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怪身影一晃而過,緊跟着又是一陣鞭子聲和叫罵聲,我瞅着外面,心裡跟貓抓了似的。
正廳前面零散的火光燒開了一片,趁着那飛弩避開一片人的空當,老瘸子縱身躍了回來,一手抓起硃砂筆趕緊着補剩下的符文,縱抹橫塗,筆勢剛勁,洋洋灑灑十幾筆下去,最後一點兒筆韻反筆打了個旋兒,老瘸子一咬牙,“陰婚符配...成了!”
“九斤兒..伸出十指!”
一聽這話,我猛地翹起了十根兒手指頭,老瘸子一抹黃符,那黃符紙擦着我的五根兒手指頭悄然劃過,十根手指頭上居然劃出了十道血口子。
黃符紙直接印在了我的十指下面,我一彎手指頭直接把那黃符紙按在了小花旦兒的手背上。
“夫妻本是一體生,骨中骨,肉種肉,帶血相連,引符相生!”
眼瞅着手指頭上的血點在黃符帶血的符文上,那符文恍然像是被我的血點亮了一般,十指的血流順着那符文紋飾急速蔓延,一絲血色流光遊走在那符文之上。
“九斤兒...染紅了這陰婚符配,我就送你們出老宅子!”
一句話還沒落,老瘸子猛地一擡手啪的捏着了個東西,甩手扔了出去,我扭頭一看,孃的,居然是條蛇!
“苗疆的人下手了,小心着那些毒物!”
“吱吱吱....”
頭頂上兩聲響動,小花旦兒臉色突然一變,“九斤兒..小心了!”
猛地一起身,從我這胸前朝上猛地一腳踢了出去,那雙三寸玉足幾乎擦着我的臉皮子踹了過去,頭頂嗷吱一聲的怪叫,一個大老鼠一腳被踹飛了出去。
小花旦兒擡頭一望,臉上頓時佈滿了一層寒霜,十指相扣,小花旦兒猛地朝前拉了我一把,一伸頭吐出了一縷灰白的霧氣,兩條剛露頭兒的毒蛇耷拉一下就軟了下去。
小花旦兒把我拉到身側,扭頭一望,零零散散的蛇蟲鼠蟻不知啥時候已經摸了進來,這時候,老瘸子臉色真是變了,強攻硬奪不怕,怕的是這防不勝防的勢頭兒,那苗疆的傢伙兒,十有八九都是有毒帶蠱的,沾上了那就是非死即傷。
也就這時候,外頭的人一股腦的又要衝了進來,老瘸子縱身過去抓着一溜的繩子,大喊了句,“護住了九斤兒...那東西沾身就不是小事兒!”
小花旦兒沒有迴應,但這一把就把我拽了起來,起身一腳踢飛了一隻大老鼠,拉着我就向後退去。
那些蛇蟲鼠蟻個頭不大,稍微一個角落就能藏下身子,這一露頭就可能是致命的一擊,小花旦兒鬼身不懼蛇鼠,可我這人身肉體的,又沒有傍身的本事,面對一羣的毒物,只能說四個字,束手無策!
小花旦兒雙手扯着我,拽死狗似的拉着我前奔後走,十指相扣,一雙手是派不上用場了,小花旦兒嬌容失色,一腳踢飛兩條撲過來的巨鼠,一身鬼氣直接逼退了幾條迎頭上來的毒蛇,那羣毒物對小花旦兒一身鬼氣忌憚的很,但一瞅見我卻又跟不要命似的,悶頭直朝着我飛竄!
多....實在太多了,小花旦兒連拉帶扯,帶着我左閃右避,可一羣的毒物從四面八方集聚而來,那架勢勢成鐵桶,就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操縱着,有組織的圍攻而上,眼瞅着把我倆逼到了個角落裡!
十指的血色染上符文,那血色的流光已經是沾染了大半,一羣毒物匍匐在兩三米之外,蓄勢待發。小花旦兒俏臉陰寒,一臉濃的化不開的擔憂,側目瞅了我一眼,沒有說話,但眼神裡那意思我懂,擔憂,愧疚,甚至夾雜着揮之不去的歉意。
這一個眼神,我這心猛地相被揉碎了似的,男人,男人啊,一個男人居然要躲在女人身後,讓女人爲你擔驚受怕,爲你焦心竭慮,人都是要臉的,可這時候我感覺我腳底下就踩着自己的臉,沒用的廢物,我就是那個沒用的廢物!
小花旦兒一雙慧眼,一眼就瞅準了我的心思,微微一搖頭,“別多想了,夫妻本就該同舟共濟,人沒本事..可以學,但人要是沒了良心,那就什麼都沒了,九斤兒...抓緊了,過了這關,我們娘倆還要靠你呢!”
小花旦兒一句話,話音未落,兩手抓着我,一踩牆頭,縱身帶着我凌空朝外掠了過去,可這一瞬,下面黑壓壓的一層毒物直接朝上猛竄,那毒蛇噴出來的毒液,兩米多高,一隻癩蛤蟆直接都竄到了我的腳底下。
小花旦兒紅綢一甩,猛地朝上竄了兩米多高,直接勾住了房樑,一扭身一抹紅綢綁在了我倆的腰間,晃晃悠悠的半空懸着,十指相扣,四目相視,兩具身體緊緊的貼在了一起,虛幻的身子,一觸上去卻是實實在在的觸感,帶着幾分冰涼,毫無溫度,緊貼着一瞬,小花旦兒的俏臉兒恍然嫣紅一剎,但轉瞬又是染成一抹的冰寒,危機關頭容不得半點兒大意,但瞅見嫣紅的一瞬,我感覺着小花旦兒像是害羞了!
當初那個言語大膽,動不動就是狐媚子眼色勾引,舉手投足之間媚態天成的小花旦兒,她居然臉紅了,居然嬌羞害臊,想想這勁頭兒,如果不是在這要命的節骨眼兒上,我還真想大笑一聲,她...原來也是一顆女兒心!
也就在我走神的一瞬,房樑上噝噝兩聲吐舌頭的聲音,我猛地擡頭一望,一雙碧綠色的小眼兒正對着,灰白色的蛇影,脖頸一縮,嗖的一下朝着我的腦門子咬了過來。
這一瞬來的又急又猛,等小花旦兒醒過神兒,那條蛇頭兒已經是近在我眼前了,甚至那猩紅的信子我都瞅的分明,上下毒牙一撥,我眼色直接眯成了一條縫!
嗖的一聲,一根硃砂筆擦着臉皮竄了過去,直接插進了那毒蛇的嘴裡,啪的一聲搭在了房樑上,也就這時候,那拴着紅綢的一根兒屋樑咔嚓一聲微響,小花旦兒一口氣兒還沒落下,臉色瞬間又變了,咔嚓一聲,屋頂的房樑斷了,我身子一沉直接拽着小花旦兒掉了下去,低頭瞅着一片的蛇蟲毒物,我這心當下就涼了,倒黴到這種程度,這是要弄得百毒附體嗎?
砰的一下子,我本以爲這一下即便是咬不死我也得摔個半死,可是這身子一輕,一股力道直接把我橫推出去好幾米遠,我這低頭一瞅,一道道的模糊不清的人影亮了出來,瞅着身形黑焦焦的透着死氣,一揮手刷的掃了一片毒物。
“爹...”一聲稚嫩的童聲。
我瞅着當下瞪大了眼,“兒子...你們..你們怎麼...”
“孩兒.你..你們...你們怎麼都出來了,都退回去!”
小花旦兒急聲喊了一句,一聲老邁的嗓音兒帶着幾分沙啞,“閨女,當爹當年沒保住你,今天就是拼的個魂飛魄散了....說什麼也不能再眼睜睜的看你受苦了!”
“雨梔姐...當年的我們熊了,沒能保得住你的命,咱們做人受氣了,難道這做鬼了還得任由人家在咱們頭頂上拉屎撒尿嗎?”
“拼了..死都死了,我們還怕什麼!”
“白家戲班子...今天陪着你共進退,這老宅子咱們住了七十年,不能任由別人在咱們地盤兒上撒野欺負人了!”
“娘....讓我們留下吧,讓我....讓我陪着你跟爹打壞人!”小鬼嬰眨巴着眼,一句說完....兩抹眼淚滑在了那肉嘟嘟的小臉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