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琉璃真正醒來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了,許是休息的很好,她的氣色明顯比昨日好上許多。發現自己是趴在亦休的懷裡,不由得笑了,耳尖漸漸紅了。發現亦休有睜開眼的趨勢,心思百轉間不知是該閉上眼睛假裝還沒醒還是就這樣靜靜等着,如此親密的抱在一起睡,已經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想到這裡,她輕輕深吸一口氣,安安靜靜的趴着等着他睜開眼,“吶,休,我們好像只有小時候一起這樣睡過,真的好懷念啊。”說出這句話,眼睛卻是不敢看他。
亦休聽到這話,想起昨晚的夢境,心下覺得柔軟,卻也不知該如何接她的話頭便只是嗯了一聲。意識到自己還抱着她,輕輕放開手,道:“已經不早了,我去拿些吃的上來。”
琉璃聞言感覺自己是真的餓了,不過頭還是有些暈,便點了點頭,躺到牀的裡側,背對着他,“我還是有些沒力氣,不想起。”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爲實在是太大膽了,竟然一直趴在他的懷裡不動,就好像夫妻一般,臉變得越來越紅。雖然這一路上兩個人時不時的在馬車裡休息,也曾互相依靠取暖,可是卻從來沒有如此近的面對面,就好像,好像妻子趴在夫君懷裡撒嬌不起身一般。
亦休卻是沒有注意到她的神色,下去準備早飯了。
許是受了琉璃的那句話的影響,他一整天都神情有些恍惚,那些埋在內心深處的記憶漸漸涌了上來。
十歲那年,他被師傅單獨叫了出去,在一片沒有人的地方,師傅背對着他站着,許久才說道:“小休,你跟着公主已經三年了吧。”
“是。”他不知道師傅要說什麼,只是傻愣愣的回答。
“三年了啊,”師傅似乎是有些感慨,又似乎是別的,他並不明白爲什麼會是那種語氣,隨後便聽到師傅說:“小休啊,你是師傅最上心的弟子,你腦子不好使,師傅其實從來沒想到公主會選上你。”
他不知道師傅爲什麼要說這些,只覺得似乎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不由得跪下,“師傅,是我做錯了什麼惹師傅生氣了嗎?”
師傅轉過身,看着他,嘆了口氣,把他扶起來,無奈的說道:“你跟着公主三年腦子倒是靈活了不少,懂得去猜測別人話中的意思了,不過,師傅沒有生氣。”
“小休,你和公主現在是不是還經常睡在一起?”師傅突然間就轉了話題,讓他有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隨後才點了點頭。他還記得三年前剛剛跟着公主時發生的事情,也知道師傅有可能要說一些什麼了。
“小休,你是侍衛,身份卑微,公主年紀小不懂事,可是你要記住,你不會和她永遠在一起,因爲她是高貴的公主,她將來會嫁給一個配得上她的人,而你,只能是侍衛,不會成爲別的。”
“師傅,你說這些做什麼?我知道我是侍衛,要保護公主。”師傅說的話太多,他不懂。
“唉!剛剛還說你變得聰明瞭,怎麼現在又犯傻了。”師傅嘆口氣,看着他的眼睛說道:“小休啊,你知不知道,你和公主睡在一起的事會給公主帶來傷害,公主年幼不知事,可你應該明白,一個公主和一個侍衛同牀睡,會讓很多人都瞧不起公主的。只有公主以後要嫁的人才能和她一起睡,而你,公主是不會嫁給你的。”
“爲什麼?公主爲什麼不能嫁給我?”他不解,爲什麼他不可以娶公主。
“傻孩子,你可不要有這個念頭,公主是千金之軀,怎麼會嫁給你這個什麼都不是身份卑微的侍衛呢?那是侮辱公主啊。”師傅似乎對他很無奈。
他不明白,他只知道師傅的意思是他是配不上公主的。
師傅見他不說話,摸了摸他的頭,嘆口氣,“小休,以後你要記住你只是個侍衛,要對公主尊重,不是侍衛該做的事就不要做了。”
他覺得自己的心裡很不好受,可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師傅說的話一直都是對的,他應該聽。“那什麼是侍衛應該做的?”
“就是你要尊重公主,保護公主,明白什麼是尊重嗎?就是......”師傅說了很多,很多以前他都不知道的,之前師傅似乎是給他們說過,可是那時候他記不住,師傅也沒有責怪他,如今卻是要牢牢記住。
從那以後,他真的牢牢記住了,記住了身份之別,記住了什麼是應該做的什麼是不該做的,記到了腦子裡也記到了心裡。不過,卻還是用了很長的時間去改變去適應......
亦休回頭看着牀上喝了藥又睡着的琉璃,眼中神色變幻萬千,最終卻是化作了一絲苦澀。琉璃,如果,我們真的能一直這樣下去該多好,不要回去皇宮,一直遊山玩水,一直......我們兩個人,可是似乎那怎麼可能,你是尊貴無比的公主,而我,不過是一個侍衛。
琉璃病好已經是五天之後了,這五天一直在房間裡,被亦休照顧的無微不至,可是卻也真的把她給悶壞了。病剛剛好起來,她就吵着要繼續走,亦休無奈,只好順着她的心意,備下了許多保暖的衣物,就怕她再次生病。
行至桐陽時,已是大雪紛飛的時節,琉璃披着毛絨絨的披風,手裡抱着一個暖爐,正在客棧的大堂裡聽說書先生講故事,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琉璃?”
琉璃和亦休回過身,看向來人,不由得吃了一驚,“木夜白,蕭姐姐,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木夜白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二人,剛剛進門時看見一個毛絨絨的球一般的人,在這大堂裡顯得格外顯眼,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卻沒想到恰好那個毛絨絨的人側頭對着身邊的人說話,這纔看清楚那側過臉來的人竟是琉璃,仔細一看他身邊的男子,確實是同她一起出來的亦休沒錯。
“我們出來辦事情,不想在此遇到了你們。”木夜白回答琉璃,眼神卻在二人之間來回看了幾眼。
此時琉璃才注意到,蕭明月竟然是大腹便便,不由得驚詫的指着她的肚子,結結巴巴的說道:“蕭姐姐,你,你,你這是......”
蕭明月見她如此吃驚,而且雙目緊緊盯着自己的肚子,雖同是女子,被她這麼盯着也不由的羞紅了臉,“琉璃,我有身孕了。”
“天啊,這裡面竟然有小寶寶了?”琉璃覺得很不可思議,伸出手輕輕摸了摸。
“咳,琉璃,這裡人多,我們回房間說吧。”亦休見越來越多的人看向這邊,不得不出聲提醒。
他們這才注意到很多人都不聽說書先生講了,反而看着他們這裡,尤其是......蕭明月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