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工作起來,一點問題也沒有。”華念平難得對醫生露出一絲笑意。
他解釋道,“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思考、溝通;如果沒有事情做,總是去尋找……尋找失去的記憶,想的太多反而不好,很不好!今天早上,就是……因爲想得太多,纔會頭痛。現在好多了,真的好多了!”
至於這條殘疾的左腿,肌肉長久萎縮,看來已經不是十年、二十年,華念平不想對醫生做出解釋。
雖然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纔開始失憶,但他的潛意識裡,說不定自己本來就是這個跛腳的樣子。因爲這般身體的缺陷,由來顯是不在一朝一夕之間。
華念平之所以今天早晨又會想得太多,是他在起牀時,無意間又觸摸到口袋裡那個優盤,這纔會坐在那裡,有很長時間的苦思冥想。
自從車禍昏迷,他在醒來之後,就發現了這個珍藏在自己貼身上衣裡的優盤。
那是一個源自米國產的優盤,上面的標識全是英文,國內市場沒有銷售。優盤上,帶有骷頭標誌。
華念平根本難以回憶,這個骷頭優盤何時放在身上。是自己用的,還是別人交給他的?
他想也許能從優盤裡,意外發現到與自己身世之謎有關的某些線索。帶着這個希望,他把優盤插入電腦裡,但卻顯示出一推亂碼,無法讀出任何信息。
讓他緊張的是,骷頭優盤還用英文幾次提示,如果繼續輸入錯誤口令,就會即將進入鎖定狀態,自動格式化銷燬內存文件和數據。這讓華念平不得不又立刻從電腦裡拔出優盤,免得優盤瞬間就被格式化。
爲什麼優盤提示用語會用英文,而不是通常使用的中文?難道原產地會是出自國外麼?
身世之謎,再加上莫名其妙的骷頭優盤,讓華念平每一次的追根求底,都會帶來腦袋的沉重和發痛。
“做一個顱腦拍片吧,說不定有腦部有淤血,或者神經受損。”醫生道。
“已經多次做過磁共振,還拍了顱腦CT片。他剛一有受傷就馬上做了檢查。”李莉道,“奇怪的是任何異常都沒有發現過。”
不過,華念平還是遵照這位港九醫生的囑咐,再一次做了全方位的拍片檢查。
醫生經過對拍片分析,提出一個讓華念平和李莉大爲吃驚的結論:他的腦損傷不是一次性的,而然是經受過多起劇烈撞擊。
“你是說,他或許在這次車禍以前,就已經有過失憶。”李莉問醫生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醫生道,“從患者的顱腦積血塊狀看,像是多次震盪形成的反覆性淤血,而且前後相隔有過一段時間。”
華念平這段時間,也一直思考怎麼會和韓勝美在同一輛汽車上。難道自己在登上她的汽車之前,真的還發生過其他事故?
原來的自己到底是誰?究竟是幹什麼的?爲何會有一連串的事故?他更是無法判斷,自己與韓勝美在車禍發生以前,是否就已經相識。
醫生的最終診斷結論是,華念平在醫學上屬於患有心因性假意失憶症。是由於腦部多次經受撞擊以後,出現了功能性的腦神經紊亂。恰如局部細胞層的信息網絡斷電或崩潰,無法傳播到整個大腦,把記憶功能整理出來。
但由於這只是局部的腦細胞層損傷,所以對進入大腦裡新的信息,腦神經並不完全排斥。
這也是華念平能夠可以正常思考,並且接受和反應能力更爲強盛的因素所在。
心因性失憶這個醫學詞語,李莉近來已經聽說了好幾遍。她之前帶華念平去過的武漢、深圳幾家醫院,也都是給出這樣的結論。
醫生給華念平提出的治療建議是:心情放鬆,好好調養,切不可過度疲勞,出現有激烈的失控情緒;要通過保持安穩的思想狀態,自然恢復記憶。
……
在返回酒店的路上,李莉忽然接到了譚啓鏢從機場打來的電話。
譚啓鏢的口氣極其緊張,似乎被驚嚇得不輕。
原來,譚啓鏢在李莉對他甩手而去之後,按照她的提醒,急匆匆打了車去機場。他心情沮喪,就撥了電話給李莉的父母,向他們哭訴李莉的冷漠無情。
這個怨氣的電話被譚啓鏢一打,就差不多是一個小時之久。
直到就要登機,才突然想起只把揹包拎在手裡,而一路被他從京城帶到廣州,又從廣州帶到港九,從不離身的密碼箱忘在與李莉見面的酒吧裡。
他當即就急出一身冷汗。
那個密碼箱裡,除了裝有公司的文件資料,還有他費盡心機,在京城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所竊取到華念平的護照、身份證、手機等。
這是爲了有一天見到老闆路誌超,能夠交差的唯一憑據。
果然,華念平和李莉一回到希爾頓酒店,總檯就把一個密碼箱交給了他們。
兩人來到港九的這幾天,差不多每天都去酒吧喝茶或飲用咖啡,那裡的服務生已經熟悉了他們。
正因爲如此,所以酒吧服務生一發現譚啓鏢忘在座位上的密碼箱,馬上就聯想到坐在他對面的李莉,是這幾日住在酒店裡的長客。
李莉回了電話給譚啓鏢,告訴他已經把密碼箱取回到手。譚啓鏢千恩萬謝,拜託李莉務必妥爲保管。
華念平幫李莉把密碼箱送到她住的房間。
他哪裡會曾想到,就是在這個密碼箱裡,藏着屬於他自己的個人物品。至於譚啓鏢這個受路誌超指使的親信,直接令他淪落到如此不堪境地,竟是眼前李莉的曾經準夫,這就更是讓人難以預料。
當然,對於已經完全失憶,甚至連“我是誰”都不知道的華念平,他即便在這個時刻,從李莉那裡聽到譚啓鏢這個名字,也會感到陌生。
李莉把譚啓鏢的密碼箱放在牀上,很想打開看看裡面都收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以至於他在電話裡緊張到語無倫次。
但是,她發現譚啓鏢已經改動了密碼數字。
以前,兩人在國外同居的幾年裡,譚啓鏢也會經常帶着他的商業密碼箱,但那是並沒有對李莉有過設防,她隨時能夠打開,並幫助整理過裡面的東西。
李莉想到了,在上午與譚啓鏢見面時,他曾經說過是奉了老闆路誌超的命令,前去南美處理機密的事務,如今把密碼箱遺忘在她這裡,該又如何完成他的工作。
也許密碼箱裡面的東西,對於譚啓鏢這次南美之行並無直接關聯,否則他怎麼可能在電話裡後來又說到,留待下次見面取回。
但是不管怎麼樣,李莉想到,密碼箱既然已經到了自己的手裡,總還是要認真替譚啓鏢保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