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功名早早便起了牀,來到屋外。魚白的天空中隱隱有紅暈騰昇,色彩鮮明的如一副油畫。一頭老牛用鼻子頂着食槽,兩隻大眼睛不時地向屋子方向看來。農戶大叔六歲的兒子正在院中練着拳腳功夫,雖顯稚嫩笨拙,但是一招一式的威力卻不可小覷。農戶大叔蹲在檐下大口地吸着菸袋,眼中空洞。
“大叔,你家的孩子不去學堂嗎?”萬里功名湊到農戶大叔身旁,輕輕問道。
“哎,去什麼學堂,這年頭,會幾個字還不如會些武功。再說,這十里八村的也沒個學堂啊,教書的先生早都餓死了。有的也只是演武堂,但是那地方不是咱這等人去得了的。”農戶大叔感嘆道。
“我不圖這孩子有什麼大出息,會些武功,保住小命,安生過日子就好。”農戶大叔接着道。
“大牛,今日就練到這吧,去拿兩個凳子,我與你這小叔叔坐一會兒。”
那叫大牛的孩子,大步流星鑽進屋內,沒多時便拿來了兩個凳子。農戶大叔、萬里功名二人並排坐着。晨光投來,溫潤,舒適。萬里功名看着農戶大叔那個大煙鬥出了神,癢蟲們在心裡列隊爬將開來。
“怎麼,少俠也想來一口?”農戶大叔看着萬里功名垂涎欲滴的樣子,不免語道。
“不瞞大叔,沒來這世界前,我已經是三年的煙齡了。只可惜,僅剩的半盒煙都被抽完了,看您老的菸袋,便覺親切。”萬里功名深深嘆了口氣,很老成地語道。
“看不出來,真是看不出來,少俠這麼斯文,竟然也沾染這粗俗之物,真是想不到啊!”農戶大叔連連搖頭,好像很失望般道。
“嘿嘿,叫大叔見笑了。”萬里功名被這一說,倒有些不自在了。
農戶大叔最後還是把菸斗遞了過來,可是萬里功名見那菸斗上的黃色印記,不知農戶大叔多少年沒刷過牙,真心不敢去抽。摸了摸頭,道。
“大叔,你還是給我些菸絲和半張紙吧。”
“那好吧。你等會兒,我去去就來。”農戶大叔說着便起身回屋,開門時,屋內的白色蒸汽源源不斷而出。常沉溪,竟如仙子般,自那煙氣中走了出來。隨後便與萬里功名閒聊起來。
農戶大叔的紙張拿來了,但是這紙張分明是那糊再牆上的紙啊,粘了好多層,不光硬,還有着特殊的味道。但是在煙癮面前,這一切都能忍,萬里功名熟練地攤開紙,將菸絲放上去,捲了一隻煙出來。看得農戶大叔和常沉溪都呆住了。
萬里功名深深吸了一口,險些跪倒在那。這煙真是太沖了,衝的自己眼淚都掉下來了。惹得農戶大叔哭笑不得,常沉溪則關切地問着有沒有什麼事。隨後,萬里功名學乖了,光抽卻不往肚內吸,權當解解癮了。
“少俠,不知你師承何派,此番又去往哪裡?我看你身體單薄,這姑娘也多半不會武功,世道險惡,行走江湖不容易啊。”農戶大叔抽完了煙,敲了敲菸斗,慢慢問道。
“晚輩我沒有師父也沒有門派,只是巧逢機緣剛剛修得文道之法,此番去往那六出城,想看看洪武大會,長長見識。”萬里功名捨不得的將最後一口煙抽了,語道。
“文道,你竟然修煉文道!”農戶大叔竟然愣在那。
“晚輩聽聞這北日國,基本上沒人稀罕修煉文道了,但是晚輩是天生練武的廢材,修煉文道也是不得已的選擇。”
“原來如此,不過看少俠這體質,只怕修煉文道,很難在世上立足啊!你不同老夫,安心種地,只要肯出力,就餓不到。”農戶大叔擔憂道。
“大叔所言甚是,但是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遠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萬里功名何嘗沒想過,更何況現在身上分文也無,難的還是後面呢。
太陽爬過山頭,笑對世間。萬里功名和常沉溪吃了頓飽飯後,便朝西向着六出城方向而去。農戶大媽臨行還塞給了常沉溪兩個饃饃,那可是連兒子都不捨給吃的。萬里功名心裡不是滋味,越是遇到好人,這心就越不好受。
這裡的路兩側都是山,沒有山的很少。二人話不多說,一心趕路。萬里功名見常沉溪體力不支,便扶着,向前而去。餓了也不捨得吃那兩個饃饃。
“救命啊…”一位女子的喊聲遠遠地傳來。
“定是發生什麼事了。”萬里功名與常沉溪相視一下,便明瞭箇中意思。遂加快了腳步。轉過山頭,橫七豎八的屍體,便映入眼簾。山坡下,一夥山賊正挾持着一個女子,想必這救命聲便是女子發出的。萬里功名看不真切,便問常沉溪前面的具體狀況。
救人要緊!萬里功名也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人有多少,反正人單的一方便是弱勢,所以萬里功名抽出半截白虹劍,將斷劍一舉,故作鎮定和強勢地大喊了一聲。
“還不趕緊放人!小心你們的狗命!”
“呀,來了兩個不知死活的傢伙!”
“哈哈,還有個呢,不對,這人怎麼那麼像…”山賊內衆說紛紜。被挾持的女子此時也默不做聲,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萬里功名和常沉溪這時已走近,與那山賊隔着不遠站定了身姿。
“少他孃的管閒事,活夠了是吧!”但見一個山賊喝聲罵道。
就在這時,常沉溪將衆人過了一遍,竟然看見一個一瘸一拐的人,眼神立馬就不轉了,竟然破口大罵起來。
“豹九關,你個畜生!”
“豹九關?那不是響馬山流雲寨大當家的嗎,壞了,自己和沉溪妹妹一直以來還躲着他們,不期竟在這裡碰到。不對,現在自己已經是修煉文道之人,還怕他們作甚,不如就在此地,爲沉溪妹妹討個公道,教訓他們一番。”萬里功名想到這,便朝着山賊,大聲道。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豹九關,這裡就是你的鬼門關了。過了鬼門關,來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了。”
“呀。好大的口氣,小子,你牙還沒長全,就在這裡逞威風,我看你是自尋死路!”但見山賊中一瘸一拐那人咧着嘴,陰笑道。
“功名哥哥,我們…”常沉溪見山賊們竟慢慢靠了過來,想要把二人圍到中央,剛剛大罵時的勇氣沒了,轉向萬里功名,擔心道。
“沉溪妹妹不要怕,有功名哥哥在,一定爲你出氣。”萬里功名將手放在常沉溪手上,安慰道。
“呀,你這小子平白拐走了老大明媒正娶的媳婦,如今還當衆親熱,這花家大小姐不是給咱老大戴綠帽子嗎。”山賊中後面一人語罷,其他人皆面如死灰,不敢吭聲。話說,你是新來的吧,竟然揭老大的傷疤,還在上面撒鹽,你是找死啊。
果不其然,但見豹九關將大刀一揮,奪過人羣,便將那新來的山賊一劈兩半。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屍體,還狠狠道。
“老子是恨女人給自己戴綠帽子,但是老子最恨你們說這事,最恨!”最後兩個字豹九關說得咬牙切齒,嚇得一衆膽戰心驚。
萬里功名和常沉溪也看在眼裡,不禁失色。想來,說的人都這般下場,做的人還不被剁成肉醬啊。萬里功名想起往生谷內,水凝眸曾說過,戰鬥時不是他死就是你亡,所以劍招也如此。想來,今日便是這種局面了。對面山賊足有二十幾人,自己若不先發制人,被牽制住了,便沒有好下場。想到這,暗運靈通,示意常沉溪向後,自己的腳步也微微動着,伺機發動攻擊。
萬里功名腦中飛速閃過那十門真法,想來今日必是以暴制暴,但是對方手裡還有個弱女子,這可如何是好,畢竟自己還不知道這真法的威力到底如何,能否累及無辜之人。
“唉,有了。”萬里功名想到一個妙招,但是不知對方能否中計,權且一試好了。便將劍扛在肩上,笑嘻嘻道。
“我說豹九關,豹大當家的。這綠帽子之說與我是脫不了干係的,如今這種狀況,我自知不敵你們衆人,但是作爲男人,要死也要死得其所,有所價值。所以,我有個提議,不知你可否採納?”
“提議?臨死還有提議,我看你能使出什麼花招。再者,如此若能挽回面子,也算兩全其美。”豹九關想到這便爽快地應道。
“你說吧,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有屁快放!”
“好。我本是一個柔弱書生,但是爲了女人,我想和豹大當家的單挑。如果我輸了,我的命是你的,花捲簾也換給你。如果我贏了,那麼花捲簾是我的,那個女人也是我的!”萬里功名說着指向被山賊們綁着的女人。
“這…”豹九關也不是傻子,這小子本就是到口之肉,還能讓他跑了不成。只是如此這般,雖說麻煩了些,但是也好趁機樹立一下自己在羣賊中的威望。不失爲良策。
“他要和大當家的單挑,這不是拿雞蛋碰石頭嗎?”
“天要亡他,我們操個什麼心,你說是吧?”
“恩,我看這小子是想女人想瘋了,還想兩個女人全要了,看樣子,他也消受不起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