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妙馨又見到熊劍東從懷裡摸出美軍上尉肯特在逃跑時,所留下來那個鈕釦般大小的微型錄影器,在昏暗裡認真盯看了一會,似是終於拿定了一個主意。
“麗君,你該上牀休息了!”
熊劍東道。
“這雖是個單間房,牀可是足夠寬敞,並且還能找出兩條被子來。熊大哥自然是可以,一起躺下來睡的。”
妙馨紅起臉道。
“也好。”
熊劍東點頭應允。
他眼見妙馨把兩條被子鋪弄好,便毫不猶豫地先上了牀,和衣而臥。
妙馨也默默地跟着躺在了熊劍東的一邊。
兩人各懷心思,都沒有再主動說話。
熊劍東始終不敢閉上眼睛,生怕自己真的就此睡沉過去。
如此不知在牀上躺有了多長時間,熊劍東估摸着妙馨應該睡熟,終於按奈不住。
他悄悄地從牀上爬將起來,赤着雙腳,摸到了窗前,很快就鑽出了身子,倒頭向下探去。
他的兩隻腳,用來從上面扣住窗沿。
這是極其危險的動作,萬一腳下溼滑,就會從六樓失身翻轉下去。
好在,熊劍東在黃鶯行動小組有過高難度的攀爬訓練,且是剛纔經過偵察,發現下面的地上全是櫻花樹叢,即便萬一墜跌下去,也正好可以有細條軟枝保全住性命。
終於,他的腦袋已開始接近到五樓的窗前。
裡面還在亮着燈,但窗簾是拉了緊的。只能聽到範梨芝和路誌超似是在房間發生爭執,卻是不能聽清在說些什麼。
熊劍東於是迴轉半個身子,騰出一隻手,拔出了小腿間的那把太子劍。
他這把太子劍削鐵如泥,劃割玻璃如切豆腐。
就在熊劍東把了窗子上的玻璃切開個小孔,伸進手指把鈕釦錄影器從裡面安放牢妥,大功告成之際,不想兩隻腳突地一同發顫,只覺得身子瞬間失力,眼見就要翻跌下去。
“完了!”
熊劍東的腦子一片空白。
便在這時,他的衣領被了身後的突然發出的力量,輕巧地向上一帶,隨之肩膀被了一道力量從下面攬臂橫挎。
原是妙馨身子倒懸,一隻腳勾住窗臺,另一隻腳踏踩牆壁,如同銜魚的燕子展翼,把了熊劍東此間穩穩托住。
接下來,但見妙馨使足了氣力,鷂子翻身地趁勢用勁回膀發力,熊劍東便重重地甩回到窗子裡面,在地板上打了一個滾。
她也隨即由窗外跟着跳將進來。
“摔痛了吧!”妙馨埋怨道,“熊大哥不該忘記,麗君是會了道家輕功的,你怎能就敢一個人如此冒險!”
熊劍東齜牙咧嘴了半天,才說出一句沒頭沒腦地話來。“只是腿抽筋,也許過會就好了!”
他其實還真是摔得不輕,腰間和尾椎連在一起發痛,只是不好意思向妙馨說出來。
妙馨又好氣又好笑,把熊劍東攙扶到牀上躺下。
“看來,熊大哥這回再也冒失不得了,”她搖了搖頭,嘆道。
隨後又安慰道,“不過熊大哥儘管放心,麗君一定會在天亮之前,神不知鬼不覺,就能輕易地把你放過去的那個小鈕釦,給順順當當取了回來!”
熊劍東明白,怕是自己這一夜都將動彈不得了。下一步,也只能靠了妙馨走險幫忙。
而且,剛纔在外面的窗臺那裡,若不是被妙馨及時發覺,從下邊把他的身體瞬間拖住,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
熊劍東想到這裡,不由得替自己捏上一把冷汗,閉了沉重的眼睛。
妙馨到底是輕功十分了得!
一切辛虧有她的存在。這是繼沙漠客棧之後,自己被妙馨第二次拯救性命!
這樣地前思後想着,等到熊劍東迷迷糊糊睡去,又突然間張開眼睛醒來,發現窗外已是天空大亮。
“熊大哥,你終於睡了一個好覺!”
妙馨美滋滋地把了鈕釦微型錄影器遞給了他。
熊劍東立即來了精神。
他傷痛未愈,只能躺在牀上,吩咐妙馨趕快找出一根手機數據線過來。
之前,爲發現肯特在這個錄像器裡有着怎樣的機密,熊劍東已經成功試驗過一次。
現在,當他把微型錄影器與手機再次連線,立刻就能聽到了路誌超與範梨芝之間的談話,極爲清晰地播放出來。
起先是路誌超向範梨芝斥問,她不該擅自決定改乘遊輪去往三亞,這將會耽擱原先的計劃安排。然後,便與譚啓鏢通了幾分鐘的電話,告訴了範梨芝行程的改變情況。
後來,是範梨芝反問路誌超,爲什麼譚啓鏢明明就身在華國,卻還要特意地找上了她,蹈火冒險地去徃三亞與人接頭。
她威脅道,如果自己萬一被華國警方盯上被抓,一定會把路誌超與譚啓鏢都供將出來。
路誌超的語氣開始變得有所和緩。
他道,這是因爲範梨芝作爲好萊塢影星,有得天獨厚的資本,可以讓那個接頭的男人既有了金錢所得,又享受到她特有的身體服務,以後必會死心塌地,賣出更多的南海機密情報。
範梨芝淬了路誌超一口道,早已料定,這次無非又把她當做了豔餌。
再接下去便能聽到路誌超話語,開始變得有些下流無恥起來,中間夾雜着範梨芝笑罵,以及劇烈的喘息和尖叫。
鈕釦微型錄影器的敏感度極高,雖然隔着窗簾,除了沒有影像攝錄下來,路誌超與範梨芝所發出的每個動作聲響,全都是明晰可辯。
熊劍東自覺愧疚難堪,由不得地偷看了妙馨一眼。
但見她早已滿臉窘態,面紅耳赤。
……
深圳。
作爲沃特集團的財務總監,李莉從兩千〇八年之後,就遇到了公司資金週轉不靈的困難局面。
一是受了全球性金融危機爆發的影響,二是源於沃特不合時宜的自身盲目擴張,各項管理和經營成本驟增,從而導致了連續幾年的經營性萎縮。
公司的女老闆韓勝美,年初爲了償還一筆到期的銀行貸款,並使得員工在春節期間拿到全額薪酬,不惜低價賣掉了她在西麗湖的一幢私人別墅。
守得雲開見月明。
如今,李莉在熬過了艱困和心酸的兩年之後,終於能嘗受到沃特公司在現金流層面,那種就要谷底翻身,五味雜陳的意味。
便在這天的上午,李莉安排好出納會計小琴留守公司財務,一早即開車去了位於寶安的口服液灌裝工廠,在那裡接受融資機構考察之後。
她有足夠的信心,明天就能簽下一項爲期六個月,總額達到兩千萬元的過橋資金合同。
李莉以前所直接管理的財務資產部,原本曾有着十幾個人在崗上班,但隨着這兩年無法全額開支工資,先後有多人陸續申請離職,最後就只剩下了一個掌管印鑑的出納小會計。
這個出納會計叫小琴,只有二十來歲,是當初投奔李莉而來的皖南老鄉。或許是爲了感念李莉當初的接納之恩,加上又身爲同鄉之人緣故,小琴才能與她不離不棄,一直在沃特公司堅守下來。
坐落在南山區的科技園,隔着深圳灣的海面,就近與港九元朗區直線相望。
穿過深南大道,對面向西是深大校區,向東則是華僑城一帶的兩個著名旅遊景區:世界之窗和華國民俗文化村。
沃特集團公司的本部,就設置在風光綺麗的科技園之內。
按照李莉在臨走時的安排,小琴把了一份重要的財務文件送交出去,剛轉回到財務部待要坐定,突然冒出一個聲音向她打起了招呼。
“你是在這裡辦公的吧?”問話的是一個體格瘦小的男人。
他原是呆在總監室門口那邊,縮進空桌子間的一張椅子裡,因爲身形實在不惹人招眼,小琴竟很難注意到之前會有外人進來。
“你找誰,居然隨隨便便就闖進來了?”
聞聲被嚇了一跳的小琴,警惕道。
“我是譚啓鏢,來見李莉。”
那人自我介紹,說出了小琴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名字。
“李總監不在。”小琴問,“你有什麼事麼?”
“我是李莉的男朋友!這兩天打過好多個電話,可她一個都沒有接。”譚啓鏢懇求道,“請幫忙告訴我,能在哪裡找到她?”
小琴難以置信。此人身短頭小,腮尖似猴,唯有一雙眼珠滴溜溜神轉。
他,怎麼能會是李莉姐的男朋友?
“我也不知道李總監去了哪裡。”小琴撇了撇嘴,回答道。
以她的心思,既然李莉姐不願意接聽電話,肯定是在有意避開此人。
譚啓鏢於是又向小琴打聽起另外一個人。“那麻煩你,能不能帶我去見你們的韓董事長?”
“你認識我們董事長?”小琴詫異道。“還真不湊巧,聽說韓董事長去了首爾,過兩天才能回來。”
她這回倒是向譚啓鏢說了實話,因爲韓勝美的確出發首爾探親,已經有了一週時間。
但是小琴卻是有所誤會了。
譚啓鏢口中所指的並非現任的韓勝美,而是指老董事長韓熙承。當年李莉剛被招攬到沃特公司,韓熙承曾經熱情地招待過譚啓鏢好幾次。
至於韓勝美,譚啓鏢從來沒有與她有過見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