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淵兮報名繪畫大賽之後,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
一個月後便是繪畫大賽初賽海選,方式爲在每個賽區的賽場中,所有參賽選手同時在一個小時的時間裡作畫,不限主題、自由發揮,倒計時結束,無論是否畫完,都要接受現場的評委和線上觀衆的打分。
得分最高的一百名選手將進入複賽,和來自全世界的選手一起競爭進入決賽。
這天天氣晴朗,陽光明媚,溫邪因爲公司有事,一早用完早餐就去公司了。
溫淵兮揹着畫板,牽着旺財,到附近的自然公園中寫生。
因爲是工作日,現在的時間也還早,自然公園中只有一些早起散步的老人,十分清幽。
公園中心有一座很大的湖泊,溫淵兮揹着畫板牽着旺財,沿着湖邊走了很久才找到了一塊自己心儀的草地,在草地上坐了下來,支上畫板,調好顏料,拿出畫筆,開始寫生。
旺財安靜的趴在她的旁邊,一會兒看看畫布,一會兒看看溫淵兮,眼裡是滿滿的柔光。
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清風拂面,舒服極了。
他之前的人生從來就沒有這樣悠閒愜意過,何況身邊還是自己喜歡,想要守護一輩子的人。
他感覺十分幸福,再次確定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溫淵兮沉浸在畫作中,等落下最後一筆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何時有一個和溫邪年紀相仿的大男孩一身落寞的站在湖邊,幾乎就在溫淵兮擡頭看過來的那一刻,擡腳邁進了湖中。
竟然是投湖的,那人跳下湖後連掙扎都沒有很快沉了下去。
溫淵兮片刻的驚詫後,連忙放下畫筆衝到湖邊,毫不猶豫的躍進湖中去救人。
旺財從淺眠中甦醒,他剛剛舒服的睡着了,睜開眼便看到一個男子跳進了湖中。
旺財蹙眉,這個人的腳步聲未免也太輕了,他竟然都沒有聽到,正當他覺得不太對勁時,溫淵兮已經先一步跑到湖邊並且想也沒想就跳了下去。
旺財大驚失色,連忙跑過去緊跟着跳下了水。
溫淵兮的水性很好,跳下去後,快速向水底潛去,那個大男孩腳上綁着石塊,仍在不斷下沉,卻一點掙扎也沒有,溫淵兮很快便抓住了他的手,拖着他想向上遊。
然而沒想到這人看上去挺瘦,但體重不輕,溫淵兮非但拽他不動,還被他拖着向下沉去。
溫淵兮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可是依然無法阻止下沉的趨勢,可她又不想放棄努力,因此,也一併被帶着沉向幽深黑暗的湖底。
終於,最後一口空氣也已經用完了,溫淵兮開始感覺到了窒息,她漸漸的失去了力氣,但是仍舊緊緊攥着那人不放,想要將他拽上來。
那個大男孩始終緊閉着雙眼,生死不知。
溫淵兮不斷的用力,但是,一切都是徒勞,窒息感越來越強,漸漸的她的意識開始模糊。
她不由得往上看去,那裡水面之上的陽光是那般美麗,明亮水面之下是藍色的水,幽暗,冰冷,再往下則是一片幽深的湖底,彷如深淵。
旺財正在拼命的向她潛來,但是,旺財的力氣太小了,儘管拼了命,能到達的最深的地方離溫淵兮還有很遠。
溫淵兮只能看到旺財焦急的眼神,頭腦幾乎已經無法思考,本能卻讓她將另一隻手伸向旺財。
此刻她的腦海中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在窒息感的壓力下,她本能的張開嘴。
湖水開始順着她的鼻子和嘴灌進她的肺裡,很快,溫淵兮失去了意識,拉着那人的手也無力的放開了。
然而就在這時,一雙有力的手反握住了她纖瘦白皙的手腕。
旺財眼睜睜的看着溫淵兮失去意識,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他拼盡了全力向她的方向游去,卻因爲浮力的作用無論如何也難以下潛到溫淵兮的深度。
就在這時,他看見被那個原本似乎已經失去意識的投湖男子忽然反手握住了溫淵兮,睜開雙眼看向她,俊秀的面容竟然露出了一抹看起來十足邪惡的微笑。
接着就見那個傢伙看了溫淵兮一會兒,倏然將她拉進了懷中,爲她渡了一口氣,之後攬着溫淵兮的腰,幾秒後便游出了水面。
旺財蹙眉,但現在什麼都顧不上了,連忙游過去,卻見那男子十分利落的出了湖面抱着溫淵兮上了岸。
岸邊,竟然有一羣黑衣人在等待,見到男子上來,恭敬道:
“少爺。”
旺財向岸上爬去,卻被男子一腳又踹回了湖裡。
男子淡淡道:“去拿條毯子來。”
其中一名黑衣人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男子將溫淵兮放在岸邊草地上,開始給她做急救和人工呼吸。
很快,溫淵兮嗆咳一聲,睜開雙眼。
溫淵兮咳出水,恍然間睜開了雙眼,看到面前背對着陽光,那個大男孩正對着她笑:
“姐姐,你沒事吧?”
溫淵兮揉揉疼痛的額頭,看了眼面前的人,坐起身看了看周圍,“我沒事。”
她以爲這次死定了,昏過去以後的事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是這些人救了我們。”大男孩看了看旁邊的黑衣人。
溫淵兮掙扎着站起身,對面前的黑衣人的道謝。
大男孩連忙道:“姐姐,我叫容歲晏,你叫什麼名字?”
溫淵兮:“……”
容歲晏笑眯眯道:“其實,姐姐不必謝他們,他們都是我家的保鏢,姐姐要謝,不如就謝我吧。”
溫淵兮:“???”
“哎呀,看我在說什麼?”容歲晏道:“應該是我謝姐姐纔對,我剛剛一時想不開,如果不是姐姐下來救我,可能我現在已經撐不到家人來。謝謝姐姐,還有抱歉,差點連累了姐姐。”
容歲晏笑得一臉歉意和乖巧,接着道:“我現在想通了,姐姐不用擔心,我不會再做傻事了。”
說着接過保鏢拿來的毛巾披在溫淵兮的肩上,“所以,姐姐叫什麼名字?”
溫淵兮:“……你沒事就好。”
這時,溫淵兮感覺到有什麼在拽她的褲腳,低頭一看,是旺財。
只見旺財渾身溼漉漉的,一雙眼睛十分擔憂的看着她,表情看上去十分焦急。
她連忙抱起旺財,神色柔和了下來,用身上的毛巾給旺財擦着毛髮,笑道:“沒事了沒事了,對不起嚇到你了。”
沒有得到回答的容歲晏不動聲色的打量着溫淵兮,見這個女人對待他和對待懷中的寵物狗簡直判若兩人,微微勾起嘴角,面上卻仍保持着十分乖巧的微笑。
“抱歉姐姐,真的給你添麻煩了,我送你回家吧。”
溫淵兮搖搖頭,“不用了,謝謝。”
她抱着旺財起身,對容歲晏點了點頭,走到畫板前將畫板收好,轉身離開了湖邊。
容歲晏站的原地,眯着眼看着溫淵兮離去的背影,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周圍西裝革履的男子們默默的站在他身後,低垂的眼睛裡寫滿了恐懼。
“阿嚏!”
不遠處的溫淵兮打了個噴嚏,緊接着又打了幾個,縮了縮肩膀,裹緊了身上的毛巾。
現在還是初春時節,在冰冷的湖水裡泡了這麼半天還險些交代在這裡的溫淵兮顯然是凍壞了,頭髮、衣服還溼噠噠的滴着水,從背影看上去可憐兮兮的,大概實在冷的很,加快腳步往公園外邊走去,出了公園大門,一轉彎便消失在容歲晏的視野中。
不過,雖然看不見人影了,打噴嚏的聲音還不時的傳來,容歲晏突然笑了,笑容十分愉悅。
“少爺,我們今天來,不是要來殺她的嗎?或者,我現在跟上去?”
容歲晏笑道:“我改變主意了。”
見他笑了,身後的人都開始瑟瑟發抖,就連問話的那個人也低垂下頭,不敢說話了。
溫淵兮落湯雞似的抱着旺財回到家,給管家嚇了一大跳。
“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沒事,給我準備點驅寒的薑湯。”溫淵兮打了一個大噴嚏,把毛巾扔給管家,便抱着旺財回到臥室,拿了一套換洗的家居服,直奔浴室而去。
旺財窩在溫淵兮懷中,還在想着剛剛那個看上去有些奇怪的男子,卻見溫淵兮抱着它直接進了浴室,腦子一時有些懵了。
溫淵兮一放下他,他就趕緊往門口跑,然而浴室門已經反鎖上了,他無論如何在門上撓着爪子也打不開。
溫淵兮並沒有注意到旺財的動作,她只感覺已經快被凍死了,連忙脫了衣服打開淋浴,熱水澆下來的那一刻,才驅散了全身的寒冷。
旺財撓着門的爪子忽然就停住了,僵在原地愣愣的背對着溫淵兮,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溫淵兮在花灑下衝着澡,溫熱的水淋在身上,她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笑了。
海選那天比賽要畫的畫作,她已經有了靈感和主題了。
明明剛剛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可是她腦子裡一直想着的全是畫作。
洗了個熱水澡以後,全身都放鬆下來,一直沒有靈感的參賽主題也已經確定了,她此刻心情十分輕快,一轉眼看到背對着她站在門邊的旺財,纔想起來自己把這個小傢伙給忘記了。
“哎呀,旺財,差點把你給忘了。”
溫淵兮笑着,一把將旺財抱進了懷裡。
旺·紳士·財連忙閉上了眼睛。
頭頂冒煙。
……放開我,女人。
旺財心臟亂顫,緊閉着雙眼,但是害怕爪子抓傷溫淵兮,一點也不敢掙扎,只能僵硬着身體任由溫淵兮將他從頭洗到尾,還用了溫淵兮常用的沐浴露,洗完渾身香噴噴的。
直到出了浴室,纔敢睜開雙眼。
他感覺自己死過了一回,渾身的力氣都沒了,被溫淵兮耐心的吹乾毛髮後,軟趴趴臥在溫淵兮旁邊的沙發上,將腦袋埋在爪子底下,裝死。
溫淵兮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瀏覽着新聞,對管家道:“今天的事不要對小邪說哦。”
將午飯放在餐桌上的管家笑道:“好的,夫人。”
今天的夫人一掃前幾天陰鬱沉默,彷彿撥雲見日般明朗輕快了起來,管家也很替夫人和少爺高興。
“夫人,請用午餐吧,今天是遇到什麼事了嗎,這麼開心?”
溫淵兮眨眨眼,笑道:“秘密哦。”
她也沒有想到,僅僅因爲一個小小的靈感就能讓她這麼快樂,比當海王還要有趣。
不過,今天那個男子,好像不太正常。
溫淵兮吃了一口最愛的魚肉,想道:
嗯,看來,要換個地方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