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任何一個研究高能物理和理論物理的物理學家來說。
大型強粒子對撞永遠都是無法拒絕的誘惑。
宇宙的奇蹟、微觀粒子的奧妙、世界萬物的組成對於物理學家來說,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從大型強粒子對撞機中得到。
徐川也不例外,他同樣期待比LHC性能更強,對撞能級更高的大型強粒子對撞機。
以期待能借助它發現宇宙更多的奧妙。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想了想,他開口回道:“一方面是斥資巨大,一座大型強粒子對撞機要修建,需要數百億的資金。”
“如果要同時啓動一條新的可控核聚變項目和一座大型強粒子對撞機的建設,這對於國家財zheng壓力來說不小。”
“另一方面,也是更主要的,目前我們沒有足夠多的物理人才!”
“現在修建大型強粒子對撞機,在咱們國家的物理人才沒有成長起來前,可以說是爲其他國家做嫁衣。”
“所以還不如再過一兩年,反正目前我們已經加入了CERN成爲了會員國,在歐洲原子能研究中心也有一定的話語權和位置,完全可以這兩年先借助那邊的LHC爲我們培養一批人才後再來啓動大型強粒子對撞機。”
老人想了想,開口道:“那暗物質這邊,如果我們沒有自己的強粒子對撞機,會不會出現落後的情況。畢竟這可是一個全新的領域。”
在過去的幾十年中,因爲在新領域的發展落後,華國追趕了足足幾代人。而在其中吃過的苦,流過的血與淚,受過的屈辱和委屈讓人永遠不會想再來一遍。
如今暗物質毫無疑一個全新的領域。
特別是在發現者還在自己國家的情況下,再落後於其他國家就完全說不過去了。
儘管同時啓動可控核聚變和大型強粒子對撞機兩個超級工程對財zheng等方面的壓力巨大。
但如今華國也不是沒有能力同時支撐起兩個超級工程,當年貧困潦倒的時候都實現了兩彈一星,更何況是現在。
徐川笑了笑,道:“放心吧,暗物質沒那麼容易就形成影響整個世界格局的新領域的。”
“儘管我幾乎能確定這次的新發現就是惰性中微子,但嚴格來說,惰性中微子並不是暗物質。”
“它是暗物質衰變或者形成過程中釋放出來的一種帶有部分暗物質特性的粒子。”
“同時它也擁有一部分常規粒子的物理特性,因此才能被探測器觀測到。”
“如果是真正的暗物質,以如今歐洲原子能研究中心的設備,可以說不可能觀測到真正的暗物質。”
“我建議咱們等一等再建造大型強粒子對撞機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爲這個。”
“需要等技術更新換代後,直接一步到位,在對撞能級和探測手段上都提升一個甚至是數個臺階。”
“那樣纔是最好的選擇。”
對於徐川來說,現在建造大型強粒子對撞機的確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他手上還有常溫超導、雙重磁鏡、強磁鏡鏡箍控制環面等技術沒有拿出來的,這些東西都可以運用到對撞機上極大的提升性能。
此外,還有更關鍵的一點!
頓了頓,徐川接着補了一句:“另外,我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同時主持兩個超級工程。”
無論是可控核聚變還是大型強粒子對撞機,他都是要拿到手的。
交給別人,他不放心!
這兩項超級工程,在如今這個時代,可以說只有在他手上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價值與可能性。
聽到徐川的回答,老人也笑了笑。
他自然聽出了話語中的意思,不過這大概是這位年輕學者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鋒芒自信的一面。
但這纔是最正常不過的。
一個能在二十一歲就拿到諾貝爾物理獎和菲爾茲獎的超級天才,一個年輕至極就已經站在了學術巔峰的學者,怎麼可能沒有屬於自己的驕傲。
在京城,徐川呆了三天的時間。
除了第一天單獨的談話外,他還參加了幾場科學技術蔀的會議,交流與推進高能物理領域的投入、可控核聚變工程、核廢料重新利用、核電站擴建等一系列的事情。
會議上,徐川保持着謹言慎行的態度,僅對自己的熟悉瞭解的領域發表了一些看法。
正如他之前所想的一樣,以他如今的地位,每一句話都可能影響甚大,特別是在這種頂級的會議上。
處理好京城這邊的事情後,徐川搭乘高鐵返回了金陵。
惰性中微子相關的事情暫告一段落,後續的研究要等到歐洲原子能研究中心那邊重啓13Tev能級的對撞時間,而他也迴歸到了正常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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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去南大上一堂課,剩餘的時間則用來學習和了解NS方程相關的數學手稿與論文,順價教一下兩位學生。
如今核能β輻射能聚集轉換電能項目對他來說已經逐漸進入了尾聲,再加之去了一趟京城,幾乎確定了下一個項目就是可控核聚變。
那麼用於控制可控核聚變反應堆腔室中的數學模型就是當前最需要解決的問題了。
對於可控核聚變,徐川的瞭解相當深,不說是當今世上的第一人,至少也是前三的存在。
畢竟他上輩子生涯的後半段,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研究這個。
從超導材料到強磁鏡鏡箍控制環面、再到輻射隙帶緩衝技術和超超臨界熱機轉換技術,都是他爲了研究可控核聚變而弄出來的。
而關於反應堆腔室內的超高溫等離子的約束。
可以說是可控核聚變技術實現中最大,或者說最核心最普遍的一個難題了。
這也是目前可控核聚變研究領域存在兩種主要的技術路線,無論是託卡馬克、還是仿星器、都面臨着共同的難題。
高溫、高密度、以及長時間的約束!
如果將這三者拆分開來,單獨來做以現在的科技手段來說還是有不少的方式的。
比如高溫,產生可控核聚變需要的條件非常苛刻。
在無法像太陽這種恆星一樣通過巨大的壓力能使內部核聚變正常反應的地球,只能通過提高溫度來彌補。
而要使得反應堆腔室內的氘氚材料聚變,需要達到上億度的高溫。
不過即便是這樣,依舊有不少手段可以做到。
比如激光聚焦點火,比如對等離子體本身通電進行加熱,比如對等離子體體積壓縮放熱等等,這些都能做到上億度的高溫。
甚至在不考慮維持時間的情況下,歐洲原子能研究中的那幫人還利用大型強粒子對撞機LHC創造出來了超過5.5萬億度的超高溫。
可見高溫並不是導致無法可控核聚變的因素。
但如果將三者合到一起,要對其進行控制就難如登天了。
要進行可控核聚變,就需要上億度點火的溫度,以及維持數千萬度的常規運行溫度,而這個溫度目前可以說沒有一種固體物質能夠承受,只能靠強大的磁場來約束。
但要通過磁場來控制和約束腔室內的超高溫等離子體,最大的問題便是超高溫等離子體的超大雷諾係數導致的不規則湍流。
被電磁場束縛的高密度等離子體,任何微小的擾動都會使整個由等離子體構成的體系產生紊亂。
數千萬度的超高溫等離子一旦脫離控制,將會對反應堆的腔室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壞。
而商業化的前提就是能長時間的運行和穩定的輸出能量。
否則一個可控核聚變反應堆運行一兩天就得檢修,那可以說並沒有什麼意義。
要想做到長時間的控制,那麼針對可控核聚變反應堆腔室內的超高溫等離子體建立一個數學模型是必須的事情。
這也是當前各國研究可控核聚變的核心之一。
但老實說,這個研究並不被多少人看好。
要想建立一個數學模型控制反應堆腔室內的超高溫等離子體,在如今的可控核聚變領域中,還不如尋找一種材料,能夠做到相對較長時間的抵禦等離子體的濺射來的有希望。
比如華國,在這條路上走的就相對較遠,掌握了世界領先的第一壁材料製造技術。
如增強熱負荷的鈹銅鎢符合材料,就是華國研發出來的,被廣泛的應用在國內的可控核聚變研究中。
甚至包括國際性合作‘國際熱核聚變實驗堆(ITER)’,都有超過百分之十以上的第一壁材料應用這種複合金。
老實說,尋求極致的對抗材料,來實現可控核聚變也是迫不得已。
儘管大家都知道爲超高溫等離子體湍流建立數學模型纔是正確的道路。
但要實現這條道路實在太難太難了。
湍流本就是數學界和物理界的最大難題之一,如今的數學界爲普通的水流、空氣湍流建立一個精準的控制模型都相當難。
更別提可控核聚變反應堆腔室內的超高溫等離子體湍流了。
從計算流體最簡單方便快捷的雷諾數公式Re=ρvd/μ來看,v、ρ、μ的任何一個數值變大,都會導致流體流動情況的無量綱數變大。
而被電磁場束縛在反應堆腔室中的高密度等離子體,擁有較大的雷諾數毫無疑問是相當大的。
要給這種湍流建一個數學模型,你隨便找個數學教授,哪怕是菲爾茲獎得主詢問,都只會得到一個答案。
那就是不可能做到!
除非,你能解決NS方程。
辦公室中,徐川翻閱着手中的論文。
在他桌上,類似的東西還有一大堆。
一部分是他的祖師爺格羅滕迪克老先生關於非線性偏微分方程和歐拉方程方面的研究,更多的則是費弗曼收集到的有關NS方程的資料。
看完手中的資料後,徐川將其扔到了桌邊,順手從筆盒中摸出來一支圓珠筆,然後開始盯着眼前a4紙發呆。
別看他之前和費弗曼合作解決過NS方程的一部分,但當開始深入NS方程的時候,他依舊感覺無從下筆。
思慮了半天,徐川將手中的圓珠筆扔到了一旁,默默的擡頭仰望天花板。
辦公室中,他的兩名學生阿米莉亞和谷炳都時不時的好奇打量兩眼。
老實說,在他們的印象中,自己的這位導師自從認識以來還從來沒有過這般迷茫的時候。
“教授,你遇到了什麼難題嗎?”
看着徐川發了半天呆後,性格更加活潑一點的阿米莉亞終於忍不住了,好奇的開口詢問道。
聽到提問,徐川毫無意識的順口回道:“我在想如何通過數學來計算有限維度向量場中的無限離散擴散運動。”
阿米莉亞:????
谷炳:????
導師的這個回答,是什麼鬼?
徐川提的這個問題,其實並不算難以理解,但有限維度向量場,怎麼看都無法和離散擴散運動掛鉤起來吧?
前者是數域P上任意非零有限維向量空間必有基底理論,屬於線性代數領域;而後者,則是物理領域的東西吧?若要說數學中有能和它掛鉤的,那頂多也就離散數學和流體數學能聯繫上了。
兩個南轅北轍幾乎不掛鉤的領域,這該怎麼回答?
一時間,阿米莉亞和谷炳反倒陷入了迷茫中。
不過兩人的提問,反倒是讓徐川從走神中清醒了過來。
或許,他需要一點其他人的幫助。
如果說一個人想不到什麼辦法,那麼至少應該聽聽其他人的想法。
想着,徐川沒有理會兩個陷入了迷茫中的學生,直接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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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教學樓中出來,在大門口等待了一會,一輛紅旗轎車駛了過來。
“教授,去哪?”
徐川上車後,鄭海扭頭問了一句。
“回家,另外再幫我訂一張去京城的高鐵票。”
目前在國內能夠給與他數學上幫助的人並不多,不過有一個人絕對可以,而且,他現在正好在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