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條上那“老師”二字着實讓自己怔了一下,這還是頭一次見人稱呼自己爲老師。驀地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涌上心頭,貧僧是做老師的人,一定要好好聽師傅的話,做一個好老師。
雖然自己對好老師的標準也不太明白,但是隻要能教好學生的,應該就是好老師了吧。
小梵音又繼續將自己腦補成那種兢兢業業,愛崗敬業的教育工作者,毅然決然的下了樓,迫不及待的奔向二樓泳池,滿是期待的希望看見自己可愛的學生們。
可她完全不知道,這個世上有一種修辭手法叫做“反諷”,比如剛剛的“老師”二字,有一種學生叫做“壞蛋”,比如她即將碰到的那些人。
就連城裡街頭巷尾流行的那首歌,都是這麼唱的。“只因那時年少,錯把未來看的太好。”梵音啊~你是太年輕太稚嫩了有木有啊!未來真的木有你想的那麼美好啊!
當她以劉翔跨欄的速度奔到二樓門口時,原本綻放在嘴邊的充滿期待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了,她的小心肝似乎比泳池裡的水還要拔涼拔涼。
泳池裡除了一片藍汪汪之外,真是五顏六色大薈萃似的,在梵音眼裡成了壯觀的視覺衝擊。
有紅的,藍的,綠的,紫色,黃的等等等等……數目太多,梵音一時間都數不過來了。
但無一例外的,這些顏色都是頭髮上的。以前梵音聽別人說過,城裡人的頭髮也是可以變顏色的,不過要染。那時候她覺得,中國人就該是黑頭髮,黃皮膚。
現在看來,自己的這一顆中國心還是相當熱血的。眼前這些顏色的腦袋晃啊晃,真的是要閃瞎了梵音本就有點輕微近視的眼睛啊,看上去就像是顏料盤打翻了,才把這些人都給染成了這個鬼樣子。
等等,我的關注點是不是又跑偏了?貧僧不是要來上課的嗎?
那裡面的這些,就是我的學生了吧。好,深呼吸兩次。呼,吸。呼,吸。要做個好老師,好老師……
這樣連續深呼吸了兩次,梵音終於重新恢復了清晰的頭腦,走到了泳池邊上。泳池邊上的休息區,以及泳池裡,大約有二十位學生,三三兩兩說笑打鬧,各玩各的,完全沒有留意到這位身形矮小的新上任的武術老師。
可有兩個人不同,在一旁坐着的宇夜和軒轅杉,看見二樓門口出現的熟悉身影之後,立刻不約而同的眸光亮了幾分。可又各自有些不同。軒轅杉眼裡的目光,像是狼看着自己蓄謀已久的獵物一樣,就連呼吸都要重了起來,咬牙切齒的,恨不得立刻就衝上去繼續和那個昨天溜走的人拼命。
而宇夜不同,他很是冷靜,倒像只吃飽喝足的精貴狐狸,閒着無聊在找些樂子,然後又恰好有個自己覺得有意思的玩物,落入眼中。
軒轅杉最先按耐不住,握着拳頭還要上去,完全忘記了昨天自己的那個狼狽模樣。宇夜拉住他的胳膊,將
他拉回自己的旁邊的位子坐下,慵懶的說道。“你要是不想再捱揍,就聽我的。今天人這麼多,要是再像昨天那樣,你可就不是一般的丟人了。”
如果是拓海,或者是南楚這麼說軒轅杉,他早就上去和那人拼命了,但對宇夜就不同。他和宇夜從幼兒園就認識到現在,雙方父親都是多年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因而相處的時間格外多。他們兩人從幼兒園開始,上的就是同一所學校,同一個班級。
軒轅杉脾氣暴躁,極易衝動,但是顧宇夜不同,他心思細膩,格外穩重。大部分時候,軒轅杉犯了錯,闖了禍,都是宇夜去替他擺平。所以久而久之,軒轅杉對宇夜也是言聽計從,不爲別的,就爲這將近二十年的兄弟感情。
“我們靜觀其變,看她呆會怎麼辦。”宇夜平平淡淡的說道,目光方遠,落在遠處那個小個子光頭身上。
這頭的梵音,看着同學玩的這麼愜意,都不忍心打擾了。可想到自己是去前來傳授少林武術的,她還是狠下心去打攪了大家玩耍的興致。
梵音清咳兩聲,覺得已經開了嗓,就用少林獨門的獅吼功叫道。
“各位同學!都排隊站好,上課啦!”聲音喊出來後,體育館的房頂似乎都顫抖了幾下。衆人猛地頓住,紛紛扭頭看向泳池邊站着的這個小和尚。
場館裡,一時陷入了徹底的寂靜。梵音掃了一眼那些五顏六色的大腦袋,無奈的撇撇嘴,目光在那頭坐着的兩個熟悉身影上停留了幾秒鐘,就倏忽移開。
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昨天那兩個人竟然還是自己的學生,這緣分可真不是吹牛皮的。可那位叫做軒轅的施主,一看見自己就要喊打喊殺的,貧僧也徹底的無奈鳥~
她正準備開口說話,泳池裡的一個紅色頭髮的男生,邊吹口哨邊走了出來,壞笑着停在梵音面前居高臨下的問道。“老師~你真的是和尚嗎?那你這日子得多寂寞啊,都不能碰妹子的。”
小梵音看着面前,又是比自己高處一個頭還多的男生,再次被這種最萌身高差給鬱悶鳥。
爲什麼城裡的孩子都這麼高,天理何容啊!當小和尚仰頭看着紅頭髮男生,心裡正糾結着這種身高的時候,完全無視了他調侃的話。
紅頭髮男生叫做宮羽,父親是做軟件研發起家,如今家族企業已經遍佈世界各國。他低頭看着老師,同一種理工科男生的理解思維,將這種面無表情,一聲不吭的狀態,誤解成了高貴冷豔,鄙夷漠視的欠揍姿態。
其實人家真的只是呆萌遲鈍愛走神有木有!真的不是故意無視你的!
他深深的覺得受到了蔑視,臉上浮現出了一種不滿,不屑的又嚷道。“喂!問你話呢,死矮子,裝什麼傻!”你真的想多了好嗎,她是真傻啊,不是裝的。
“這位同學,你剛剛問我什麼?”她終於回過了神,慢吞吞的問道。宮羽同學表示,
徹底的鬱卒鳥。梵音見大個子無言以對,於是繼續用稚嫩的聲音說道。“不管你剛剛問我什麼,但我想說,我要上課咯。”
周圍同學都表示鬱卒鳥。難道來之前沒有人和她介紹過咱們這麼班級嗎,她這麼蠢,究竟還想不想活下去?還要給我們上課,真是天真。
拓海也從泳池裡爬上來,走到宮羽身邊,搭着宮羽的肩膀,嘻皮笑臉的說。“老師啊,和你說清楚好了,我們不想上課,更不會上課。你還是快點走吧。”
這些同學們,難道不想上課嗎。既然不想上課,爲什麼還要來學校呢,真是奇怪。
沒想到邊上又走來一個身形健碩,長相英氣的男生,他不悅的皺着眉頭,走過來鄙夷的看着梵音,揉着拳頭,卻是衝拓海說話,“廢話什麼,老規矩,先揍一頓再說。”
梵音的視線,就這樣被眼前這三座大山徹底遮擋住,一整塊陰影灑下來,蓋在了她的身上。師傅教過自己,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停一停想一想,尤其是動手之前。雖然之後梵音總是懷揣着切磋的想法,揍了很多師兄,師叔。
但在現在的大是大非面前,她依舊還是在想不出哪裡出了狀況,爲什麼眼前的人,一個個都這麼排斥自己。自己爲了融入大家,都已經沒有喊他們“施主”,喊自己“貧僧”了。爲什麼一個莫名其妙,一個不願上課,一個還要揍自己。
難道真的是自己的錯,看來,我要打坐來反思一下自己了。
“我是你們的新老師,教你們武術的。我叫做……”雖然如此,小梵音本着和諧相處的原則,還是先開口做自我介紹。可話纔剛說完一句,就立刻被那個兇巴巴的男生呵止。
“誰他媽有興趣知道你名字!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別在這杵着礙眼。”這說話兇狠,人高馬大的男生是拓海的好基友,叫做南楚,向來做事都愛用拳頭解決,這種處事方式早就成爲了他的慣性。
梵音垂下眼簾,雖然自己反應遲鈍,但是也不至於這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自己還不明白。可她卻想不通,這纔是第一堂課,接下來大家還有漫長的一個學期要一起度過。現在大家就這麼排斥自己,究竟是幾個意思?
她從不相信世上沒有相處不好的人,而且在山裡培養出來的與世無爭,淡泊寧靜的性格作祟,小和尚不僅沒走,還繼續杵在那裡。故作大人似的,慨嘆了一聲。
“各位同學如果對我有意見,可以提啊,你們不說我怎麼會知道。我不知道怎麼進步呢,這纔是我們上的第一堂課,你們這個樣子,以後可怎麼辦呢。你們可是學生啊,祖國的未來……”
“他 媽的住嘴!!”梵音的一大段臺詞,就被南楚的怒吼,定格在了祖國的未來上……那人沙包大的拳頭,立刻攥緊了梵音的脖子,愈發用力。周圍傳來學生的一陣叫好聲,大家都看着熱鬧,期待着這新老師會有什麼下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