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本該就此一帆風順的事情,在這之中卻是古怪地又起了意料之外的波折。
在這一日,杜白剛從外晨跑回來,便看見廳堂內蘇婉妙正蹙着眉頭坐着,面前有一個老管事和兩個唯唯諾諾的年輕人似是正在稟報着什麼。
他本來並不以爲意,畢竟這種事情並不少見,無非就是生意上又出了什麼問題,蘇婉妙鍛鍊下來的手腕已經足以完美應對這些意外。
只是當他聽到“鬧鬼”、“作怪”這幾個字時,卻是神色一動,下意識地放緩了腳步,換了個方向,轉而向廳堂走去。
“相公……”
蘇婉妙本正在蹙眉思慮着什麼,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樣,待聽到腳步聲擡頭望見來人時,面上不禁流露一絲輕鬆的笑意,注意到他額頭上的汗珠,神色有些好奇:“你又出去跑步了?”
“是啊,鍛鍊鍛鍊身體。”
杜白知道對方對自己這種健身方式很不理解,包括自己前些日子委託鐵匠打造的許多現代簡易般的健身道具都覺得很是新奇古怪,很難理解爲什麼他一個讀書的書生要去做這種習武之人才要做的事情,便也沒有讓她繼續將注意力放在這上面,而是主動詢問。
“剛纔我在外面聽見你們說起鬧鬼的事情,是那劉家的事?”
按理說劉家鬧鬼的事情雖然很出名,但也過了四五天漸漸平息了下來,現在還有什麼變故不成?
他心生好奇。
“這倒不是。”
蘇婉妙微微搖頭,神色奇怪,“這是發生在我們窯廠的事情。魯管事,你且將經過說來聽聽。”
“蘇家窯廠?”
杜白一愣,轉而望向那位魯管事。
那位老管事微微拱手後,輕嘆一聲道:“這事還要從幾天前的夜晚說起……”
在對方訴說之後,杜白也大約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瓷器的製作過程不是立刻就能完成的,無論是拉坯子還是燒製都需要大量的功夫,動輒一個晝夜上下,其中需要萬分小心,千萬不能有任何的失誤,否則就會得到一個廢品。
即便是窯廠裡那些手藝精湛的老匠人,一批製作下來,出窯後真正合格能拿出去賣的瓷器也不在多數,是個頗爲需要耐心與技巧的活計。
然而就在前幾天晚上,工人們將一批剛剛製作完成的坯子放在架子上晾曬,打算等明天進行燒製。可等第二天衆人再去看的時候,竟是驚怒交加地發現那些坯子竟然似是被人惡意破壞了一般,不僅是架子全都翻倒在地,那些坯子也統統變得稀爛無比,根本無法再燒製了!
“這肯定是有人故意在搞鬼!這不就是耽誤我們一天的工期嗎?讓大小姐知道了,誰也跑不了!”
當時魯管事聽聞此事之後便立刻大怒,派人去把那個負責看守貨架的倒黴蛋給抓過來,打算好好拷問一下是不是他私通了外人,故意來破壞的。
可老遠,便聽到那看門人大喊冤枉的委屈喊聲。拉過來仔細一問才知道,原來昨晚他一整夜都在和工友玩骰子賭博,在緊閉着的門口坐了一晚上,哪裡有人進出過!
可偏生隔天一大早,他打開門時就一臉懵地發現了這副慘狀,嚇得臉色慘白,趕緊去找人稟告了情況。
魯管事只當他是找藉口,畢竟那裡又沒有什麼密道,外人最多隻是從那扇大門進出,怎麼可能有人進出他不知道呢?定是收了別人的好處才如此狡辯了!
可後來左右覈實之後,魯管事卻是愕然發現這傢伙竟然沒有撒謊!因爲那一晚一起賭骰子的工人有好幾個,也就是說同時有好幾人可以證實那一夜的確是沒有人進出過那間專門存放坯子的房屋。
“這可真是見了鬼了!”
魯管事覺得有些不對勁,見今天的坯子也製作完成等待晾曬,便特意吩咐多加幾個人一起去看門,防止有人偷偷進去搗亂。
可真正讓衆人驚恐的是,無論幾個人在門口坐着,甚至整晚在房屋周圍舉着火把巡邏,確保連只鳥都不會飛進去,可等第二天一早人們進去看的時候卻發現那貨架竟是又被人踢翻了,坯子全都作了廢……
第三天,魯管事終於坐不住了,他派了自己的侄子魯三通和另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偷偷潛伏在房屋裡面,打算看一看究竟是什麼人在作怪!
魯管事說到這裡時猶豫了一下,示意他身後的那位年輕人上前來將自己的經過給再次講述一遍。
“那一夜,我和朋友躲在櫃子裡面,偷偷用門縫打量着屋子裡的景象,手裡還拿着一根木棍,想着若是看到那個作惡的賊人,定然要狠狠揍他一頓!”
“時間過得很快,一直到半夜的時候,也不見有什麼動靜。我與朋友都以爲那賊人今次是不敢來了,便迷迷糊糊想打個瞌睡。可誰知……”
這魯三通在兩位主子面前也不敢隱藏,一五一十地訴說起來,只是隱約能看見他面色裡的驚懼與後怕,顯然那一夜的經歷給他留下了永生難忘的印象,此刻訴說時腿還在微微顫抖着。
……
“看來那賊人是不敢來了!”
朋友透過縫隙打量了一眼屋子裡,昏黃的燭火還在微微搖晃,整個房間裡除了木架子和那些坯子,別的什麼都沒有了,安靜得很,兩人甚至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那倒是便宜他了!”魯三通惡狠狠地哼哼兩聲,稍稍舉了舉手裡的木棍,“若是他敢再來,我平日裡打死那些惡狗的棍法就要招呼在他身上!”
他慢慢放下棍子,旋即打了個哈欠:“這麼晚了,我有點困了,先打個瞌睡,你替我看着一點啊!”
朋友點點頭,他便靠着木板打算打個瞌睡,雖然有些偷懶的嫌疑,可這裡也沒外人。
可誰知,就在這時屋子裡傳來了奇怪的聲音,很快便將他給驚醒了。
“咚”、“咚”、“咚”……
就好像是略顯沉重的腳步聲,在屋子裡緩緩走動着,隱約能感覺得出,走路的那人身形一定很笨重,纔會連腳步都如此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