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一家四口按照使館的指引來到了集合點,到地方之後,通過工作人員的介紹他們才知道,土耳雞已經關閉所有華夏人的簽證處理通道——這也就是爲什麼機場一直反饋說華夏人員的機票無法出票。
簽證審覈都沒法通過,票當然是沒法出的。
這樣的操作簡直讓汪洋歎爲觀止,他從來沒有想過,在和平時期,居然會有國家用這樣卑劣的手段變相羈押另一個國家的公民。
當然,土耳雞官方給出的解釋是因華夏商人大規模偷稅漏稅而採取的暫時性管控措施,等幾個主要人員和公司的審計完成之後,簽證處理就會恢復正常,但這個所謂的“審計”需要多少天?
沒有人知道。
也許,時間不是以天來計算的,而是以月、或者以年來計算也不一定。
那麼,在這段時間裡,難道伊斯坦布爾的華夏人就只能坐以待斃,沒有任何別的辦法嗎?
汪洋向使館的工作人員提出了疑問,後者回答道:
“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事實上,對於這種行爲,我們極爲憤怒。”
“但是,對方提出的理由是形式合規的-——哪怕從國際法的角度來講這並不合常理,可在對方的國境之內,只要他們沒有過激的舉動,我們也只能暫時配合。”
“但是大家不用擔心,我們已經聯繫了相關場所和部門,保證大家的基本生活。”
“在這邊還有住所的可以先暫時回到住所,如果已經沒有的,一部分留在使館,我們會騰出一些空房間;另一部分就入住我們安排的酒店,費用的話個人先墊付,後期由使館報銷。”
聽到這裡,人羣中有人不滿地說道:
“那不是又給這些狗日的送錢了?我不幹!反正現在天氣還不冷,我寧願在使館大院裡打地鋪!”
使館的工作人員苦笑不得地看了那人一眼,隨後安撫道:
“您的心情我們當然理解,但是這麼做倒也沒必要。”
“放心,這只是暫時性的舉措,也是因爲事發突然,才導致我們有些措手不及。”
“但問題梳理清楚之後,我們保證,他們拿到手的利益,我們會讓他們一分不少地吐出來。”
“這麼硬嗎?”
汪洋忍不住插了句嘴問道。
“倒不是什麼硬不硬的,但做事情得講究個公平合理,他們這麼搞是對現有規則的挑釁,既然他們自己都罔顧規則.”
說到這裡,工作人員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是意識到以自己的身份不應該在民衆面前發表這樣的言論,但即便話只說了一半,其他人也都已經猜到了他的意思。
有人先越過規則的那條線的話,那我們也就不用跟他們講規則了。
但到底要怎麼去解決這個問題,目前還是個未知數。
完成信息傳遞和人員分流之後,汪洋帶着家人回到了他們的住處,一家人面面相覷了整整半分鐘,才最終接受了這個荒誕的事實。
“往好的地方想,至少我們的房子還有一個月纔到期,這個月的時間裡,無論有什麼問題,國家也應該能解決了。”
“但是我們纔剛打包好的行李又要重新拿出來了。”
汪洋的小兒子奶聲奶氣地說道,他一隻手還拖着屬於他自己的小小的行李箱,那裡面是他所有最重要的玩具,爲了收拾這些玩具,他着實費了不少功夫。
“沒關係,再收拾就好了。”
“你也不用全部拿出來呀,想玩什麼玩具的時候就拿一個出來,玩完了就放回去,正好讓你學學怎麼收拾東西——媽媽不是一直在教伱自己的東西要自己放好嗎?”
小兒子認真地點了點頭,而大兒子已經扯開了沙發上的被單,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也不過才8歲不到,這一整天的折騰,讓他也疲憊不堪。
“要不要先屯點糧食?”
妻子湊到汪洋麪前輕聲問道。
汪洋皺了皺眉頭,回答道:
“得囤點!這裡畢竟不是國內,到時候出了問題使館也沒那麼多的資源可以調用,還是自力更生比較好!”
一邊說着,汪洋一邊放下手裡的大包小包,跟兩個兒子交代幾句之後,拉着妻子便下了樓。
而與此同時,數以萬計的華夏人在收到簽證出問題的消息之後,跟汪洋一樣,在第一時間選擇了囤糧。
他們也許並不知道這個事件背後的邏輯,但刻在基因裡的本能反應,還是讓他們做出了這個正確的選擇。
——
也許,在華夏境內,囤糧是一件有點可笑甚至是愚蠢的事情,因爲這個年代的華夏,糧食和食品的潛在危機早就已經消失無蹤,但在這裡,在土耳雞,卻完全不是一回事。
在之後的兩週裡,局勢一天比一天惡化。
汪洋從華夏返回的第一個週末之後,在土耳雞境內的華夏人突然發現,他們的所有信用卡、銀行卡都被凍結,線上轉賬無法執行,想要花錢,就必須帶着卡到當地銀行去取。
土耳雞官方給出的解釋是爲了防止那幾個偷稅大戶洗錢,可問題是,防止洗錢用得着這麼極端的手段嗎?
顯然,他們另有目的。
一週之後,土耳雞官方開始大規模報道華夏商人在土耳雞境內的“惡行”,那些所謂的惡行半真半假,無一不在暗示着華夏商人對土耳雞國家利益的掠奪、對平民財產的損害。
這樣的宣傳極具煽動性,很快,土耳雞國內對華夏人的態度就開始逆轉。
如果說此前因爲華夏投資和技術給當地人生活帶來的改變,當地人對華夏人還有一定好感的話,那麼在這一次的宣傳之後,華夏人的地位就徹底跌到了谷底。
民衆開始抵制華夏產品,大量電子產品、車輛、甚至工程機械都被破壞,當地人拒絕給華夏人提供服務,許多餐廳不對華夏人開放,甚至連部分超市都開始實行歧視政策。
只要是華夏人進入超市,價格自動上浮40%,理由是爲保障其人身安全預繳的費用。
很快,購物變成了一項危險而困難的工作,汪洋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但同時,又擔憂自己其他同胞的處境。
接近10萬的人數,使館是絕對不可能照顧得過來的。
正式的交涉到底什麼時候啓動,這成了所有人心裡的一個問題。
他們翹首以盼着華夏官方給出解決方案,但又只等到了令人失望的結果。
——
時間畢竟還是太短了,兩週之內,形勢惡化的速度超過了所有人的想象。
這背後絕對有人在推波助瀾——可問題是,即使知道這一點,又能做什麼呢?
第三週,騷亂徹底爆發,大量華夏商鋪被打砸,有數人在騷亂中受傷,官方發出了最嚴厲的通知,要求所有華夏人留在住處、緊閉門窗,儘可能避免出門。
聽到消息的汪洋憂慮地看着窗外遠處騰起的黑煙,他不知道,在那邊的街道上,是不是又有人受了傷。
到底還要多久?到底要怎麼保證這些華人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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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給使館再打一個電話問清楚具體的情況,但剛剛掏出手機,他又突然放下。
也許,可以再等等。
與此同時,華夏官方跟土耳雞的第二輪溝通正在進行中。
會議室裡,土耳雞官方人員仍然保持着一副公事公辦的敷衍態度,但他們不知道,這次的會議,是給他們的最後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