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CRHPC機構來說,電能的消耗幾乎沒有意義,也從來都不在我們安排對撞實驗的考量因素中.
站在徐川的身旁,聽到這話的阿瑟·麥克唐納嘴角抽了抽。
這個β裝的,他都忍不住想打一個五星好評了。
能夠進行多次相對低能級對撞實驗的資金和能耗,就這樣眼都不眨一下的扔進了高能級的對撞實驗中。
而目的僅僅是爲了獲取到更清晰的對撞實驗數據。
但要知道,對於高能物理實驗來說,置信度,即物理現象展現的是這個參數的真實值有一定概率落在測量結果的周圍的程度纔是真正的核心關鍵。
雖然說更清晰的對撞實驗數據同樣能有助於置信度的提升,但要提升置信度,最好的辦法是提升對撞次數,收集到足夠的數據。
也就是說,高能級的對撞實驗,同樣是要進行多次對撞,才能收集到足夠的信息數據。
這意味着CRHPC將在這次對撞實驗中投入數倍,甚至是數十倍的資金及能源消耗。
想到這裡,阿瑟·麥克唐納的心中便是不禁一陣唏噓,忍不住感慨道。
真·有錢,就是任性!
總控制室中,即將開始的對撞實驗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從另一邊走過來,負責前期準備工作和CRHPC對撞機維護等工作的衛正教授走了過來,看着徐川認真說道。
“報告徐院士,各單位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開始對撞實驗!”
徐川點了點頭,擡頭看了一眼總監控大屏幕上的時間,九點二十八分,距離定下的時間還差兩分鐘左右。
不過影響也不大,現在可以開始實驗了。
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按了下耳麥,沉穩的下達了指令。
“各單位各小組請注意,現在開啓第一次35Tev惰性中微子與暗物質驗證對撞實驗!”
“收到!”
“收到!”
“.”
對撞的指令快速傳遞到早已經準備就緒的各小組耳中。
專門爲對撞機而修建的聚變堆發電站源源不斷的將能源從氘氚等離子體中轉變出來,輸向地底百米的深度。
那由超導材料製備而成的圓環形狹長管道,醞釀着無比龐大的磁場。
那是遠超地球乃至太陽的強大而又恐怖的磁場,在它的周邊,就連與其他物質的相互作用十分微弱,號稱宇宙間的“隱身人”“幽靈粒子”的中微子都受到了干擾。
這也是大型強粒子對撞機之所以選擇修建在地底百米深處的原因之一。
能夠形成如此恐怖磁場的科研設備若是修建在地面上,恐怕它在運行的時候會對周邊的信息化設備造成嚴重的干擾。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修建在地底不會遭遇普通民衆的誤入、惡意份子的破壞等等。
君不見CERN每年進行對撞實驗的時候,都會引起各種極端環保組織或其他組織的抗議破壞。
很多無知又不怕死的人甚至會偷偷的潛入CERN內部,甚至進入到對撞機管道里面,數次逼停過LHC對撞機的運行。
這還是LHC大型強粒子對撞機深埋在地底上百米的結果,如果是修建在地面上,恐怕CERN將永無寧日。
當然,對於華國來說,被人偷潛入地下破壞對撞機管道,逼停對撞機的實驗運行這種事是幾乎不可能存在的。
他們之所以選擇將CRHPC環形超強粒子對撞機修建在地下近兩百米的深度,主要還是爲了更好的進行科研實驗。
畢竟厚達兩百米的岩石泥土,可以最大程度的屏蔽掉來自外部的干擾和宇宙輻射等等可能會影響對撞機運行及靈敏度的外來因素。
當聚集在超導管道的磁場強度達到了預定標準的時候,當最終的時間點來臨的時候,兩道龐大而又渺小的質子束流,從直線加速軌道器中放出。
沿着預定的軌道,每一束蘊含億萬顆質子的質子束流在超導管道中沿着磁場給他們規劃的道路狂奔着。
當能級抵達35Tev級別的時候,在探測器的交叉點上,無聲的質子流束宛如千軍萬馬般撞在了一起。
沒有洪亮的聲音,也沒有絢爛的火花,有的只是那億萬分之一概率的質子碰撞。
在微觀的世界中,那億萬顆質子流束就像是兩個合併的星系一般,儘管數量龐大無比,但相對比它們自身的體積來說卻顯得空曠至極。
唯有萬分之一甚至更低概率的一些幸運兒,在磁場的扭曲下,互相撞擊到了一起,亦或者是與對撞機真空中原本就存在的其他微觀粒子撞擊到了一起。
在龐大無比的能量的加持下,那一枚一枚的質子猶如遭受了劇烈撞擊的子彈一般,破碎成了一粒粒比質子更小的微觀粒子。
而在轉瞬即逝的時間中,甚至可以說全世界所有最精密的豪華機械錶加起來都無法計算的納秒中,這些粒子或破碎或合併成新粒子,並釋放出屬於它的獨有信號波動。
這就是徐川,也是CRHPC機構,乃至全世界都在期待的東西!
那精密敏銳無比的超導環場探測器、動能量軌跡追蹤探測器、暗物質探測器.在這一瞬間將所有的信號波動全都記錄了下來,並快速傳遞迴了計算中心。
在這裡,同樣是單獨爲CRHPC環形對撞機而修建打造的超算中心,能夠在無數工作人員、程序員以及各種數學模型的幫助下,快速的將這些原始數據進行初步的預處理。
相對比CERN機構來說,這是CRHPC獨有的優勢。
畢竟CERN處理對撞實驗數據是需要通過各種雲計算資源來分擔的,歐盟和CERN的成員可沒有那麼多的資金,在耗費了幾十億米金完成LHC大型強粒子對撞機的修建後,再花費數個億去專門爲它修建一個配套的超算中心。
爲了節省費用,CERN都恨不得讓私人云計算資源來幫忙處理實驗數據了。
而CRHPC這邊則完全不同,在徐川的要求下,配套的超算中心可是足足花費了超過二十億才完成的,而且還是升值後的RMB。
當然,CRHPC同樣架構有云計算資源中心。
不僅僅是爲了省錢,有時候當超算中心難以在短時間內將龐大無比的數據進行處理時,也會將實驗數據上傳到雲計算資源上進行拆分處理。
這樣的做法,可以使得CRHPC機構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對撞實驗數據的分析和處理。
強電統一理論中預言的數個重要耦合常數之所以能在短短兩年內就完成探測驗證工作,不僅僅是得益於對撞機的強悍性能,更有這套計算處理中心的功勞。
火花與碎片激射,能量與物質的具現,那部署在管道上的探測器,將第一輪35Tev對撞實驗產生的光芒完整的記錄了下來。
經過了超算中做預處理的實驗數據呈現在監控屏幕上,映入了徐川的眼簾中。
這裡是接收到粒子對撞機對撞數據的第一線,探測器捕捉到的任何數據都會在這裡的顯示屏上呈現。
而對於一名物理學家,尤其是研究前沿理論的物理學家來說,這絕對是世界上最美妙的畫面。
儘管無法用肉眼親自看到,但那一副副粗糙的能譜圖像,一個個的數據通道,卻向他展示了微觀世界正在發生什麼。
對於徐川來說,這恐怕是一輩子都看不夠的東西。
第一輪35Tev惰性中微子與暗物質驗證對撞實驗正式結束,但腳下兩百米之深的環形超強粒子對撞機依舊在運行着。
而且還是在朝着更高能級區域的實驗進行着補給。
畢竟對於今天的實驗來說,它還遠遠沒有完成自己的使命。
駐守在各個崗位的科研人員和相關的工程師開始快速的調節着各種實驗參數,遠在數公里之外的聚變堆,也提升了自己的輸出功率,將龐大的電能源源不斷的輸入對撞機的超導管道中。
強悍到足以影響中微子運行的磁場進一步的提升着,朝着50Tev的門檻而去。
無論是對於徐川,還是對於整個物理學界,乃至全世界來說,這都是決定命運的一次對撞實驗。
如果虛空場·暗物質理論正確,那麼在50Tev能級的對撞試驗下,他們能找到比17Tev和35Tev能級對撞實驗中更高的能級暴漲現象,也能找到比17Tev能級下觀測到的更大暗物質粒子。
這將驗證徐川的理論是否正確,也將驗證暗物質粒子是否具備互相轉變的能力,更將驗證人類歷史上第一個超出標準模型之外的物質。
總監控室中,並沒有等待太長的時間。
當超導管道中的能級快速的提升到50Tev級別的時候,第二輪的對撞實驗開始了。
兩道質子流束在近百公里的超導官道中不斷的朝着光速這一極限數值前進,最終又匯聚在了一起。
億萬分之一概率下的粒子碰撞,在探測器上閃爍着真理的火花。
那是人類文明向邁進腳步的基石,也是物理學界對神秘莫測宇宙進一步瞭解的眼睛。
總監控室中,盯着已經規劃分成數十塊不同屏幕的定製大屏,徐川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實驗數據的到來。
當50Tev能級對撞實驗的第一輪數據通過超算中心進行預處理後投放到屏幕上時,他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明亮的光彩。
儘管並沒有參與此前17Tev和35Tev能級探索惰性中微子的對撞實驗,但那些異常能級暴漲現象的實驗數據,他卻是仔細閱讀過的。
包括那些暴漲能級現象背後對應着的原始數據,他都是有認真看過的。
或許他在現場直接就判斷出來了這些粗糙的原始數據中存在着的實驗現象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畢竟要從茫茫如海的原始數據中精準的分析找到某一個新的實驗現象比登天都難,那需要的不是聰明的大腦,而是強悍的超算和計算資源。
但如果僅僅是通過對比不同能級下相同條件的質子對撞實驗產生的原始數據.或許對於別人來說這依舊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但是對於徐川來說,以他兩輩子奮鬥在高能物理前線的經驗和敏銳感官,這並不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情。
50Tev能級的對撞實驗,已然向他透露出了處於混沌中暗物質粒子神秘屬性的一角。
與此同時,站在徐川的身邊,同樣緊緊盯着監控屏幕的愛德華·威騰眼神中同樣流露出了一抹不敢置信,嘴裡喃喃自語的唸叨着。
“上帝,居然真的可能存在多個不同能級的暴漲現象.”
或許他並沒有徐川那麼肯定,但同樣精通數學和粒子物理研究的他,很顯然也同樣從這些粗糙的預處理數據中察覺到了那一絲不同尋常的地方。
雖然這並不能幫助他百分百的確定,畢竟就算是真的存在不同質量的暗物質粒子,那也需要對實驗數據進行詳細的分析和做出精確的達里茲圖後才能給出答案。
但毫無疑問,他這個學生提出來的虛空場·暗物質理論,走在正確道路上的可能性已然又增加了許多。
與此同時,另一邊,來自來自日耳曼普朗克高能物理實驗室的格納·漢密爾頓教授也皺着眉頭,思索着看向那些僅僅經過了預處理的原始數據,臉上的神色有些複雜。
作爲第一個發現暗物質探測過程中異常能級暴漲現象的學者,要說對這些實驗數據的熟悉程度,恐怕徐川和威騰都比不上他。
儘管他的數學物理能力不如前面兩人,也無法精確的從這些原始數據中辨別出來新的現象。
但當他看着這些實驗數據的時候,腦海中卻情不自禁的冒出來了一個想法。
或許,他們的物理學,可能真的要進入一個全新的時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