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念及人家舊情...人家又配得上你,那姑娘我看過,無論身材體貌品行,樣樣兒都算得上絕佳,三年多的大學感情,應該也算是根深蒂固了吧,這鴛鴦譜.....還能算是亂配?”
“更何況...那老瘸子與你有恩,這事兒...”老爺子僵了一瞬,“這...也是他的意思,我與你二人卜過一卦,無論生辰八字,還是命格屬相,你二人相配都是極佳,這事兒...於你於她,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九斤兒...你可別因爲一時的頭腦發熱,斷了這段兒好姻緣啊!”老爺子一臉嚴肅的說道。
望着老爺子,恍然間我心裡一咯噔,我...我這明擺着是被老爺子擺了一道兒,老爺子沒給我耍心眼兒,他這是給我挖了個坑,用這三個問題...把我活活埋在了這,問題...我答了,路,他鋪好了,這剩下的,就等我往裡踩了!
“爺爺...強扭的瓜,不甜,即便就是我同意了,人家能同意嗎,你別以爲瘸子大爺跟您一樣,挖個坑就能把程曦埋進去,那姑娘我知道....傲氣的很,你情我願的,這還有的商量,但這種逼婚....不要說我,她那關你們就過不去!”我強擰出一絲笑。
老爺子搖搖頭兒,“哼哼,九斤兒,那姑娘,你知道...但你卻不懂她,爺爺看得出,她對你也有份情的,這事兒,只要你這應了....那姑娘..自然不用你操心了!”
“可是..你知道我是不會應的..”我咬牙說了句,心頭那股火苗子真有點兒壓不住了,被自己的親爺爺逼婚....想想都讓我哭笑不得!
“九斤兒...你是不是,真惦記上了那個小花旦兒?”
五雷轟頂,一句話,我腦子裡蒙了一片,老爺子搖頭兒說道,“九斤兒...你瘸子大爺說的不錯,這其中的意思....你心裡應該明白的很。其實...一直以來,你心裡都是清楚的很,你覺得,你真能等她二十年嗎?若她不能投胎轉世,你就當真願陪她一世....斷了咱這陳家的香火?
“我...我...”一句話嗆到嗓子眼兒,猛地一股子涼勁兒透到了心底兒,我一把捂住胸口,老爺子臉色瞬間大變,“九斤兒..你!”
我一手捂着胸口,趕緊退了一步,“爺爺..我沒事...”
“九斤兒...是不是那個女鬼...”
“爺爺,我沒事...真的沒事!”我擺擺手,老爺子瞠目瞅着我,一臉陰晴變幻了好久,半晌,點了點頭兒,“沒事...沒事就好,九斤兒...若是那竹筒兒壓不住那女鬼身上的死氣了,你可千萬要告訴爺爺啊!”
瞅着老爺子眼神兒,那微眯的眼縫兒裡頭,我竟感覺出了幾絲暗斂的鋒芒,老爺子...這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我心裡咯噔一下,老爺子....這話裡,可是帶着刀刃兒的啊!
我強穩住心神,點頭接上了老爺子剛纔的話兒,“爺爺...你放心,我不會絕了陳家的後!”
“我不說等她二十年...也不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兒。我只求讓她投胎轉世...這就夠了!”
“等她投胎轉世一成,我和程曦之間的事兒,我會好好理清的,現在....這一團亂麻,於我於她,這..這都不公平,爺爺...別逼我了,小花旦兒投胎的事兒成了,我會給你個交代!”
老爺子臉上拂過一絲悽然,“九斤兒....你把這事兒,可是想的太簡單了,你說..你是要等個一年半載,還是三年五年,這投胎的事兒,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了的。九斤兒,你先把你的婚事兒辦了,這投胎之事,爺爺陪你慢慢尋摸,我答應你,這事兒...我一定幫你辦了,九斤兒,爺爺..可是一退再退了啊!”
老爺子一臉懇求,滿目滄桑殷切,老爺子心是沒錯的,聽這話兒,我心裡也是酸溜溜的不舒服。
可腦子裡一個激靈,我忽然有股子被一點點拽進坑的感覺,老爺子....這是緩兵之計啊!
今天說是把婚事辦了,那明天...是不是再來個重孫子?這恐怕用不了一年半載,弄得我就攜家帶口了,一個家,已經是把我牢牢捆在這了,到了那時候....難道我還能拋開老婆孩子,去辦這投胎的事兒?還能跟着老古怪...傳他邙山的手藝?
這劍走偏鋒兒的一招,老爺子來的可是利索,這不知不覺的已經在把我往坑裡拽了,不管我是曲解了還是看透了,老爺子這一步棋,一石....一片的鳥!留下了我的人,我的心,斷了手藝,堵上了老古怪的嘴,還傳了陳家的香火!
跟這老傢伙嘮嗑,由不得我不多個心眼兒!
我瞅着老爺子愣了好久,半晌,我說了句,“老爺子....讓我緩緩神兒,給我一宿考慮的時間,成嗎?”
老爺子沒遲疑,點了點腦袋,“成,九斤兒...事兒,你想明白了,何去何從,那就要看你的意思了!”
我點頭應了一聲,老爺子走在炕上,我沒多說啥,起身出了屋子。
一出門,偏房門口,程曦倚着門板兒正瞅着我,沒等我回過神兒來,程曦直接丟下一句,“陳九斤,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爲難的!”
一句話,程曦沒給我回話兒的機會,扭頭就回了屋子。
我傻子似的杵在那,心裡頭兒翻江倒海的一陣子,讓我爲難....這又何嘗不是讓你爲難!
我擡腳回了屋子,一仰在炕上,一股子麻煩事兒呼啦啦的涌上了後腦勺兒,投胎,拜師,逼婚,還有...老爺子那一抹暗斂鋒芒的眼神兒,這一堆的麻煩事兒,幾乎讓我找不着北了。我閉眼躺在那,忽然,我猛地一個激靈,睜眼瞅着房樑,“柴房,殘瓦,那句詩!”
我一股腦爬了起來,窗戶朝外望了幾眼,小院兒裡除了我這還亮着燈,其他的人幾乎都睡了,就連老爺子也熄了燈,我心裡頭咯噔噔的跳了幾下,一咬牙,我擡腳朝着柴房走了去!
因爲這兩口棺材擺在這,我進這柴房也算是稀鬆平常的事兒,我知道...我這點兒動靜,逃不出家裡頭兒,這幾尊大神的耳朵,既然逃不過,索性...我還就大張旗鼓的進去了!
院子里長籲短嘆的嘆了幾口氣,我擡腳進了柴房,這時候月亮透着房樑,那角度早就偏了老遠,我瞪眼瞅着透過來的月光,已經看不見那一行字了。
我四下一張望,牆角正好橫着個斷了半截兒的梯子,二話不說,我過去一把拽到了炕上,豎起來一放,正好是頂在了房樑上。
我躡手躡腳的爬了上去,半片殘瓦敞着兩指寬的口子,瞅着裡面黑漆漆一片,我一咬牙,伸手摸了進去。
一摸這裡面的東西,我臉上當下就變了樣兒,凹凸不平,大概的摸上去,那像是幾行字兒,這細細一摸,橫五豎四,方方正正的都是字,我這一琢磨,四行二十字,這摸起來...還真讓我翻起了嘀咕!
到了這節骨眼兒上,我這心裡頭兒,可是撲撲通的跳翻了天,我深吸了口氣,伸手去掀那幾片瓦,一連掀了七八片,那一片房頂差點兒讓我給拆了,等到把那最後的半片殘瓦一掀...四行兩句二十字....一首五言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