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當整個工程全部完工後,馬蘇覺得自己恍惚是重生了一遍。
劉氏看着被曬黑的兒子,眼淚止不住的流淌,而當她看到兒子掌心中已經開始結疤的血泡後,幾乎是身體都軟了。
作爲劉氏這輩子唯一的兒子,她深信夫死從子的信條,而今她拉扯大的兒子居然和外面的莊戶一個樣,讓她心中生出了些許埋怨。
馬蘇洗過臉,對劉氏說道:“母親,您別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劉氏淚眼迷茫的說道:“可是……你的老師爲什麼要讓你……”
“母親慎言。”
面對劉氏的愕然,馬蘇毫不猶豫的說道:“母親,老師此舉飽含深意,我也有些悟了。”
方醒此時正在大院門口,身前站着幾個熊孩子。
“少爺,這是我們今天上山採到的果子,還沒捨得給家裡的弟弟妹妹們吃呢。”
一個腳下穿着一雙露出大拇指布鞋的孩子驕傲的說道。
方醒覺得心中暖烘烘的,他接過這種不知名的野果子,也不怕中毒,就塞進了嘴裡。
“怎麼樣,好吃吧?”
熊孩子看到方醒吃了自己的美食,美的鼻涕泡都差點出來了。
“嗯,很甜。”
方醒吃完果子,變魔術般的從門房處拿出一箱子水果來,每個熊孩子都了兩個,連那個需要被自己的哥哥揹着的女娃也有。
“都趕緊回家去,記得先在河邊把身上洗乾淨了,不然回家可是要吃苦頭的哦!”
方醒笑眯眯的送走了幾個孩子,然後從紙箱裡拿出一個蛇果,咔嚓一聲就咬了一大口。
而等到了中午時,那些去填裝青儲飼料的媳婦們都羨慕的說着上午那幾個孩子的好運氣。
“那個果子看着就像是王母娘娘的蟠桃,我家老二挺孝順的,家裡人人都吃到了,真好吃啊!”
“少爺真是個善心人啊!咱們遇到這樣的主家真是福氣大了去了。”
“是啊,要是誰敢動少爺一根手指頭,老孃我撕了他!”
“……”
馬蘇也在現場,他一邊把那些青儲飼料用鍘刀鍘成短短的,一邊聽着這些農婦的話,心中卻是有了些領悟。
“老百姓不會管你是什麼大明還是大唐當政,他只會關心自己的生活,只有當老百姓的生活好了之後,他們纔會放眼去看天下。”
方醒用另一種方式讓馬蘇見到了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這種效果比什麼書本都管用,馬蘇覺得自己對那些聖人之言的理解更加的深刻了。
“這段時間感覺什麼樣?”
明天就是院試出結果的時間,方醒和馬蘇站在青儲窖邊上,看着那些莊戶正把薄膜覆蓋在上面,最後就是用土封住,以隔絕內外的空氣交換。
馬蘇的眼睛很亮,“老師,我在這段時間學到了怎麼和人相處,怎麼組織人去幹活來提高效率,還知道了原來農活也有那麼多的奧妙。”
方醒滿意的點點頭,但他還是敲打道:“這還不夠,你還需要去了解這些莊戶的想法,知道他們在乎什麼,喜歡什麼,討厭什麼。”
“而這些將是你以後施政的基礎,明白嗎?”
馬蘇明白了,他看着轉身離去的方醒,感覺從未有過的充實和安全。
第二天大清早,方醒和張淑慧早早的就起來了,和小白一起吃過早餐後,就在外間等待着。
不久,劉氏和馬蘇也來了。
“多謝了。”
劉氏的感激是真心實在的,她非常的清楚,如果沒有方醒的支持,說不得她們母子都斷糧許久了。
而且方醒雖然不教馬蘇制藝,可卻把自己的筆記全都給了馬蘇,這就相當於是一位舉人,甚至是準進士在書面教導着馬蘇。
要知道如果不是家變的話,方醒當年可是中舉呼聲很高的天才啊!
“嫂子客氣了,快請坐。”
張淑慧含笑起身,用最適合的態度迎上了劉氏。
“老師。”
馬蘇的心情有些忐忑,他擔心自己沒有考中秀才,那樣的話,他覺得愧對母親和老師。
方醒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就淡淡的道:“看來你的心性修爲還是不夠,那就且去幫他們挖渠吧。”
窖池的邊上還需要挖水溝,不然方醒擔心下雨會進水,所以今天還有些人在那裡幹活。
“夫君!”
張淑慧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方醒,可馬蘇卻躬身說道:“是,老師。”
馬蘇去了,方醒也拎起魚竿去了莊子後面的河邊釣魚,把這裡交給了張淑慧。
張淑慧回頭,有些難爲情的說道:“嫂子,這事實在是有些……”
可劉氏在經過自己兒子的勸導後,卻是笑道:“少夫人不用客氣,我懂公子的用心。”
馬蘇近期的飯量很大,如果不是他參加工程後,每天得到三斤麪粉的話,那麼劉氏還真養不起自己的兒子了。
張淑慧等人奉上茶水後,才委婉的說道:“嫂子,德華託我轉告您一件事。”
劉氏點頭聽着。
“德華說了,如果馬蘇中了秀才,第一不許收取賀禮,第二不許收取投獻土地和奴僕。”
張淑慧真是太難爲情了,作爲老師,可方醒居然想剝奪學生享受科舉成功的好處,這真是太不着調了啊!
劉氏一怔,隨即就說道:“我聽他老師的。”
不管怎麼說,劉氏始終相信方醒不會害了自家的兒子,而且尊師如父,既然是方醒的安排,那麼她也只有受着。
中了秀才,馬蘇家算是免除了徭役,而且還免除了家中的糧稅,可以收納奴僕,考得好的話,還能從衙門領取些許錢糧,算是國家在養着你。
而最關鍵的是,秀才犯事,一般是不能用刑的,除非你先革除了他的學籍。
“見到父母官可以不拜,口稱老父母即可,如果有事情要找衙門的話,只需要二指寬的紙條,上面寫着治生某某某即可……”
馬蘇一邊挖溝,一邊想着秀才的各種好處,可漸漸的,他的眼中就只有那鋤頭和泥土,心無旁騖。
“噼裡啪啦……”
一陣鞭炮在方家莊的外面傳來,正在挖溝的莊戶們都以爲是哪家在辦喜事。
可當那些穿着衙役衣服的人走進來後,大家都呆住了,先是想是誰犯事了,可漸漸的,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馬蘇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