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打聽的人回來報於賈敏,“老爺不在衙門,出去辦差了。”
賈敏心中“咯噔”一下,難道老爺真的瞞着她出去尋問柳去了?忙問:“可有問辦何差事?”
那人想了想才道:“倒是沒說,只是聽師爺說老爺帶着衙役們一起出去的。”
賈敏這纔將心放下來,看來是辦公差,又想到是帶着衙役們一起出的,這心又提將起來,擔憂林如海會不會遇到危險。
直到半夜,林如海才歸家,回來匆匆沐浴完便同師爺幕僚等去了書房,賈敏好不容易盼得林如海回來,卻不能親口問到林如海,忙打發了章嬤嬤帶了人去送了熱茶甜湯,給衆人解飢去乏。
天方一明,林如海又帶着人匆匆出去了。這一夜賈敏輾轉反側,不能入睡,想着早起親自給林如海送早飯,結果還沒等她梳妝好,便聽得人來回,老爺已經出去了,讓夫人帶着姑娘和小公子在家,不用擔心他。
賈敏將新做的縷金鑲邊紅綾襖扔在牀上,掏出手帕抹起淚來。心中暗暗後悔不該跟林如海賭氣,自林如海到揚州任職以來,從來不曾見他如此忙碌過,她半夜遠遠看了一眼書房,只覺得那燈火闌珊,人影晃動的書房中蔓延着一股子肅穆,可想而知,必不是什麼小事。
她一個婦道人家,本該安心持家,同男人外面的事扯不上關係,但是現在她好像做錯了,在家裡也沒給林如海一個好臉色,讓他在外頭怎麼用心辦差?萬一因爲這個分了神,出了什麼差池,那她……豈不是沒臉再見老爺了。
賈敏胡思亂想了一陣,又將林如海留在家中備她使喚的林朝喚了來,細細詢問了,老爺究竟是辦何差事?可要緊?昨夜一宿未眠,老爺面色可好?衣裳可帶夠?可用過早飯……細細密密的問了一堆,直問得林朝滿頭大汗,面如土色,兀自神色恍惚的將林朝放了出去。
直至三日後,林如海才滿面灰塵的歸來,這三日來,賈敏惶惶失措,坐立不安,黛玉作爲一個小孩子,只能拉着弟弟林甫,陪着賈敏說說話,以消減她的擔憂。
林如海歸了家,賈敏老遠就迎了上來,親自伺候他沐浴更衣,又吩咐人準備香茶飯點。
林如海一陣狼吞虎嚥,匆匆打掃完畢,看得賈敏一陣心酸。
林如海吃畢,見坐於一旁的嬌妻滿臉心疼的看着自己,摸了摸臉笑了起來,“怎麼了?才三天不見,臉上沒瘦吧!”
賈敏嗚的一聲撲了上去,撲在林如海的懷裡,玉蔥般的手死命的捶打林如海的胸膛,淚如串珠般滾落下來,口中嗔怪,“你還知道回來,你不知道人家有多擔心嗎?還不許我擔心,你看你剛回來都成什麼模樣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整個人都想灰堆裡爬出來的叫子。還鬍子拉雜的,你叫我如何不心疼?你這是剜我的心啊!”
林如海抱着嬌妻,任由她捶打,嘴裡呵呵的笑了起來,等賈敏哭訴得差不多了,才“吧唧”一口親在賈敏的玉腮上,笑道:“夫人不必如此,爲夫爲朝廷辦差,這等事以後還會常有的,如果每次都讓夫人這樣擔憂,爲夫豈不是罪過?至於模樣,當時事情緊急,沒時間收拾,就算是那樣,夫人還會嫌棄爲夫?回到家,有夫人幫爲夫打理,你看,現在還不是英俊儒雅的美男子一個。”
賈敏撲哧笑了起來,羞紅着臉“啐”了他一口,“好不要臉,哪有這樣說自己的。”
林如海笑道:“這我可沒說錯,難道在夫人眼裡不是嗎?”
又撫摸賈敏憔悴的臉,林如海心疼的道:“都是爲夫的不是,讓夫人擔心了,爲夫這廂有禮了。”說着林如海放開賈敏作了一個揖。
賈敏唬得連忙跳開來,嗔道:“老爺,你這是做甚麼?我哪裡受得起。”
林如海拉了賈敏挨着坐在炕上,攬住她道:“夫人,這是你該受的,我在外面辦差,還需你在後宅替我打理家務,免於後顧之憂,怎麼受不得?”
兩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外面有人道:“老爺,夫人,姑娘跟小公子來了。”
兩人相視一笑,似乎有些隔閡在兩人之間消散不見。
黛玉見到林如海與賈敏的時候便注意到,兩人之間出現在那天早上的不諧氣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融洽甜蜜。
黛玉不知道兩人怎麼解開彼此的誤會,但是爹爹平安回來了,爹孃也和好了,便是最好的消息,至於爹爹在外面的事情可不是現在她這樣的小孩子該管的。
黛玉攜同林甫給林如海和賈敏請了安,黛玉乖巧的坐在地下的椅子上,林甫則一骨碌爬到炕上去了。
林如海哈哈一笑,一把抱起林甫舉到炕上,又對黛玉道:“玉兒,你也上來,我們一家人好好說會話。”
黛玉聽話的坐到炕上,林甫坐在林如海懷中仰着小腦袋看向林如海問道:“爹爹,孃親說只要甫兒在家乖乖聽話,爹爹回來便會給甫兒帶好吃的好玩的,爹爹,好吃的好玩的在哪呢?”
林如海笑着看了妻子一眼,低下頭對林甫笑道:“那甫兒這幾天乖不乖?不乖的話可沒有哦!”
林甫堅定的點點頭,“甫兒很乖的,甫兒天天跟姐姐識字,認識了好多字哦!我背給爹爹聽。”說着掰着手指背了起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背到這裡,林甫眼珠轉了轉,撓撓頭看向黛玉,大眼睛裡面含着期待,問道:“姐姐,甫兒沒背錯吧?”
黛玉點點頭,讚道:“甫兒背得很好,都背對了。”又轉向林如海道:“爹爹,女兒才教了甫兒六句,他都記下來了。”
林如海捻着鬍鬚點點頭,“不但要能背,還要能寫,甫兒背得很好,只是學習速度慢了一些,一天才學一句可不行,從明天起,一天學六句吧!字也學着寫起來,玉兒將我給你的描紅本給甫兒一本,筆墨紙硯讓管家準備一套。”
本來在一旁笑着看丈夫兒女說話的賈敏不依了,“老爺,你又來了,甫兒才三歲,哪裡能快得了。”見丈夫想要反駁的樣子忙加了一句,“更何況甫兒現在身子還弱,太過費神,怕又虧了身子。”
林如海張了張脣,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黛玉這纔將想要說的話嚥了回來,一家人說說笑笑將林如海不在家這幾日的陰雲一掃而空。
是夜,林如海與賈敏小別重逢勝新婚,兩人更是柔情蜜意,愜意溫存了一番。
事了,林如海又問起那晚之事,聽得賈敏的控訴,林如海連連喊冤,道他只是因爲衙門有事纔有些心思不屬,對於送走姨娘們的事情他是舉雙手舉雙腳贊成的,只是林如海是不是真的舉了雙手雙腳,則因是閨閣之語,不便查證。
事實是不是如林如海所說,也只有林如海自己知道,經此一夜,林如海與賈敏的疙瘩算是解開了,兩人的感情也更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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