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魔說出她的請求之後,我微微遲疑,這個願望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所有人都看得出,靜兒對墨韻鍾情,可爲什麼提出這個請求的,是夢魔呢?
況且,這個事情根本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看到我面露難色,夢魔微微一笑:“竹君,你不必爲難,你只須說一句話,就算是二殿下不答應,我也當你是完成了請求。”
“你爲何如此,你只是一個魂魄,一個心魔,難道你也鍾情於他嗎?”
夢魔輕輕一笑,眼中如煙似夢:“不管是魔頭,是妖精,是凡人,還是神仙,我從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愛上了他,他那麼完美,卻又那麼寂寥。”
我明白了一切。
“我一直想讓他愛上靜兒,只要他愛上靜兒,也就等於愛上了我。爲此,我夜夜來到他的夢中,施放一些他與靜兒相愛的幻境,試圖打動他,可是,我每次都失敗了。”她悠悠的說道,她的樣子與凡間陷入愛情的女子一模一樣,忽而喜悅,忽而又傷心,絲毫沒有魔頭的痕跡。
“爲什麼會失敗?”我問道。
夢魔一眼不眨的看着我:“墨韻的心裡,一直都有你的位置,他對你的欣賞喜愛,遠遠超出了對靜兒的憐惜,他收留靜兒,只是怕他會傷害太子。”
“即是這樣,我縱然勸他娶靜兒,也同樣會失敗的。”
“我只是想你試一下,如果連你都失敗了,我也就死心了。靜兒是個好女孩,這段日子,她就象我的姐妹一樣,以後的日子,我願意與她終生相伴,不會再出來做惡了。”
從子硯的夢中走出來,我發現自己胸前的衣衫已經被眼淚溼透,又不放心的望了一眼子硯,他嘴角含着一抹醉人的笑容,正睡得香甜,那個笑容讓我看呆了,忍不住伸出手中,怔怔的想去撫摸他的臉,只是還末碰觸,又怕驚醒了他。我就這樣看着那個珍貴的笑容,想到,一切的辛苦,都值得了,只要他能天天這樣的笑,做這樣美好的夢。
推開房門,卻看到墨韻正立在門口,看到我出來,又一目瞭然的看着我身上淚痕點點,說道:“竹君,又聽到這隻曲子了,當初聽到此曲時,感到世間美好,周身舒暢,如今再聽一次,卻覺得世事無常,又看到了你這樣的眼神,當初,你的眼神讓人心動,如今,你的眼神卻讓人心碎。”
我呆呆的看着他,星光下,他的周身披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茫,他本是世間最完美的男子,可是,卻錯誤的鐘情了一個並不愛他的女子。這世間不知有多少好女子,看了他之後就陷入相思之中,而他卻始終孤獨一人。
想到自己答應了夢魔的要求,要對他說出那個請求,我相信我說出這句話,墨韻一定會感到奇怪,也會立刻拒絕,不過,我也算是對現了承諾了。
於是我強撐着說了一句話:“墨韻,如果我要你娶了靜兒,你願意嗎?”
墨韻愣愣的看着我,他的眼光如星辰一樣閃亮,我竟然不敢深望,那目光讓人有淪陷的衝動。他只是怔怔的看着我,臉上沒有驚訝,也沒有遲疑。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我答應你。”
“不,殿下,你可以拒絕。”
“爲什麼要拒絕?”墨韻淡淡一笑,他的笑容卻讓我心撕裂一樣的疼痛。
“墨韻,你可以拒絕。”我再重複了一遍。
“如果你願意嫁給我,我就拒絕。”他突然說道。
“我。。。。”我無言。
“如果你不願意,我就娶了靜兒,反正我知道她對我一枉情深,娶了她,也沒什麼不好,只是白族的人要大亂了,身爲降魔者的統領,竟然娶了一隻狐妖。”
說完後,他的嘴角掠過一抹自嘲的笑容,轉身離去。我望着他的背影,幾欲暈倒,夢魔果然是很瞭解他,我只說了一句話,他就答應了,爲了我,又是爲了我。
我咬破了自己的嘴脣,心中煎熬萬分,我是否應該上前阻止他,無論是我的什麼要求,他全都答應,甚至連原因都不問。這樣的深情,我怎麼虧欠的起。
身後的房門靜靜的開了,子硯站在門口,懶懶的倚在門框上:“師父,你爲何不願意嫁給二哥,你可知道,天下有多少女人,連做夢都想嫁給他,王室裡提親的大臣踏破了門檻,就連外域的幾位公主,都不遠萬里前來求親,我真不敢相信,這世上竟然有女子可拒絕他的情意。”
我回轉身來,子硯的嘴邊,還依稀有着一絲笑容,他伸了一個懶腰,笑道:“這次睡得真香,還做了一個好夢,只是沒有看清夢中女子的樣子,我想,那一定是心彤吧。”說罷,一抹寵溺的微笑浮上了臉龐:“我聽到了你和二哥的對話,在我心目中,二哥這樣的人,就應該娶一個神仙爲妻,現在即然他對你有情,不如我以太子的身分,成全你們吧。”
“子硯,不要胡鬧。”我的身子抖得象一片落葉,疾風飛馳而來,扶住了我。子硯看着我,搖搖頭:“師父,你的臉色太蒼白了,回頭我跟二哥說說,叫他給你好好調理一番。”說完後,他徑自回了屋,門咚的一聲被關上了。
我暈倒在疾風的懷裡。
夢魔答應了我,從此安份守已的附在靜兒的身體裡,不費一兵一卒,沒有流血犧牲,就控制了一個心魔,這原本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可是夢魔的要求讓我感覺十分爲難,因爲我的爲難,又更加爲難了墨韻。
我感覺自己正走入一個怪圈,這個怪圈迷霧重重,一切都已經失去了控制。
夢魔曾經說過,這一個多月以來,將我與子硯的一切在夢中一一展現,那麼,他倒底記得多少?如果他全都記起來了,爲何還要撮合我和墨韻,如果他還沒有記起,怎麼我卻感覺他的心近在咫尺。
疾風把一股真氣仙力輸到我的體力,我漸漸甦醒過來,發現屋裡站着幾個人,兩個是太醫模樣的人在一旁跟墨韻低低私語,墨韻的臉色蒼白,不時的回頭看我一眼,眼中深含痛楚。疾風憂心仲仲的爲我打坐運氣,他們的神色似乎都很奇怪。好象我已經得了重病,又好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