈尊附就來到這裡燒大鍋菜也是龍困淺灘虎落平川。昨日郭瘸子就來吩咐說從徐州趕來的日本憲兵夜裡要吃飯要他露一手給王縣長抓個大大的面子。老賈拿出看家的本領來精心燒治了一鍋東瓜燉豬排骨卻沒想到卻燉串了味。老賈想了半天沒想出是那道程序出了錯誤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是林之波給他加了味菜譜上沒有的佐料。吉翻譯見他愣神催促道:“老賈!快點打菜呀!皇軍都等急了。”老賈顧不住多想抱過一撂碗來給日本兵打菜忙得不可開交。等日本兵都端碗吃飯去了老賈才抹了一把汗心懷鬼胎蹲在一旁吸起旱菸來。好在日本兵並不講究口味也許日本人是餓急了也許是日本人認爲中國菜就是這個特色個個操起筷子來狼吞虎嚥風掃殘雲連菜湯也舔了個乾乾淨淨。見他們腆肚抹嘴心滿意足的樣子老賈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老賈等日本兵吃完飯都出去了便把碗筷收集起來涮洗一遍累得腰痠腿疼苦不堪言。老賈幹完活解下圍裙剛剛坐下便見郭瘸子和關建節帶着護路隊的士兵闖了進來。關建節氣極敗壞地喊道:“老賈!快開飯。”老賈慌忙又繫上圍裙給他們這一幫子士兵打飯。老賈操起勺子滿滿盛了一大碗排骨遞給關建節!關建節端着飯碗來到凳子上坐下茫然望着碗裡的豬排骨遲遲不肯下筷。愣了半晌自語道:“老郭你說這四個人會跑到啥地方去呢?”郭瘸子皺緊眉頭道:“我審過站崗的兩個哨兵他們這一夜盡職盡責盹也沒敢打一個沒見人出去。昨天有大行動又調來了徐州的皇軍憲兵這兩人能有幾個膽?敢放生人出去?”關建節點頭道:“你說得倒也是。可地道出口就在這所院子裡整個大院每個旮旯都叫咱翻騰幾遍了這四人能跑到哪兒去呢?真是出**奇了。”郭瘸子道:“吃罷飯領着弟兄們再細細查找一遍。”手往上一指道:“比如說這上面的頂棚說不定就能藏住人到時候得仔細查查。大家在院裡各處尋找插針的地方也要搜查。又不是小貓小狗陰溝裡就能藏身我不信他們能飛上天去。”頂棚上的四人聽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緊張得瑟瑟抖知道已到了最後關頭人人都抱有必死的念頭。接下來的時間四人真是倍受煎熬。好不容易熬到他們吃過飯郭瘸子吩咐道:“都吃飽喝足了也知道大夥折騰了一夜早就困了但這會還不能睡覺因爲那四人還沒抓到。大夥都知道這四人可能就藏在這院子裡咱們分頭查找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這四個人給找出來。下面我分一下工。”張三李四分派停當安排魏立行和陳祥搜查伙房。安排過後郭瘸子和關建節領着大家分頭搜查去了。
關建節他們前腳剛走老賈也出門到樹蔭下涼快去了。馮劍、艾鳳玲見只剩下陳祥、魏立行兩個不由暗暗慶幸畢竟僅兩個人要好對付得多。景志剛怕他倆沉不住氣小聲叮囑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手!儘量不暴露千萬千萬。”馮劍、艾鳳玲知道性命攸關能掂量得出這句話的份量緩緩點了點頭。魏立行沮喪着臉環顧四周外人低聲暗罵道:“他奶奶裡個屄這不是明欺負人嗎?最髒的地方分給了咱倆。”陳祥也低聲埋怨道:“你這人就是不識時務他是副隊長!連老郭這個隊長都讓他三分跟他硬頂有你啥好處呀?”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好漢不吃眼前虧“!他這人忒陰毒報復心強得很。趙墩子就因跟他有點過節把一條命都搭上了。”魏立行罵道:“狗日揍的官報私仇他就不怕遭報應嗎?兩肩膀當中夾着個頭充得跟人似的也不嫌綠帽子壓得頭沉。”陳祥一縮脖鬼笑道:“俗話說得好:”帳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咬“!這綠帽子多了就能帶來官運亨通有啥不好呀?還怕戴得少呢!”魏立行“嘻嘻”一笑譏諷道:“你倒是想得開你咋不叫你媳婦跟王縣長睡覺去?”陳祥自嘲道:“俺家那個黃臉婆下了幾窩崽了連俺自已看着都噁心王縣長能看得上她?我還巴不得呢!”魏立行冷笑道:“就算王縣長看得上就怕你的臉皮沒那麼厚。”陳祥正色道:“你這話說得不假!人活着要是走一步就叫人家搗脊樑骨還活得有啥勁?”魏立行道:“那人還覺不着呢。”陳祥道:“我前幾年上學時有個老師叫魏以德熊學生時總愛說學生臉皮厚!經他老人家一說那臉皮厚得嚇人:”你看你那張臉皮跟城牆拐角樓一樣厚九寸的鬍子都沒扎出來——臉皮有一尺“!”魏立行低聲笑道:“差不多那人的臉皮恐怕有一尺二。”陳祥笑道:“我總覺得俺那個魏老師是個神仙。”魏立行自豪地說道:“那是俺老魏家淨出能人!這比方就是恰當。你那個魏老師要是在也得說這頂棚上藏不住人!”陳祥正色道:“別瞎叨叨了還是正事要緊。架過桌子來上去看一看不就完了?”魏立行遲疑道:“老陳!這煙熏火燎的到處都黢黑有人也不會藏到這上面呀!”擡頭一看突然驚叫道:“老陳!這樑頭上咋有個腳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