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符長寧似模似樣的往這兒一躺,符長寧其實根本也睡不着。她的覺不多,而且胡族的牀榻也不很舒適,她實在是不很喜歡在這裡睡覺的。她這麼躺一會兒,一時爲了靜一靜耳朵,二也是爲了解解乏,順便想一想過幾天成德對她說的所謂的“擊鞠表演”這件事。
但是沒想到,不知道是連日來心神緊張,還是因爲今日確實是有些疲累了,符長寧竟是就這麼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嬋衣瞧着符長寧在那邊呼吸綿長,她對子衿和子佩打了一個手勢,叫人去守好了門,自己偎在符長寧的牀腳下,也休息起來。
符長寧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要到晚膳時分了。嬋衣見符長寧悠悠睜開了眼,於是走過去服侍符長寧起來,問了一句,“主子,這會兒宣膳嗎?”
符長寧這才嚇了一跳,“膳?”已經到了晚膳的時候?
嬋衣點了點頭,“已經到了晚膳時分了呢,該用膳了……”
符長寧看了看外頭帶了些昏暗的天色,她才發現,自己已經睡了這麼長時間了。她搭着嬋衣的手,趿了履下了地——胡族的帳篷裡是不用換履的,這也讓符長寧一度的非常不適應,人進來就大咧咧的進來了,腳上一腳的泥腥也跟着進來,可給符長寧噁心夠嗆。別人她管不了,反正在她帳子裡頭的這幾個丫頭,在進帳子之前,是必須要將鞋履統統換過一遍的,纔可以進來。至於說成德?符長寧基本對他已經不抱有什麼希望了。她猶還記得這位說了多少次也不曉得通傳,女人家的閨房說闖進來就闖進來,半分不肯節制的——就更別提換履這事兒了。
不過符長寧每次都在成德走了以後,叫人將地上重新裡裡外外的收拾了一遍纔算完。
成德後來知道了符長寧這事兒,還笑她“果然是世家女,真講究”,符長寧聽了這句話,也不惱,只悠悠的拿眼睛斜着他,問了一句,“您也知道什麼叫‘世家女’嗎?”給個成德氣得夠嗆。
不過成德下一次卻還樂此不疲的招惹她就是了
。
卻說符長寧這邊兒在成德的地盤兒呆着,其實她無時無刻不想着逃回建蒙國。不過成德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竟是除了最初的那一日與她說過建蒙國以外,此後就再也沒提起過,就彷彿符長寧真就是個建蒙國普普通通的平凡女子“安寧”,而不是什麼建蒙國的一國之母皇后一樣。
但是成德不去主動提,符長寧也從來不慣着。每次成德過來了,符長寧總要問上兩句,“你準備何日將我送回建蒙?”
“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找建蒙國皇帝算賬,你儘管找他去,找我作什麼?”
“呵呵,我本聽聞你一心向化,倒是想與建蒙修好,這就是你修好的結果?”
諸如此類來激怒成德的話。一是爲了噁心噁心成德,二也是符長寧真想知道,建蒙國那頭兒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了。
然而成德除了最開始兩天臉色還有些不好以外,到了後來,乾脆就對這些話充耳不聞了。
符長寧在那邊不鹹不淡的問人家,“你什麼時候將我送回去?”
這邊兒,成德笑吟吟的舉起了一尊銅盞告訴她,“這是新燒的,你看像不像你們那裡的醴器?”
符長寧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不過也有那麼幾次,符長寧也是問出些什麼的。
成德有的時候心情好,逢上符長寧窮追不捨的問了,他會告訴符長寧,“你不要心心念唸的想着你的建蒙國了。你在泥漿流裡遇難,建蒙國沒有放出半點兒風聲,甚至我都沒聽說有人來搜救於你,想來,你在建蒙國的地位也不過如此。”說着,掩着面譏笑兩聲。
符長寧可不吃他那套——她刺激人那會兒,這位“大重國”皇帝還不知道在哪裡玩兒土呢,符長寧也不惱怒,也不動聲色,就是問了一句,“沒有訃聞嗎?”
對於“訃聞”這兩個字,興許是成德沒學過,興許是成德故意不答,反正,他是沉默了。
符長寧也是這也就半蒙半唬的知道,大
概是建蒙國那邊兒,並沒有宣稱皇后娘娘薨逝了——這就好,不然符長寧還在想,若是她費勁巴力的逃回了建蒙國,結果建蒙國的皇后已經“死了”,那她回去可要怎麼辦啊?總不能說,她是被擄到了胡族,這會兒才逃出來吧?她名聲還要不要了?
——還算沈從景有點兒良心。
符長寧這麼想着,心裡頭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符長寧在成德這邊兒話裡話外的打探消息,其實在別處兒,她也沒閒着。嬋衣是探聽消息的一把好手,自從符長寧收了青衣司的暗衛以後,嬋衣與青衣司接觸的多了,愈發學會了一些打探消息的手段。這會兒符長寧給了嬋衣幾日工夫去了解更深一些的建蒙國的往事,竟也多多少少的叫嬋衣打聽出來了。
其實現在的大重國,說白了還是處在重重見不到深度的坑谷包圍之下呢,一個弄不好,就得踩進去,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現在大重國的這幾大部族相互之間的關係,頗有些混亂。
其實符長寧早在建蒙國的時候就聽說,現在這位大重國風光無限的皇帝成德,其實是之前最不受老汗王善擅待見的一個兒子了。只是這會兒,又得到了一絲消息,說是成德的生母不是什麼出身很好的女子,身份不詳,據傳聞還是個阿瓦昂奴隸,生子即被賜死。故而成德從小兒遭盡了人的白眼和欺辱。
之前符長寧就知道了老汗王善擅的三個大妃的身份,但是她這會兒細細一想,善擅的三個大妃之中,有兩位都是出自科克加爾勒部落,可見科克加爾勒部落的心思有多麼路人皆知,勢力也實在是根深葉茂得很。然而科克加爾勒部落本應更親近成德的兩個兄弟,克德和巴努,但是克德與巴努一個死一個不知所蹤,最後讓個可能是阿瓦昂所出的成德佔了便宜當上了大重國的皇帝,這期間就算是再蠢的人用腳趾頭想,也該知道不可能如此蹊蹺的。但是最讓人佩服的是,科克加爾勒部落忍得下這口氣,竟然還不與成德翻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