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5章:判若兩人

沒有等到三日之後,我就出了一趟遠門,我並不關心國君會送給子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也不是因爲吃醋,只是想兩個人都彼此冷靜一下,弦蹦的太緊了,讓我感覺喘不上氣來,從靜心小築,到一吻定情,再到國君反對我們的戀情,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而子硯剛剛坐上太子之位,要是不停的忤逆國王,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處,於是,我決定離開一陣子。

不想刻意讓子硯爲我擔心,於是在軍帳內留書給大家,說是迴天宮看一下千尋所栽種的蘭花,這個理由他們所有人都會相信,我確實是要回天宮一次,但是在此之前,我還想去另一個地方。

皇陵,位於離皇城東北方五百多裡的地方,那裡青山環繞,植被繁多,景色秀美,是一塊風水寶地,大約七八天的路程,我並沒有使用仙力的飛行術,而是騎了馬,慢慢的奔過去,我開始想體驗做一個凡人的感覺,再遠的地方,最快的方式也只有馬,不象神仙,一提身形就可以飛越很遠。

其實很早就想去看被廢王子筆淵一眼,並非對他心存同情,而是希望能找出幕後真相,他身上的魔功從何而來,他怎麼會知道要吞吃花神的真元,大王的中得魔毒是誰給他的,難道他也和三公主一樣,被妖人蠱惑,身不由已嗎。其實那是我想要的答案,這樣,白白死去的青嵐心裡多少會有幾分安慰吧。

從子硯被策立太子,到一個月後的太子冊封大典,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冷靜下來,可以細細分析自己的所做所爲。倘有悔意,終是不枉我跑這一程。

其實路上的日子並不太好過,每當奔馳一陣子,我都要停下來,因爲腦海裡總會出現那個揮之不去的身影,喝水時,他的面容會出現在水影裡,睡着時,他的身影會出現在夢中,心心念唸的想着,他現在在做什麼,有沒有因爲我的離開而擔心焦慮,新來的姑娘長得什麼樣子,他們相處的可好,他的身邊可否安全?

於是在離開他十天以後,我體會到了一種新的感覺:相思。

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遠遠的看到皇陵那些巍峨的羣山,守衛皇陵的待衛僕從們則住在皇陵腳下的一座莊院裡,這裡簡樸清幽,人跡罕至,除了山中鳴叫的鳥兒,幾乎聽不到其他的聲音,我來到這裡的時候,正好看到莊院外開墾了一片新地,泥土鬆軟,種植了許多的蘭花,雖然還只是莖葉,但是青翠欲滴,看來被人打理的甚爲細心。

我下了馬,蹲下身來,仔細的看着這些蘭花,她們迎風搖擺,身姿輕盈,每一株都骨骼清奇,應是上乘的品種。

身後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這些蘭花種子是我託人從全國各地選來,俱是最好的,將來若是開了花,一定是美不勝收。”

我站起身,回過頭來,面前的這位藍衣男子溫文懦雅,臉上的神色雲淡風輕,他衝我一揖,微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看他的樣子,似乎我們纔剛剛在悲天居喝過酒,而那些悲慘的故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他是愛花之人,亦是愛畫之人,是多情王子,也是畫中高手,如果真的只是這樣,那該有多好,而我應該用什麼身份來面對他,是青嵐的姐姐,是子硯的師父,還是他與青嵐愛情見證者呢。

我回了一禮:“王子多禮了,隱世在這古樸青山之中,日日以種花爲樂,真是不勝逍遙啊。”

筆淵笑道:“不錯,這裡真是人間桃源,沒有人聲喧譁,世事紛雜,每天早上醒來,只聽到鳥鳴,讓我的心境也平靜柔和了許多。有祖先的英靈庇護,我會在此長留一生,以洗滌我犯下的罪惡。”

筆淵把我讓進屋內,他住的房屋十分簡單,除了桌椅牀被,再無他物,但是乾淨清潔,與原來華麗精緻的王子寢宮真是天淵之別。屋內懸着幾幅畫,我一一看過去,不僅對着其中的一幅怔怔出了神。畫上的人是子硯,他身着明黃色的太子龍袍,髮束金冠,面容俊逸,雙眸威嚴,真沒想到筆淵並沒有看到子硯穿上太子服飾的情景,竟然也能畫得這麼傳神。

筆淵看着我輕輕一笑說道:“竹君,看你看此畫的神情,到象是一個癡情女子在看自己的夫君一樣。”

“啊!”我急忙收回失神的眼神,離開十日,確實相思入骨,以至於一看此畫,竟然亂了方寸,筆淵從房粱上解下這幅畫:“此畫就送給你。”

我想起靜心小築裡掛着我的畫像,如果再掛上子硯的這幅,應是完美了,於是竟然沒有拒絕。我謝過收下,卻仍然無法排遣心裡的疑惑:

“筆淵,看你的畫功,作畫的人應該心地清明,與世無爭,纔會有如此出神入畫的畫技,可是昨日之事,每每想起來就令我心中困惑,不知王子有沒有想到一個答案。”

筆淵慢慢的轉過身去,兩隻手背在身後:“竹君,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會來這裡,你一直想要一個答案,我比誰都瞭解你與青嵐之間的感情,你絕不會讓她死得不明不白。”

我的心裡有許多不解,背對着我的那個人,文文弱弱,說起話來出口成章,讓人如沐春風,我甚至懷疑,之前看到的筆淵,是真實的他嗎?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轉身,凌厲的目光在我身上一掃,我騰地從坐椅上站起來,渾身戒備的飄起了一層白霧,手指已經觸摸到了洞蕭。他並沒有任何動作,但臉上的神色完全換成了另外一個人,陰險,狡許,狠毒,他厲聲的對我喊道:“都是你這個賤女人,仗着自己是神仙,突然之間冒出來,完完全全的改變了子硯的命運,要不是你的出現,子硯一定爭不過我,都是你,都是你。。。。”他悽烈的叫喊着,聲音裡含滿怨毒,我想到剛纔那個象得如春風一樣的男子,吟着,有朋自遠方來。

我徹底迷惑了。

他說完了那些怨毒的話,垂着頭,長長的頭髮遮着臉,看不到表情是什麼,然後,他輕聲的問道:“竹君,你心裡有答案了嗎?”

“筆淵,你是想告訴我,你的心裡,有另外一個人存在着。”我驚疑不定的問道,他的身體裡,居然活着兩個人,兩個孑然不同,性格迥異的人。

“竹君,你真是慧質蘭心,當世之下,也唯有你,才能悟出這個答案。

幾年前,一個法力高深的妖人悄悄的接近了我,他命我接近子硯,想辦法毒害他,我拼死不肯,幾經周折以後,那位妖人不死心,悄悄的在我的心裡,種上了一個心魔。這個心魔就象另一個人,他跟我一起成長着,經常主宰我的身體,讓我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逼我夜夜修行魔功,逼我去害父王,逼我去爭太子之位。

以前,我還能不時的控制住這個心魔,給父王的魔毒裡,我也控制了最小的藥量,太子之爭時,我不想與兄弟相殘,在與心魔撕裂般的爭執中,我震斷了自己的心脈,一心求死。

沒想到你們趕來救我,我本身的魂魄即將死去,心魔在那個時候佔了上風,他控制了我的身體,吞下了青嵐的真元,此後,他把我束縛在心的一個角落裡,直到元帥廢去我的武功,化掉青嵐的真元,我才重新活了過來,纔可以重新控制住這個心魔。

只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這段日子以後,我一直心如死灰,我每天都想我應該就此死去,可是青嵐夜夜入夢,她鼓勵我勇敢的活下去,勇敢的承擔自己的責任,用我的真心感動人間的花神,讓百花重新綻放。”

我的眼眶有點潮溼,原來,青嵐沒有愛錯人,他對青嵐的愛也是真的,他只是無法控制住自己體內的心魔,他本是一介書生,與世無爭,卻每日都要與自己體內那個強大的敵人抗爭,當心魔佔了上風時,他就會鑄成大錯,被天下人唾棄,面對所有人的誤解,他卻沒有解釋,默默的承擔了一切責任。

“如果,青嵐能聽到你的這番話,她一定走得很安心,如果她還活着,她一定會憐惜你身上受得苦,只可惜,命運弄人,本是一對有情人,卻偏偏生離死別。”我嘆婉的說道。

筆淵的眼光亦是淚光點點:“我本一介凡人,能與青嵐這樣愛一次,已是死而無憾,只是讓她帶着傷心死去,是我心中最大的傷痛。”

接着他深深的看着我,面帶憂色的說:竹君,子硯的心中,也有這樣一個心魔,他的心魔,比我身體裡這個還要強大,我的心魔控制我時,只會做一些錯事,而子硯的心魔若是控制了他。他就會成爲魔王,人間就會變成煉獄。

“不,我的子硯決不會成魔。”

“竹君,是你創造了一個奇蹟,你用你的愛改變了子硯,讓他可以輕鬆自如控制自己的心魔。善念的一面佔了上風,可是,萬事都要小心,子硯若是身受重傷,或是生命垂危的時候,或是傷心欲絕的時候,心魔都會趁機跑出來,重新控制他。”

筆淵泠靜的說着:“這只是一個過來人,對你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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