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夜禁結束的很早，於是忠烈祠裡外人山人海，無數人來此供奉。
無數百姓虔誠的祈禱着，爲大明期待，也爲自己即將出徵的親人祈禱。
青煙渺渺，道人們在念誦着經文，聲音整齊，漸漸壓過了那些祈禱的聲音。
無數牌位在香火中漸漸鮮活。
黎明前的黑暗中，整座京城都在祈禱着。
朱瞻基已經準備好了。
他一身戎裝站在乾清宮前，玉米站在他的身側。
父子倆在低聲說話，直至曹斐走來。
“陛下，時辰到了。”
朱瞻基點點頭，然後伸出手去。
玉米擡起頭，把小手放進了大手裡。
父子倆緩緩前行，曹斐在後面看着，突然低聲道：“這就是傳承啊！”
到了宮門外，百官已經在等候了。
朱瞻基牽着玉米站在宮門外，沉聲道：“出發吧。”
百官將會送皇帝出征，然後回來看護大明。
朱瞻基上馬，然後把玉米放在了身前。
此刻黎明依舊未曾到來，天色微藍。
昏暗的街道上，兩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
軍士們在人羣前站着，目光投向了馬蹄聲傳來的地方。
馬蹄聲漸漸逼近，當皇帝和太子騎馬走出黑暗時，一個老人喊道：“陛下萬歲！”
無數百姓喊道：“陛下萬歲！”
隨後兩側的人羣紛紛彎腰。
玉米有些好奇，就問道：“父皇，他們爲什麼這麼做？”
朱瞻基策馬走在中間，目光凝視着前方，說道：“因爲我們在守護着他們，守護着大明。”
朱瞻基從未如此明悟民心的來由。
“民心就是守護，你守護了百姓，那麼他們就會守護你，這句話你要永遠記得。”
星辰漸漸隱去，東方開始出現了一抹光明。
朱瞻基出了城門。
城門外很安靜，玉米好奇的看着，然後揉揉眼睛，驚訝的道：“父皇，好多人啊！”
無數將士沉默的列陣在城外，無邊無沿，就像是一塊塊麥田。
羣臣都勒住了自己的馬，看着皇帝和太子孤獨前行。
這便是帝王的孤獨，但很多人認爲是榮耀。
“無人能陪着我們走這條路，這就是帝王之路！”
天邊出現了紫光，黎明的光線透過雲彩化爲無數條，緩緩照射在無數陣列頂上，恍如仙境。
皇帝和太子在緩緩策馬走過前方。
“陛下萬歲！”
第一個陣列開始歡呼！
玉米在看着這些人，看着他們在聲嘶力竭的嘶吼着。
“大明萬勝！”
無數陣列依次呼喊着，無數張年輕或是成熟的臉上全是振奮。
大明的帝王將再次親征，皇帝將接過太祖高皇帝和文皇帝的旗幟，勇敢的走上沙場。
“陛下萬歲！”
歡呼聲連綿不絕，玉米漸漸的感受到了那股力量。
他在朱瞻基的身前坐直了身體，板着小臉看着那些陣列。
磅礴的氣勢給他留下了永世不忘的印象。
這便是帝王之路！
這是一條孤獨之路！
……
從春天到秋季，土豆覺得自己走過了一段人生中最長的路。
炎熱的太陽已經成了過去，早晚氣溫漸漸降低，他必須要叮囑麾下的兄弟們注意早晚保暖，免得造成非戰鬥減員。
漫長的隊伍好似沒有盡頭，前天和步卒會和之後，按照地圖上的標示，他們已經在接近哈密。
武學千戶所緊緊的跟着中軍，和神機營一起捍衛皇帝的安全。
“不要亂跑！”
土豆皺眉抓住了手下的一個軍士，告誡道：“長途行軍要保持穩定。”
軍士激動的道：“大人，前面就是哈密。”
這人倒是識路的，土豆墊腳看去，就看到幾匹馬正從道邊疾馳而來。
土豆仔細看了幾次，都沒看到父親，心中不禁有些擔憂。
“臣林楚見過陛下。”
長途跋涉之後，朱瞻基的臉更黑了，他微笑道：“朕記得你。當年哈密失陷之後，是你帶着那些百姓在山中躲藏。”
林楚激動的道：“臣只是盡了本分。陛下，敵軍主力剛至，興和伯正指揮防禦，令臣來迎接陛下。”
朱瞻基微微挑眉，凜然道：“篾兒幹來了嗎？”
林楚策馬過來，在落後一些的地方回答道：“是的陛下，篾兒幹統帥大軍前日就到了，一直在哈密城外。”
……
此刻的哈密城前方密密麻麻的全是敵軍，無數騎兵在遊弋着，不時分出一隊人馬衝過來，然後用箭矢來挑逗城上的守軍。
“不止十萬！”
方醒在用望遠鏡觀察着敵軍的規模。
楊熊去有些忍不住了，說道：“伯爺，可否出擊？”
方醒搖搖頭道：“等陛下的消息。”
“陛下已經到了，時機正好。”
這時一隊騎兵又衝了過來，他們張弓搭箭，準備再次用箭雨讓城頭上的明軍躲避，以打擊對手的士氣。
徐密在觀察敵軍的動向，見敵軍一直在前方遊弋，就說道：“篾兒幹是內強中幹嗎？居然不知道圍城。”
方醒說道：“他一旦圍城，若是陛下統率主力來援，咱們在城中出擊，他至少得丟下兩萬人。”
“篾兒幹很謹慎，而且也不肯攻打堅城。”
一個千戶官問道：“伯爺，那咱們要是堅守不出呢？”
辛老七拎着盾牌過來擋下了一支箭矢，方醒隨意的道：“堅守不出，我軍的士氣何在？許多時候不是不能堅守，只是無法堅守，這裡有軍心士氣的問題，也有戰略的問題。”
他指指下面，淡淡的道：“弄死他們！”
辛老七回身喊道：“放箭！”
一蓬箭雨飛了下去，那些剛完成轉向的騎兵被完全覆蓋。
“咱們若是不動，他們就能分兵繞過哈密城，然後深入大明內部去襲擾，明白嗎？”
千戶官恍然大悟道：“這也是篾兒幹不去邊牆的原因吧，去了就是延綿的城牆，除非攻破某處，否則他沒有絲毫機會。”
方醒點點頭，後面這時來了個軍士。
“伯爺，陛下在五里外！”
方醒瞬間站直了身體，目光盯着遠方的聯軍中軍處，說道：“吹號，告訴篾兒乾和梅洛，來決戰吧！”
牛角號響起，方醒已經到了城樓下。
楊熊帶着三萬騎兵在前，兩個火器衛所在後。
方醒上馬，點點頭，楊熊說道：“開門！”
十多名軍士奮力拉開了巨大的門栓，然後拉動城門。
門縫漸漸擴大，能看到正在疾馳而來的聯軍騎兵們臉上的愕然。
“明軍出城了！”
城門漸漸大開，方醒當先衝了出去。
辛老七取下弓箭，靜靜的跟在方醒的身側。
那隊騎兵見到方醒的架勢就有些心動了，可當後面的騎兵源源不斷的出來時，不用軍官招呼，都齊齊掉頭逃跑。
方醒突前，身後的騎兵迅速往他的兩側涌去，火槍兵們也開始佈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