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怎麼可能做到?
要如何才能做到!?
完全勝了城內的守門將士?拖到大部隊過來?可是大部隊什麼時候才能過來?
夙煙似乎感覺到了一股名爲‘絕望’的氣息向着自己撲了過來,不覺間就已經是手腳冰涼,可就在這時,腰間突然一緊,她的整個身體再次陷入了一片溫暖之中,夙煙一回頭便對上了衛楚的眸子,安定,溫暖。
霎時間,夙煙所有負面的情緒都開始後退。
“我們且過去看看,王爺既然敢一個人來,就一定是有一些把握的。”衛楚溫言軟語的開口,生怕懷中的人兒又散發出那樣絕望的氣息。只是看着,就會讓人心疼。
“你要相信身邊的人,要學會樂觀的看事情。”
衛楚淡淡的嘆息,他到現在還是不知道夙煙到底曾經經歷過了什麼事情,才使得她總是這樣悲觀,甚至悲觀到讓她都不敢去相信身邊的人,明明生了一顆有情有義的心,卻偏偏要將自己逼到冷漠理智的地步。
等這一段時間過去了,他有必要了解一下夙煙的過去了。
衛楚看着她,絲毫不掩飾眼底的憐惜。
夙煙對上他的眼睛,似乎有一個聲音讓她不得不點了頭:“好。”
可只要一想到那些似乎烙在身上的記憶,她又不自覺的皺緊了眉頭,曾經有那麼一個人,她視爲自己的天,認爲他無所不能,沒有他不能解決的事情,可是最後的結果呢?
夙煙不願再去多想,穩了心神才發現自己竟是完全坐在衛楚的懷中,姿態親暱,衛楚雖然是一派自然的樣子,可夙煙卻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匆匆離開了衛楚的懷抱,這才問道:“你派去了多少人?他們的武功可都不錯?”
“人不多,只百八十的樣子。”衛楚並不計較夙煙的動作,只是看了夙煙一眼,便好脾氣的回答了她的問題:“武功,也都算還行,他們都不過是給我在城中的商鋪看家護院的大手,武功並不多麼高深。”
“不過……對付那些常年懈怠的守城官兵,還是略勝一籌的。”
衛楚已經恢復了平日裡的樣子——淡定,慵懶帶笑。甚至還有心情整理自己的衣袍。
夙煙看了不自覺的就翻了一個白眼,卻又不得不好聲好氣的問他話:“那麼,守城的官兵能有多少呢?”
“這個嘛……平日裡也不過就是兩三百人的樣子,今日是個什麼情況,我還真不知道。”衛楚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袍,笑吟吟的耐心回答了夙煙的問題。神情安穩,好似現在他們談論的是他身上的袍子好不好看的問題。
“對了,你還是先別費腦子想那些事情了,還是抓緊最後的時間養精蓄銳的好。”
夙煙也非常的想要和衛楚一般淡定隨意,且還有心情去整理自己的衣袍,可是她又怎麼可能真的做到?
便只能努力讓自己安定的坐在原地,眼睛卻不住的想要往外面看。心中更是一刻都閒不下來,不僅僅只是擔心陸靖然這邊的情況,皇宮之內的情況更是不容樂觀,
宮裡的王爺、五皇子、宜貴妃他們都怎麼樣了?
還有四皇子和旬塵,也不知情況是不是很緊急?
反正夙煙就是一點兒都閒不下來,也似乎只有這樣一直想着,她才能稍稍坐住,不至於立即就想要棄了馬車跑出去。
已經是深夜的時間,外面的街道上卻幾乎是家家戶戶燈火通明,沒有人可以安睡,或許誰做皇帝對他們來說並不多麼重要,但是這一觸即發的戰事,卻關係到每一個人的以後、乃至生命。
毫無抵抗力的他們,哪裡能夠睡得着?
原本馬車跑過去的時候會有清晰的馬蹄聲和車軲轆碾過的聲音,可離城門越近,便越是聽不見了,夙煙的雙手都不自覺的緊握成拳,衛楚也終於休息夠了似的,輕揉了一下眉心,而後便自己先跳下了馬車。
“等等我!”
夙煙生怕衛楚走的太快,人還沒有出來,聲音就已經先到了。
可纔剛一下馬車,便看到了一片觸目驚心的火光和血色,夙煙心下一滯,衛楚也禁不住的微微皺眉:“怪不得去皇宮的人大多都是些心智不堅的人,原來厲害的都來守城門了。”
他的話更像是一劑藥,讓她的心臟跳躍的更快,更沒有規律。
突地,夙煙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即便是離得不夠近,火光也不是那麼的亮,她還是遠遠的看到,陸靖然的身上已經幾乎被血色染遍,此時已經泛起了黑色。
衛楚卻是對着旁邊的人一招手,而後將一件衣服遞給了夙煙:“此甲可保刀劍不入。”
夙煙一頓,便將那衣甲接了過來,眼底的動容卻被她低頭一掩而過,只是低聲說了句謝謝。
“不必如此,刀劍無眼,我們都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護你周全,還是穿上這個比較保險。”衛楚似乎並不怎麼在乎夙煙的態度,在這個時候竟然還扯了嘴角笑出來。
“噢。”夙煙也不再跟他多說,展開了衣甲,看了看,又先將自己的大氅脫了,纔將衣甲穿上,最後又把大氅披上。
這件衣甲領子極高,絕對護住了脖子,還有袖子,唯一露在外面的便是小腿和腦袋了。一個人若連自己的腦袋都護不住,那不管是什麼甲穿在身上,都會大打折扣了。
而這件衣甲最大的好處卻不是它保護的面積足夠大,而是它幾乎輕的沒有份量,絕對要比她身上的這件大氅要輕盈許多。
衛楚在一旁看着,點頭微笑:“還挺聰明。”
話音剛落,衛楚便已經邁着步子走了出去,而他的手中,是一把長劍。
夙煙也立即接過旁邊那人遞過來的長劍,迅速跟了上去。
這一刻,他們並肩而行,面前是如同修羅地獄的火光血色,即便夙煙心中恐懼,仍是努力的與衛楚保持了同一步伐,不讓自己有半點怯懦。而衛楚,則像是她所有力量的來源,給予她,給她依靠。
兩人迅速的加入戰場,希望能夠拖延一些時間。
是的,從衛楚下車之後的第一句話開始,他們就明白了,他們要完
全勝過這支軍隊,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們只有拼盡全力的去拖延了。
等到真正加入了這一場戰爭之後,夙煙卻並不如之前那樣沉重,甚至輕易的就掠到了陸靖然身邊:“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受傷?”
陸靖然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些許不贊同:“我沒事,你怎麼可以來這種地方?那個衛楚呢?”
“他也來了,他給了我一身甲衣,刀劍不入!”夙煙一邊與他一起禦敵,一邊同他解釋。
這裡守城的官兵好似都已經卯足了勁兒,絕不退讓,而衛楚派來的人也十分英勇,最重要的是,衛楚帶來的人,竟似乎個個刀劍不入,打得對方的官兵很是惱火,卻又無計可施。
夙煙心中又好受一些,同時也有些好笑,衛楚那人,果真是毫無節操啊!
“那這些人也都是他派來的?”陸靖然立即明白過來,原先看着這些人被砍了一刀好像根本沒事兒似的,久了才覺得蹊蹺,這會兒有了夙煙那句話,他便立即明白了。
心中卻暗道,衛楚那人,着實無恥,可與自家兄長相比擬了。
是以,即便官兵人多勢衆,且訓練有素,可這邊的人卻是怎麼砍都砍不死,在這樣近身搏鬥的情況之下,要砍刀敵人腦袋的機率又小得不行,所以,這邊的人至多是腿上受傷,對方的官兵卻是一個又一個的倒了下去。
夙煙終於明白衛楚爲什麼能那樣淡定了,而後又抽空回了陸靖然一句:“當然,要不然哪裡還能有他這樣無賴的人?”
“說什麼呢?”衛楚的聲音徒然響起,夙煙順着聲音看過去,他便又立即說道:“這叫兵不厭詐,兵不厭詐你懂麼?”
夙煙咧咧嘴,懶得搭理他。
過了許久,夙煙覺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要麻了的時候,城外的呼喊聲猛然增大,夙煙眼睛一亮,不自覺的就叫出聲來:“來了來了!軍隊來了!”
這一聲呼喊出去,所有人都士氣大振。
對方的人則有些泄氣,但還是有人在做着最後的抵抗。
城門不知被誰打開了一道小縫子,城外的官兵立即如同潮水一般兇猛的涌了進來,夙煙不自覺的微微笑開,可就在這時,衛楚的聲音突然前所未有的緊急起來:“夙煙,小心!”
夙煙立即回神,卻見一道長槍帶着狠絕的氣息直直的超着自己而來。
她先是一驚,隨即便反應過來,自己身上有護身的衣甲,至多就是被打了一悶棍的感覺罷了。
衛楚也終於想了起來,似乎已經提到了喉嚨處的心臟緩緩下落,但臉色終於還是不好,衣甲雖然能夠保證那長槍不能傷她性命,可它其中的力道還是會讓夙煙受傷的!
但是下一刻,他的心臟便再一次的提了起來,夙煙的眼睛也在瞬間睜到了最大,她只看到一個浴血的身影突然擋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手臂先是竭力想要止住那長槍的攻勢,可早已筋疲力盡的他卻根本不敵,隨着一聲兵器沒入血肉的聲音,鮮紅的血花揚了起來,染紅了剛剛升起一點的朝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