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真人，那些魔人首腦，甚至專門研究了對付你的方略……”
“是嗎？他們是怎麼研究的？”
蕭凡瞥他一眼，饒有興趣地問道。
“他們準備抽調四名後期大魔尊，外加八名擅長聯手作戰的中期魔尊，聯手對付你。不求滅殺，只要纏住你，讓你無暇他顧就行。”
黑瘦男子說着，臉上露出了極其古怪的神情。
對付一名同階修士，魔人大軍竟然如臨大敵，擺出了這樣的陣仗，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四名後期大魔尊，外加八名擅長聯手作戰的中期魔尊，實力之強，足以抵得上六七名後期大魔尊了。
七比一！
這已經算是絕對優勢，雷霆萬鈞之力了。
誰知魔人們的目的，也不過就是要纏住蕭凡而已。
這樣的實力，恐怕就算是纏住一名悟靈期老祖，應該也夠了吧？
想起那幾位魔人首腦商議時，表情之鄭重，黑瘦男子就知道，他們內心深處其實還是很不輕鬆，甚至在懷疑，這樣的力量，是否足夠纏住蕭凡。實在這人表現出來的種種神通太強，連天魔少主二次變身都被滅殺，當真匪夷所思。
“他們未免也太擡舉我了……”
蕭凡笑了笑，說道。
那笑容淡淡的，折射出極度的自信，似乎覺得魔人們這樣鄭重其事，完全理所應當。
不過隨即，這一抹笑容便隱斂不見，蕭凡厚重的雙眉。微微蹙了起來。
顯然，他一個人再強。也無法挽回目前聯軍面臨的困局。
“蕭真人，恐怕要考慮一下退路了。不要到時候毫無章法。損失太大。”
終於，褚九開口說道，看得出來，他在內心深處做這樣的決定非常艱難，這麼說，就意味着要放棄絕大部分，只爲少數高階修士留一條生路。縱算如此，也還要事先周密籌劃，何者衝鋒。何者斷後，從何處撕開口子，向哪裡去等等，都要安排清楚。
否則的話，事到臨頭，恐怕除了修爲最高的元嬰後期大修士和部分強悍的中期修士之外，其他人都是死路一條。
在那樣規模的大混戰之中，縱然是尋常的元嬰中期修士，都很容易隕落的。就更不用說元嬰初期修士了。如果絕大部分高階修士都能殺出去，也許就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褚少主……”
黑瘦男子不禁駭然，定定地望着褚九，滿臉不願置信的神情。
他實在想不到。這樣的話，會從褚九嘴裡說出來。別的任何一位後期大修士說這樣的話，黑瘦男子都能接受。但就不該是褚九。
九公子何等傲氣？
如果說，百萬聯軍之中。神通最強的是蕭凡，爲人最講義氣的。卻一定是褚九！
這一點，殆無疑問。
黑瘦男子甚至認爲，哪怕聯軍戰至最後一人，也依舊不會屈服的話，那這個人，必定是褚九。
很顯然，褚九也知道黑瘦男子想說什麼，只是苦笑一聲，說道：“舒道友，都在這裡戰死，不見得是最好的結果，這界面大戰，長着呢，能多活下來一個算一個吧……到時候，我會斷後！”
黑瘦男子又是一愣，隨即朝着褚九深深鞠了一躬。
九公子就是九公子，不管到了什麼時候，褚九不會變。
對他們之間的對答，蕭凡似乎充耳不聞，雙眼精光閃爍，顯見得正在竭力思索什麼要緊之事，片刻之後，才沉聲問道：“舒道友，你上次潛入三角城中，看到了傳送陣？”
黑瘦男子微微愣怔了一下，才說道：“是……但那個傳送陣是壞的。三角城本身是有一個傳送陣，直通外海。是城中海獸獵人前往北冥大海深處捕獵海獸的便捷通道……不過我可以確定，那個傳送陣肯定已經不能用了，被人破壞掉了。”
蕭凡和褚九同時點頭。
其實這個情況，上次黑瘦男子潛入城中回來之後，就向他們稟報過，當時也沒有太在意。
肯定是魔軍破城之時，城中一批修士藉助傳送陣遠走高飛，爲了避免被魔軍追殺，隨手將傳送陣毀掉了。當時聯軍是攻擊方，自不會關注這麼一個已經毀掉的傳送陣，只要魔人沒有將其修好就行。
褚九說道：“你想打那個傳送陣的主意？”
“嗯。”
蕭凡也不隱瞞自己的想法。
“那沒用，急切之間，我們根本就破不了城。”
若能破城，也不會等到今日。
“而且就算破城之後，我們也修不好那傳送陣；就算修好了傳送陣，能送走的人也非常有限……”
褚九連聲說道，邊說邊連連搖頭，神情頗爲鬱悶。
蕭凡也在搖頭，緩緩說道：“先前破不了城，不代表現在也破不了城。先前只是不願行險罷了，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穩打穩紮，也能減少傷亡……如今事急，那就只能行險了。至於能不能修好那傳送陣，怎麼也得試試。真能修好的話，能送走的人，肯定比突圍而走的人要多得多。就像九哥剛纔說的那樣，這當兒，能多活一個是一個。”
“你打算進城去？”
褚九是蕭凡的知己，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急切間想要破城，希望只能寄託在蕭凡身上。
“嗯，我想進去看看。”
黑瘦男子遲疑着說道：“蕭真人，在下認爲這樣不妥。真人是百萬大軍的龍頭，現今這樣的危局之下，真人一身系全軍安危，不宜行險。若這時候真人不在軍中，恐怕大軍士氣立時就會崩潰。況且，在這時候攻城，請恕在下直言，我們沒有那樣的本錢。”
“此話怎講？”
黑瘦男子似乎下定了決心，決然說道：“目前雙方實力對比，我方已經處於絕對劣勢。固守陣地，有護衛大陣在，或許還能多支撐一段時間。倘若我們放棄自己的陣地，分兵進攻三角城，只怕城池尚未攻下，我們這邊的陣地，先就丟了。到時候進退失據，被人前後夾擊，那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蕭凡不置可否，問道：“正面的魔軍，多久之後會對我們發動總攻？”
“據他們說，那三位前來支援的大魔尊和他們的門人弟子，還需要十天左右抵達，估摸他們一到，魔軍就會全面進攻。最遲不會超過十五天。”
“好，就以十天爲期。十天之內，我們想辦法攻破三角城。”
蕭凡沉聲說道。
黑瘦男子不由得目瞪口呆，實在想不到，蕭凡會提出這樣“激進”的計劃。
十天內攻破三角城，這是何等的瘋狂？
“蕭真人，急切間若要破城，必須先毀掉護城大陣。可是護城大陣一旦毀掉，三角城就無險可守，這是一個死結……”
黑瘦男子很認真地說道。
毀掉護城大陣，再重新修復，總是需要一點時間的。他們現在，缺少的就是這點緩衝的時間。
這一回，卻是褚九回答了他：“如果我們趕在正面魔軍進攻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三角城，全殲守城魔軍，那麼雙方實力就會發生很大的變化，正面魔軍憑一軍之力，未必就能戰勝我們。”
“況且，我們現在的營寨，背靠三角城，就算城池不可守，守寨也是一樣。”
真將守城的魔軍給幹掉了，正面魔軍驚慌之下，是否還敢進攻，那還兩說呢。
黑瘦男子仔細一想，確實如此，不由輕輕舒了口氣，望向蕭凡的眼神之中，便滿懷希冀之色了。如果是別人說十天內攻破三角城，他就當是聽了個笑話，但蕭凡這麼說，卻讓他心中充滿了期盼。
這位彗星般急速崛起的無極門當代掌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傳奇。
“九哥，能否破城，尚在兩可之間，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先做好的。”
蕭凡轉向褚九，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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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九點頭應道：“好，那就明日再請他們議事。”
蕭凡說道：“此事務須保密，一旦泄露出去，恐怕大大不便。”
當那些低階修士得知全軍覆沒的結局已經近在眼前，任何約束都是徒勞的，士氣會立即崩潰。如此一來，恐怕都用不着別人來打，自己先就垮了。蕭凡統領的這支聯軍之中，魔道宗門也不在少數。爲了尋求活命之機，他們背叛聯軍，向七夜界投降，完全有可能。
褚九說道：“這些都是久經風浪的老江湖了，知道該怎麼做。”
話是這麼說，真要讓大家將數萬宗門弟子全部丟棄，這決心可確實不容易下。
“爲了全軍的安全，哪怕他們心中再不好受，也必須要保密。不到最後關頭，不能將計劃泄露出去。”
蕭凡的神色頗爲嚴峻。
褚九微微頷首，說道：“我會交代清楚的。哪怕只有最後一絲希望，也要全力去爭取最好的結局。”
“這是自然。”
黑瘦男子一挺胸，主動請纓，說道：“蕭真人，在下願陪你一起進城。”
上次他進城去，僅僅只是爲了刺探情報，以他的隱匿術和易容術，只要不主動起釁，悄悄進去悄悄出來，基本不會有什麼危險。
這一回，和蕭凡一起進城，卻絕沒有那麼簡單了。
搞不好就要玩命的。
“多謝好意，我一個人去就行。”
誰知蕭凡卻斷然拒絕。
黑瘦男子張了張嘴，終究什麼都沒有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