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不是我想走這條路，而是我被逼的...不得不走這條路！”我擡頭兒望着老爺子，“這不光是爲了我...還有小花旦兒，還有小鬼嬰，還有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可能摸過來一刀宰了我的鬼麪人，這上了賊船...哪有那麼容易就能下去的！”
“能..一定能！”老爺子當下來了句，“小花旦兒身上的死氣，我想法子給你辦了，那個小鬼嬰投胎，咱也能成了，至於那個什麼鬼麪人，只要我老頭子待一天，他來多少咱們都不怕！”
“可...如果你走了呢！”我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老爺子直接打了個激靈，我知道，我這句話說的唐突了，但話說到這份上兒了，我又不能不說！
“爺爺...當孫子沒有咒您的意思！”我笑了笑，“您覺得，你能護我十年，護我二十年，難道您還能護我一輩子嗎？”
“我也是個男人...我也終將有一天要撐起自己的一片天的，活在您這手底下，我終究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我苦笑着說着，“爺爺..你知道，老宅子的那一戰，我是怎麼熬過去的嗎？”
我抿嘴笑着，“這一路上，其實我都是靠着他們走過去的，我扮演的...自始至終就是個廢物的角兒，爺爺...你知道嗎，爲了我，老古怪幾乎拼出去了半條命，陳漢彪爲了我拼命在身上附了鬼，小花旦兒全力破封之餘，還得顧忌保護着我，那個小鬼嬰....那個孩子，爲了救我差點兒被惡鬼吞進了嘴裡，可我呢....
“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看着老古怪他們在外面浴血拼命，看着小鬼嬰口口聲聲叫着我爹，往那惡鬼嘴裡送，看着小花旦兒被八條鐵鏈懸在那死棺之上，死氣入體，哼哼....我只能廢物一樣的看着....”
“爺爺...老古怪爲我差點兒丟了命，我不想寒了他的心，小花旦兒和小鬼嬰兒死裡逃生走到今天，我也不想有朝一日，哪一天再看着她們在我眼前受苦....那種撕心裂肺，痛心疾首的疼兒....爺爺，您知道嗎？”
我眼睜睜的瞅着老爺子，這不知不覺，兩眼眶已經模糊了幾分，老爺子瞅着我，一種前所未有的眼光瞅着我，彷彿在重新審視着我這個人....他眼中的這個親孫子！
瞅了我足足有十秒，老爺子慢慢點了點腦袋兒，“這感覺...我懂，我也體會過那種無能爲力，可是...可是我還想再說一句....
“九斤兒....你從來都不只爲你活着的，你知道嗎...你知道這條命裡頭兒，融進了多少人的心血，你太爺爺..你爺爺我..甚至是....哎，陳家...不能絕在你這一代啊！”
老爺子嘆了口氣，“我承認，你說的有道理，但這很多事兒....本來就註定了天不遂人願，九斤兒...收手吧，現在回來還來得及！”
老爺子瞅着我，目不轉睛的瞅着我，四目相視，我感覺脖子上就像是按了兩個軸兒一樣，點頭，搖頭，我只有這兩個選擇，這本就是一個選擇題...不光是是爲了老古怪，也不光是是爲了小花旦兒和小鬼嬰，成、敗、輸、贏、生、死，種種的一切，在這一瞬間，釘上了那個楔子！
我搖了搖頭.....重重的搖了搖頭兒！
“九斤兒...你...”老爺子嘴角顫抖着，眉頭顫抖着，我甚至感覺他整個人都開始顫抖着。
“你...你當真不肯...”
“不...”
“你....”
“你...你長大了！”老爺子點頭苦笑了一聲，“看來...爺爺怕是左右不了你走的路了！”
老爺子閉眼一瞬，我眼瞅着他咬了咬嘴脣，“九斤兒...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也是最後一個機會！”
“如果你就此收手，那小花旦兒與小鬼嬰，以及那老宅子下的二十七條幽魂，我盡力幫他們投胎轉世，即便是投不了胎，我也替你護他們周全，但你若...你若真要一條道兒走到黑的話，那我...那我就無能爲力了！”
“爺爺...你..你這話什麼意思？”我驚得一愣。
“哼哼....債，終究是要還的，但你我之間，恐怕只有一人能扛，如果你願接下這祖上的債，那爺爺....只能撒手不管了！”
“爺爺...這爲什麼！”
老爺子搖搖頭，“規矩...祖上留下來的規矩！”
“爺爺..你..”這一句話，還讓我有點兒咬牙切齒了，“爺爺...你，你什麼時候這個迂腐了，這規矩...規矩是人定的，難道就....”
“不...不能破，破規矩如破天命，如一破，那必然會再破，一而再，再而三，這必將是後患無窮的麻煩！”老爺子瞅着我，“九斤兒...這最後的一個機會，你....你可要想好了！”
選擇...毫無退路的選擇，我瞅着老爺子，“這事兒....就再也沒有一點兒商量的餘地？”
老爺子微閉着眼，微微搖了搖頭兒，“祖訓如此，爺爺也無力改變什麼！”
我愣在那，屏住了一口氣，心裡油然的一股子苦笑，“爺爺....這是在逼我知難而退嗎？”
老爺子不言不語，微眯着一雙眼瞅着我，笑，一抹意味深沉的笑！
我搖了搖頭...笑，我也笑了！
“爺爺...你說過的，陳家...沒有慫人！”我一字一頓的說了句！
老爺子瞅着我的笑，忽明忽暗的臉色變幻了好久，半晌....老爺子點了點腦袋。
“九斤兒...你說的，我都知道，但你可知道，陳家不能絕在你這一代.......”老爺子眯眼瞅着我，“九斤兒...給陳家留下一絲血脈....你的路，我不攔你！”
“爺爺...這....”我臉色忽然就白了，“留下一絲血脈...你這讓我..讓我找誰...”
“九斤兒...人，就在眼前，那個程家姑娘....你看如何！”
一句話，我猛地退了一步，眼瞅着老爺子，那一抹詭異而老謀深算的笑，笑的我心裡發憷，一抹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陌生，這...這還是我熟知那個爺爺嗎？
吱扭扭...一聲，門開了！
“行...九斤兒你一句話，這事兒...我就替我孫女應了！”老瘸子一把推開了門。
“瘸子大爺..您...您這...！”老瘸子一句話，還真把我給說懵了！
老瘸子搖了搖頭兒，“我說的是實話，九斤兒...我的意思你一直是明白的！”
我望着老瘸子，“瘸子大爺...你是不是昏了頭...你覺得這對程曦公平嗎？”
“公平....哼哼，哪來的那麼多公平！”老瘸子頗帶着幾分無奈，遠遠地瞅了我一眼，“我只知道...你陳九斤還是有點兒良心的！”
瞅着老瘸子，一股嗆到頭頂兒憋屈和無力感，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瘸子大爺...我的意思，難道你不知道？”我問了句
“知道...當然知道！”老瘸子點頭笑了笑，“九斤兒...但不妨仔細想想，你心裡想的...能成嗎？”
“且不說小花旦兒能不能投胎轉世，即便是成了，相隔十八年，你覺得你等得了嗎，十八年後的那個她，你覺得她還能記得你嗎？”
“即便是她甘願不投胎伴你一世，可你覺得...你家這老爺子能同意嗎，還有你...百年之後魂歸幽府，你願意讓小花旦兒一直漂泊蕩遊蕩，做一個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