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華啊。”祝老走到了秦振華的身邊，向他說道：“這個局面，你也應該是有心理準備的，是吧？”
好事多磨啊，昨天大家還都是看重一機廠的方案的，而到了今天之後，突然就話風徹底轉變了。
秦振華是有心理準備的，當昨天拒絕了發動機設計所的提議之後，就應該能夠想到今天可能事情會出現的轉變了。
“不同的發動機，側重點是不同的，他們要引進396發動機，我也沒意見，但是，要用在咱們的坦克上，絕對是不合適的。”秦振華說道：“而且，他們也太理想化了，真以爲外國人會誠心地賣給咱們技術？先進的技術，根本就是買不來的。”
表面上，好像是他們打敗了秦振華一樣，實際上，秦振華壓根就沒打算和國家要投資，也沒有打算放棄這個項目，一機廠自己的能力，也是可以搞出來的。
只是，對他們的這種理想，秦振華並不抱有同樣樂觀的態度。
這種396發動機，秦振華也是聽說過的，德國人在開發出來了331系列發動機之後，再接再厲，作爲一個工業強國，搞出來的先進的柴油發動機。
它的用處是很大的。
比如，德國人制造的潛水艇，從二戰就相當出名，現在也是如此，在他們的潛艇上，用的就是這樣的兩臺396發動機。
小型的水面艦艇，也適合這種動力需要，而大型的礦山車之類的，更是不錯的選擇。
但是，它絕對不適合用在坦克上，它的體積太大了，散熱系統比豹-2需求的還要高，而反應整個德國最先進的技術的柴油機，哪裡有那麼輕鬆可以引進到的。
他們很理想，測繪仿製已經碰壁了，知道這條路走不通，所以，乾脆就去走引進的道路，通過引進國外技術，快速地實現自己的技術騰飛，如果真的能引進到，真的能夠把這種柴油機的技術吃透了，那也是有好處的。
問題是，有這個可能嗎？
發動機所的研發能力，當然遠遠地超過了一機廠，但是，設計所裡面的技術專家們，都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這些人，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很差，好多人連電腦都沒見過，要讓他們掌握先進的設計理念和加工技術，難。
秦振華知道，這件事自己已經很難改變了，所以，只是出來了而已，並沒有在那裡大放厥詞，當預言帝，有什麼好處？
自己預言了X150發動機的潛力是有限的，繼續提升很難，爆缸蓋的問題就無解，結果呢？被煤省柴油機廠一直都是橫眉冷對，說真話，容易招人厭惡。
自己也預言了8V165的項目會失敗，根本就無法測繪仿製成功，現在呢，發動機所也開始給自己下馬威了。
何必呢？玩弄各種手段，並不是秦振華的專長，雖然他也很擅長，但是，他知道，真正地想要讓技術進步，那必須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來，這樣才能夠有真正的收穫！
現在，面對着祝老，秦振華心中是感動的，自己走了，祝老也跟着出來了，這已經是他的表態和站隊了，現在，這名獨臂老人，給了自己太多太多的支持了。
當初挖老人去參加自己的二代坦克的研發，其實就是懷着這種心思的，想要利用老人在系統內的影響力，而現在，他更深深地瞭解了這位老人，他是真正地懷着一番豁達的心胸，真正地爲了整個坦克工業的發展而努力的，他只堅定自己認爲對的。
“走吧。”祝老說道。
走？
從會議室內出來，其實秦振華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曉玉現在也在首都，她正在進行最後的畢業論文的創作和等待最後的答辯，答辯通過之後，就正式地畢業了。
現在，顯然是不適合去打擾她的。
而且，祝老帶自己去，肯定不是去找曉玉啊。
“去哪裡？”
“到了你就知道了。”祝老說道。
於是，兩人乘坐着公交車，在首都的市區內，繞了幾個圈子，不知道走過了多少街道，然後，在一座大學的門口停下了。
首都理工大學？
這也是高等學府，雖然不如清華和北大那麼出名，但是，也是無數學子們嚮往的了。
站在門口，秦振華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他看着有人來來往往，進進出出，那些都是大學生，都是天之驕子啊。
現在，自己呢？
自己曾經無數次的想要上大學，但是，卻最終沒有走進神聖的知識殿堂，站在這裡，總是覺得低人一等。
實際上，秦振華已經是一機廠的實權負責人，從這裡畢業的大學生，如果分配到了一機廠，那也要聽秦振華的話，但是，秦振華在這裡，總是有些心虛。
“走吧，你難道想要在這裡合影留念？我可沒有帶照相機。”祝老笑着說道。
“我們進去幹什麼？”秦振華向祝老問道。
“裡面有個粉末冶金國家重點實驗室。”祝老說道：“最近這幾天，老黃正好在這裡坐鎮，所以，咱們和老黃見一面，術業有專攻啊，這次去了，得找他弄點好東西出來。”
黃老？粉末冶金方面的技術權威啊！秦振華聽到了祝老的話，頓時就明白過來了。
“是爲了咱們的穿甲彈？”
“那是當然，不過，也不僅僅是爲了穿甲彈，咱們的坦克技術發展，離不開粉末冶金。”祝老說道：“當然，首先就是穿甲彈，畢竟，坦克，火力爲王。”
現在，國內已經有了鎢合金的穿甲彈，但是，這種穿甲彈，用的都是最普通的鎢合金，並沒有專門針對穿甲的需求來研發專門的材料，這次，祝老就是爲這件事來的。
對於一個國家來說，落後，說是工業基礎落後，那麼，工業基礎，到底指的是什麼？就是最基本的材料和加工！
人家能造出來的材料，己方沒有，人家能達到的精度，己方達不到，這就是工業基礎不行，而在材料學中，粉末冶金，那是必不可少的一門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