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她們二人身旁之後,他自然先是去看白靈菲。
白靈菲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有上百處,慘不忍睹。他面無情緒的蹲在白靈菲身旁,心想白靈菲已經死了。但見白靈菲忽然睜開眼睛,露出了絕美而蒼白的笑容。
這一刻,他心中頓時又燃起了希望。重重抽泣一起後,他便舉起右手,捏成劍指,準備用未來的醫術救白靈菲。但那手指才點在白靈菲肩膀上的時候,就覺得白靈菲身上的肌肉僵硬着。
全能機器提示道:“沒用的,她已經死了。只是最後留下那絲法力,爲了臨死前再見蘇何一面。”
聽到“蘇何”二字,方歌頓時想起了自己前世和白靈菲的重重。眼前之人,曾也是自己多麼深愛,甚至能夠爲她去死的人。
念及於此,喉嚨中猶如被鈍器噎住,方歌哽咽了。過了片刻後,他努力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呵”的舒了一口長氣,然後才轉身去看卡特里娜。
這時他先將手指往卡特里娜鼻前一探,發覺卡特里娜還尚存一息,這才急忙施展了醫術。
曾經學到的醫術是這麼神奇,能讓一個瀕臨死亡、傷得體無完膚的人救活,讓那人元起恢復,卻是救不了一個死去的人。這樣更是讓方歌暗暗咬緊下脣,要用上脣抿着下脣,內心沉痛。
搖搖欲墜的鼻涕都快結成冰了。
山洞裡,火堆前,背靠石壁的卡特里娜看不下去,終於開口說道:“你想哭就哭吧!幹嘛非要強撐着?我們以後沒準再也不見,你哭了我也不能跟誰說的。”
火光映在方歌雪白的臉龐上,從他那倒映着火堆的眼眸中,卻看不出半分暖色。他的目光變得很是陰鬱而又冷漠,如同清澈的湖面般寂靜着。
“沒什麼好哭的。”方歌輕聲嘆息,並同着乾澀的聲音說道,“人總有這一天。靈菲活了幾百年,比許多人都久了。爲什麼我要難過呢?”
“因爲你還愛她。”
卡特里娜一眼道破了方歌的心。
前世蘇何那些最刻骨銘心的,都是關於白靈菲;今生,雖說已有葉輕塵,但前世對白靈菲的愛依舊無可厚非。儘管他一直在爲葉輕塵而自矜,從不肯向白靈菲承認那個事實。
聽到卡特里娜那句話說,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長氣,存入丹田內,而後緩緩舒了出來。
“好吧,我承認。”方歌將眼光從火堆上移開了,“方纔如果金三成不跑,我一定要他給靈菲陪葬。”
怎知卡特里娜說道:“你打不過他。”
方歌緘默。
卡特里娜又說:“你是想送死?那我現在就可以成全你。”
方歌依然沉默不語。
“振作點吧!”卡特里娜流露出了一臉感傷,“人總會遇到許多挫折,你不該因此而失去理智,或抑鬱消沉。如今只要你我聯手,纔可能消除金三成那個魔怪。”
方歌依舊不動聲色。
“你這樣子,沒準他正用魔法看着,在哪兒竊笑呢!難道你想讓他看到你失敗的模樣嗎?你自己去冰面上照照看,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要麼就大哭一場讓事情過去,要麼就馬上理智堅強起來,不要這樣憋着好嗎?”
對於卡特里娜的話,方歌左耳進,右耳出。肯定入不了心。
“他現在每分鐘以倍數增長能力,你知道嗎?”
這句話倒是勾起了方歌的思緒,曾幾何時,他自己的能力可是以平方數在大幅度增長。遠比現在的金三成強多了。
於是他在心中告訴自己:“系統的能力絕對比那黑法術強,我現在差的只是一份自信。”
卡特里娜並不知道方歌在心中鼓勵自己,以爲方歌會像普通人那樣,從此就這幅樣子。
但她錯了,假如她瞭解過方歌的過去,瞭解過方歌曾與至愛的葉輕塵經歷過那樣的分離,就會知道:這點心傷,對於現在的方歌來說,沒什麼了。
“不要對我用讀心術。”方歌終於開口提醒道。
卡特里娜這才低下頭,抱歉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只是我不喜歡被人讀心,相信也沒人願意。”說罷,方歌站起身,準備用魔法跨越空間界限,去找點吃的東西,“我先去別的地方找點吃的,你可以和我一起去,順便待在那裡。以你現在的傷,只會給我添亂而已。金三成,我有辦法對付他。”
這話方歌說得很有自信,但心中對贏的概率估算,卻是隻有30%。
卡特里娜仰望着方歌的側臉,看了足有一分鐘後,才說:“嗯,我信你。”
之後,方歌便用魔法技能,帶二人與白靈菲的屍體回到了司馬家。
與此同時,用無數屍體組成的金三成坐在某個雪山的山頭上,正抱頭痛哭。
他的哭,自然不是因爲殺了白靈菲而覺得愧疚,是因爲他自己。現如今他練就了強大的黑法術,卻變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怪物。陪伴他的,只剩這一大片白芒、單調的風景。
適才還人之前,原本他確實是要讓方歌難堪的,報殺身之仇。但發現方歌突破了那連他自己也無法突破的黑霧法術,就知道自己不是方歌的對手。
纔在最後關頭,決定把人還給方歌,算是妥協,而後逃之夭夭。
獨自坐在這個山頭上想了好一會後,他竟延伸出了一個恐怖的念頭:不論自己是否能夠對付方歌,都要先把這世界變成地獄,拉着整個世界給自己陪葬。
其實他是可悲的,這樣想並非是要取得心理平衡,而是要爲自己找個生存下去的理由。復仇他復不起,就選擇了報復整個世界。
而這邊在司馬家,當衆人看見白靈菲的屍體時,都陷入了悲傷之中。
司馬踏月的反應最大,哇的一聲就哭出來了,跪在白靈菲身體旁邊痛哭流涕,不斷喊着“師傅”。那模樣讓方歌見了,不禁痛定思痛。
當看到那摺扇時,又覺人琴俱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