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同城的地界,方醒令隊伍從岔道向左邊行進,目的地已經昭然若揭.
這一路漸漸的能看到些綠色,馬兒有時候會從融化的土地上尋些嫩草,然後仰頭長嘶,極爲快活。
小刀也很快活,他躺在馬背上,看着蔚藍色的天空叫嚷道:“七哥,夫人說回去就給我找媳婦!”
辛老七看着他不穩重的樣子就皺眉道:“你小子知道什麼是媳婦?”
小刀靈活的在馬背上坐直了身體,不服氣的道:“不就是打架嗎?上次我就聽到五哥……”
“五哥好說,小弟錯了。”
方五拔刀的速度很快,面對着架在脖子上的刀,小刀趕緊認錯。
“再敢拿我當話頭,小心晚上把你剝光掛樹上去!”
方五收刀,小刀幽幽的道:“那女人是幹嘛的?孩子是怎麼出來的?七哥,你家的大妞和虎頭是怎麼出來的?”
辛老七的臉有些紅,喝道:“問七問八的做什麼!等你娶了媳婦,自然有人教你。”
哎!教育的道路崎嶇,任重而道遠啊!
方醒聽着小刀的話,不禁想起了一個笑話,結婚後老是不懷孕的笑話。
有人喊道:“小刀,成親就是親,等以後你就使勁的親你媳婦,沒多久就有孩子了!”
小刀不相信的道:“你騙人!上次我聽……”
“閉嘴!”
小刀的身形靈活,經常在屋頂蹲守巡視,所以聽到了不少‘**’。
“那我去前面看看!”
小刀有些朦朧的害羞,一夾馬腹,就衝了出去。
方醒看着他們笑鬧,覺得一路的艱辛都不算是什麼。
黃鐘也笑了:“伯爺,看着這些年輕人,在下也是想起了自己當年,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小刀是遇到了方醒,才改變了自身的軌跡,如若不然,他此生大概就是成爲一名斥候,然後在某一天死在草原上。
而況鍾和小刀差不多,從小生活艱難,幸虧遇上了靖安縣縣令俞益,否則一輩子連書吏都當不上,更遑論俞益後來還舉薦了他。
“貴人啊!”
想起俞益,黃鐘就有些感慨。他最後被方醒截胡,充當了一個幕僚的角色,倒也心滿意足了。
午飯前小刀回來了,同行的還有一個管家模樣的男子。
“小的林盛,見過伯爺。”
男子看着氣質儒雅,方醒問道:“何事?”
“小的送了家小姐去探親,如今回程太原,這一路有些不大安全,懇請伯爺允許家小姐隨行,等回到太原之後,小的老爺一定感激不盡。”
往前一段路,前方的路邊停着一輛牛車,方醒看去時,正好車簾掀開,一張俏臉探出來。
看到方醒的目光後,那女子臉上浮起了紅暈,輕呀一聲,趕緊把車簾放下。
“可以!”
方醒微微點頭,然後說道:“老七,做飯吧!”
“多謝伯爺大恩!”
林盛喜不自勝的行禮,然後跑回牛車邊上輕聲說着。
隨即牛車上下來一個丫鬟,隨後女子也小心翼翼的被丫鬟扶着下車,還戴上了面紗。
吃完飯繼續出發,牛車就緊緊跟在隊伍的後面,林盛和兩名家丁一路緊張的護持着。
到了下午申時中,方醒就叫了宿營。
這次沒有驛站,沒有城鎮,只能在野外宿營。
方醒很悠閒,甚至還有空去弄了一大鍋麪疙瘩,香氣撲鼻,引得斥候百戶的人都說要吃這一鍋。
“一樣的材料,搶什麼搶!”
方醒的手藝確實是不錯,可能吃到興和伯親自弄的食物,這纔是大家要爭搶的原因。
方醒自己弄了一大碗,黃鐘也弄了一大碗,然後就不管了,你們自己搶去。
走到邊上,方醒就這樣蹲着大口的吃着,絲毫沒有大明貴族的架子。
吃完飯,林盛又來了,“伯爺,家小姐膽小,晚上能不能在裡面宿營。”
斥候百戶按照行軍的規矩紮營,最中間的就是方醒的營帳,所以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個女子黃鐘也看了一眼,哪怕是蒙着面紗,可依然能感受到俏麗。
“不行!”
方醒冷冷的道:“軍中哪能混入女人,想都別想!”
黃鐘也說道:“能讓你們在邊上紮營就算是破例了,別不知足,趕緊回去吧,等天黑後就禁止走動,否則殺無赦!”
……
天黑了,帳篷裡,一幅畫像被拿到蠟燭邊上。
畫像上的男子看着二十多歲,穿着一身青衫,左手扶着刀柄,眉間全是冷冽。
嘴脣輕抿,眼睛微眯,一幅畫竟然能看出些殺意來。
“沒錯嗎?”
一個好聽的女人聲音問道。
“沒錯,就是他,那個魔神!”
一個男子的聲音說道:“從今日的拒絕上來看,此人殺伐果斷,對女色有節制,並不是外界盛傳的色中惡魔。”
“他年少得志,又得罪了無數的文人,誇大其詞就是文人的秉性,無中生有更是他們的拿手好戲,所以咱們要小心,否則他可不會憐香惜玉,斬下你這顆美人頭顱!”
“剛纔他們想進去試探,被他的人給趕了出來,那輛馬車被人護着進了裡面,再也看不到情況。咱們身負重任,這裡離太原不遠了,必須要在他們到達太原之前探清車裡的人是誰!”
女子的聲音聽着有些清脆,可語氣中卻是殺氣騰騰。
“可按照目前來看,咱們一點希望都沒有!傳說他用兵大膽而又不失謹慎,果然是名將!”
男子的聲音有些急躁。
女子說道:“不能等了,叫人去……”
……
斥候百戶此次帶的帳篷不多,方醒肯定是要佔據一個,而左微的身體因爲長期囚禁,也有些問題,所以方醒就讓他和自己住。
燭光閃動,方醒捧着本書在邊上看着,不時還點點頭,好像是在研究學問。
左微看到封皮是‘詩經’,不禁暗自讚歎。
誰說興和伯完全排斥儒家的?人家手不釋卷,看的可是……咦!不對,詩經能歸於儒家嗎?
方醒感受到了目光,就把書合上,“據說詩經原先有幾千首,被老夫子刪除了大半,僅剩下三百。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你以爲如何?”
左微苦笑道:“在下對詩經並無深究,不敢妄言。”
眼前的這位可是少年舉人,號稱天才的人物。若不是他開新學,興許儒家會把他視爲自己的頭面人物而大加吹捧。
方醒笑了笑,在燭光的映襯下,竟然顯得有些猙獰。
“讀讀可以,深究就不必了,那是少數人做的事。”
左微尷尬的道:“是,伯爺大家,在下佩服。”
帳篷外有黑影晃動,方醒的眼睛微眯,左微覺得氣氛有些古怪,彷彿是在戒備着什麼。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