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鎮上民風淳樸,今兒又是大喜日子,一家人也都在正院裡用膳,所以並未將大門拴上,沒曾想倒是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四雙眼眸齊齊的盯着這位不請自來的人,有意外,有錯愕,當然也有隱隱之中無法察覺的惱怒。
直到晏致遠已經拎着東西緩步來到他們一家子跟前的時候,江寧率先反應過來,起身迎接。
“不知晏少東家前來,有失遠迎,還望見諒。”
江寧態度不卑不亢,待人處事一向周到,自然不會讓晏致遠挑錯。
當然,晏致遠也知曉是自己唐突,所以更不可能挑錯,反倒是笑盈盈的眯起一雙眼眸。
“先前恰好回藥坊裡有點事便聽藥坊裡的小藥童說起江大夫這邊的情況,說是已經入住了,晏某之前不知道也就罷了,如今得知自然得上門拜訪,不曾想倒是江大夫家的喬遷宴,怎地都不下個邀帖,晏某也好帶着陳大夫一行人過來恭賀一下才是。”
“晏少東家言重了,今兒確實算是喬遷之喜,只不過我們一家子都是喜靜之人,所以便沒有下邀帖。”
“原來如此,看來還真是晏某唐突了。”
晏致遠尷尬的賠着笑,緊接着便將手中的食盒給放置在桌上:“這裡頭是如意樓裡大師傅的兩道拿手好菜,不成敬意,還望江大夫收下,權當是賠禮。”
“晏少東家言重了。”
旋即,江寧適時客套的邀請他一同用膳,本想着這一桌子菜可都是動過的,晏致遠到底是個有身份人應該會提出離開。
豈料晏致遠瞄了一眼桌上大半還未動的飯菜竟出人意料的答應了。
“如此晏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瞬,江寧抽了抽嘴角,臉上是止不住的錯愕神情。
晏致遠哪裡會瞧不見,只不過看見了當看不見,甚至還十分不客氣的尋了個位置坐下,好巧不巧就坐在了蕭晟和江寧的中間。
見此情況蕭晟的一張臉黑的都快趕得上廚房竈臺裡頭的煤灰了。
江寧一臉無奈的看了一眼劉氏和蕭芷晴小丫頭,最終認命的推着蕭晟挪了個位置,自己挨着劉氏坐下。
當然按理來說並不是這樣的位置,可是要讓她與外男並肩而坐,那可就是犯了大忌,所以只好讓蕭晟來招待晏致遠。
可惜蕭晟這會子看晏致遠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別說是招待了,甚至連個眼神都不願意賞他一下。
江寧悶頭扒拉了兩口飯,見桌上氣氛略微有幾分凝滯,尷尬的用手肘懟了懟蕭晟的胳膊,可惜卻沒有任何一絲迴應。
“蕭晟!”江寧低低的喊了一聲。
蕭晟微微擰着眉頭,最終在自家媳婦的怒瞪下,不情不願的給晏致遠倒了一杯酒水,語氣也十分僵硬的開口:“晏少東家不請自來,粗茶淡飯莫要見怪。”
終於有人開口說話,雖然這開口還不如不開口,但晏致遠是個貴公子,骨子裡的涵養還是在的,依舊是笑盈盈的回答:“本就是晏某的唐突,怎麼見怪,不過說起來今兒晏某特地上門拜訪倒是真有一樁事要說。”
晏致遠十分給面子將酒水給喝下,然後順便扯出話題將目光落在了江寧身上。
江寧正扒拉一口飯,嘴裡還嚼着,感受到對面傳來的目光這才擡頭恰好與晏致遠對了個正着,趕緊嚥下口中的飯菜,看着他,一臉疑惑。
晏致遠見狀,不由有幾分失笑,敲了敲桌面,無奈問道:“江大夫莫不是忘記了之前在醫館答應晏某的事情?”
“我答應了什麼?”江寧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可在說完的那一瞬間又立馬的記了起來,清秀的小臉上劃過一抹尷尬的緋紅,掩嘴輕咳了兩聲,這才放下碗筷開口:“記得倒是記得,不過沒想到晏少東家竟這般沉得住氣,還等着……”
雖說早幾日她還唸叨着這件事,甚至陪着蕭晟去州府的時候,還想去安平藥坊問上一嘴情況,沒曾想她還沒過去,晏致遠就先過來了。
晏致遠見她記起來,脣角的弧度漸漸擴大,輕笑着說道:“江大夫記得就好,就是不知何時能夠啓程?”
“還請晏少東家容我兩日,畢竟我這醫館也是剛開不久,現在因私事更是耽擱了好幾日,再關着怕是鎮上的百姓都以爲這醫館不開了呢。”
晏致遠聞言,想着確實是這個理兒,但是府城這段時間已經三催四請,甚至已經表明要是再請不動就讓他直接回京,到時候大不了派人去京城請大夫,總之不能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可不知怎地晏致遠總覺得他見過大大小小各種大夫都沒有江寧這般有靈氣,而且直覺告訴她,全天下能救自家姑奶奶的人也只有眼前這個姑娘。
思及此,晏致遠已經在心中盤算了好些東西,最後笑盈盈的看着她說道:“江大夫所言甚是,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如這樣吧,晏某給你推薦一個坐堂大夫,醫館照看,您也好跟着在下去府城,一舉兩得可好?”
“你,推薦大夫?”
晏致遠笑着點點頭:“早兩日正好有個老大夫想要尋個安靜的地方研究方子,這不與在下相熟暫且住在我那兒,但這大夫又是個不受嗟來之食之人,昨兒個還囔囔着要去看看哪個醫館要他,如今想想來江大夫的醫館最是合適。”
這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江寧自然不信這天底下竟有掉餡餅的好事,只不過從晏致遠的話中倒是能得知府城那位姑奶奶的病怕是耽擱不得。
一時間思緒萬千,好一會兒她才笑着說道:“倒是趕巧了,如今就有勞晏少東家讓老大夫明日上門,待我見過後覺得可以不日便啓程前往府城好了。”
這一回答讓晏致遠眼前一亮,隱隱還有幾分的激動,忙不迭親自倒酒與她舉杯:“有江大夫這句話,在下便放心了。”
江寧見他端起酒杯也禮貌的端起自己的酒杯,兩人遙遙相碰,一飲而盡。
然而,在大夥兒都看不到的地方,蕭晟的臉色已經黑的不能再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