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子硯乖乖的去處理城內的事務了,我鬆了一口氣,但是接下來還有許多事要忙,我先在王府裡做了一點手腳,如果那些隱匿的妖人突然發難,也不會立即傷到他,一直忙了大半天,已經快到午時了,想到還答應了他下午要帶如霜來王府,於是我翻身上馬,向軍營狂奔而去,一路上,風呼呼的在耳邊吹過,心裡只回想着四個字: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身後跟着兩名青衣衛也在驅馬狂奔,邊行邊說道:“剛纔看竹君將軍的臉色,感覺她好象就要昏倒了,只是這一會子,又突然來了精神這樣子跑法的。”
另一名待衛沉吟道:“將軍擔心王爺,又擔心軍營,接下來,她又要忙了。”
遠遠的看到元帥的大帳,我棄了馬一溜青煙的飛了進去,帳內還有幾位將軍在議事,如霜看到我,不滿的皺皺眉頭:“竹君,你的樣子很難看。”
幾束關懷的眼光投到我的身上,我卻顧不得這些,只是急急忙忙的說:“元帥,我有事跟你商量。”
元帥用沉穩的眼神安定着我的情緒:“竹君,不要着急,慢慢說。”
“那個,”我想跟元帥商量:“我要給子硯提親。”
青嵐不解的問道:“你發瘋一樣的衝進來,就是爲了說這個,要給子硯提親?”
“恩。”我堅定的點頭:“我想給子硯提親,尋覓一個善良的好女孩,讓子硯可以成親,生子,愛一個人,也被人愛着。”
雨霖看看我臉上熱切的神色,若有所思的說:“也許子硯心中已經有所愛之人了。”
“我知道,他從小就迷戀如霜,但那只是一個孩子對於美麗事物的單純喜愛,不是真正的愛情,兩情相悅,同生共死,纔是子硯應該得到的感情。”
元帥深深的看着,眼中充滿了憐惜:“竹君,我看你的這顆心,就快要操碎了。”
我不敢去碰觸他眼中的感情,我怕我一看到,就會全盤崩潰,然後我懇切的望着所有人:“你們都會幫忙,對嗎?”
雨霖慨然一笑道:“當然會,在座的哪一個人,不是看着子硯長大的,這些年,這小子真的很爭氣,即使他只有很短的壽命,但是我也希望,他活着的每一天,都不是碌碌無爲的。”
然後我問鐵肩:“老鐵將軍,聽說你的女兒也從軍了,那孩子我見過,英姿颯然,長得不錯。”
鐵肩將軍哈哈大笑:“我老鐵要是能與定安王結親,真是死而無憾了,就是不知道那孩子,有沒有這個福氣。”
大家正說得熱鬧時,突然一個紅衣女子象流星一樣撲進帳來,她的胸膛不住的起伏,想來是經過了長徒跋涉,雨霖走過去,拍了拍那個紅衣女子的背,問道:“雨晴,你前幾日不是去視察軍情了嗎,怎麼急成這幅樣子。”
雨晴拼命的揪着自己的衣服,嗓聲嘶啞的說不話來,只是用了全力喊:“魔軍!”
元帥面上一寒:“雨霖,再去探報。”
“別。。。別去了,魔軍在城外八十里處突然出現,之前沒有任何徵兆,連我的降魔術都沒有發現他們從何而來。”雨晴惶急的說道。
“人數?”我急急的問。
“遮天蔽日,望不到邊,十。。。至少十萬以上。”雨晴說完,眼睛突然閃過一絲絕望之色。
大帳內突然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得到,只有衆人緊張焦急的呼吸之聲,十萬魔軍,軍營內也只有不到十萬的駐軍,可是,十萬魔軍,與十萬凡人,是何等天淵之別。
大戰在即。
那種感覺又突然壓抑在我的胸口,沉重的讓我想撕裂自己的衣服,以爲那是我的錯覺,以爲不會那麼快,卻原來,人生不由得你準備的時間。
元帥靜靜的攤開城外駐防圖:“竹君,我們來商量一下作戰計劃。”
他很沉穩,沒有驚慌失措。明知道無法取勝的戰役,但是卻絕對不能退縮。這是魔軍積蓄了幾年的力量做的最大規模的一次襲擊,一旦打敗了王朝大軍的主力,再一舉蕩平我們身後苦苦守護的皇城與希望城,其他的城池就會手到擒來。
他的聲音安定了我的情緒,我走到那張駐防圖前,看着圖上那些連綿的山脈和豐沃的平原,真是不可思議,前一秒鐘,我們還在熱心的討論着子硯的婚事,這一秒鐘,我們就要爲能不能活下去而做戰,也許,這就是人生多變之處。
“青嵐,你帶領百花花神去魔軍的必經之路上施放毒花,這種毒花讓妖魔聞之中毒,但不會致命,而且魔軍中必有善於解毒之人,此舉只能緩解攻勢,爭取時間。”我冷靜的說道。
青嵐領命而去。
接着,我派青翼軍去迷林陣外增強陣法,廣佈機關,不過這一舉動,也仍然只是爭取時間。
然後我吩咐雨睛和其他兩位將軍去其他城池調集援兵,有青嵐和我佈置下的陣法,我們至少還有兩天的時間才能與敵軍正面交鋒。
“兩天後,如霜,你做先鋒。”我說道。
如霜點點頭,她恬靜的樣子一點也沒變,不管經歷了多少戰役,不管身上增添了多少傷痕,她的心裡都只有一個信念,爲他而戰,哪怕付出生命。
“元帥,請你坐鎮主軍,如霜的銀翼軍一旦守不住,就要靠主軍抵抗魔軍對皇城的攻勢了。”
佈署完一切,我對雨霖和暗夜:“雨霖將軍,暗夜將軍,還有我,我們三個負責子硯的安全。”
雨霖臉色凝重,領命稱是,暗夜一言不發,但黑衣已經在飄飛,接着我疲倦的說:“王府內現在很不安全,外面已經動了,裡面的妖人,也一定會趁亂而動。”
話聲剛落,暗夜已經向一陣風飄然而去,雨霖也匆匆奔出大帳,我跟在他們的後面,腳步凌亂。
走到大帳門口,突然感覺心裡一痛,痛得幾乎站不住,我回頭望去,元帥,如霜,這一別,不知道還有沒再見的日子。
咬咬牙,我向如霜奔去,緊緊的抱着她,看到我突然如此,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如霜亦是心情複雜,激動萬分,我看着她,心裡在說:如霜,好好保護主人。
如霜一雙淚眼朦朧,但眼神堅定,她也在心裡跟我說着:竹君,你放心,這是我們的路,我會走完它。
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但心裡已經交匯了一切,接着我放開她,又看了一眼元帥:那個雨竹齋裡寂寞的先生,那個霧芷山上仁慈的山神,那個王朝大軍裡睿智的元帥,還有,那個我在心裡深深癡愛的人兒。
別了。
看過最後一眼,我扭過頭去向帳外奔去,雨霖和暗夜早已沒有了身影,但是我知道,我會追上他們,我們,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身後的元帥滿眼都是痛楚之色,臉上隱有惜別之意,低低的嘆道:“竹君,竹君,還是如此的癡。”
如霜走近他,靜靜的握着他的手,他們的手握在了一起,力量也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