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着東方悅和小烏疾速遁出白塔縣城的易乾沒有直接回漢雙鎮,而是轉道進入一處相距較遠的山谷。
東方悅雖然奇怪師傅爲何如此,但她沒有多問,任由易乾的真力帶着她前行,自己則靜心調整情緒、總結之前戰鬥中自己應對方式的優劣。
經此一戰,東方悅明白了自己以前對修士間鬥法的理解還太過幼稚,真正的戰鬥不僅是修爲的碰撞,更是經驗與膽識的交鋒!
修爲不夠強、總依靠他人的救助,遲早會有無人來救、身首異處的下場!
若經驗不足、胡亂判斷形勢,很容易將自己置於險境!
真正的戰鬥是狹路相逢勇者勝!膽識不足的結果往往伴隨着致命的危機!
對易乾的救援,東方悅心底十分感激,但這也同時更激起了她想要儘快變強的心思!雛鳥總是要長大的,她可不想成爲一個終生在師傅的羽翼下受庇護、逢事只能拖後腿的花瓶!
默然前行的易乾回頭看了一眼閉目沉思的東方悅,眼露滿意之色,阿悅雖身爲女子,但心性方面比許多男人都要強!
“或許…阿悅今後很可能會成爲師尊口中的那種可怕女人也說不定…”
正思量間,易乾只覺一團毛絨絨的東西躥到自己身上,緊接着便是一對小爪子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去。
“喂!少看幾眼,小心撞樹上!”
揉揉小烏那明顯帶着不滿的小黑臉,易乾笑道:“就算我撞樹上了,不是還有你照顧麼?”
“知道我的重要性就好~”
小烏輕哼了一聲,旋即表情垮了下來,打着哈欠爬上易乾的眉心,在一抹紅光中消失不見…
“唔…經歷了一場大戰,我得回去睡會兒…”
易乾對此只能啞然失笑,他分明沒在小烏的眼睛裡看到睏意,此刻選擇回虛空域想必是跟小夜、小牛他們吹噓自己在方纔之戰裡的英勇表現去了…
他的目光回到前方時,有意無意地掃過不遠處的一處山坳,腳步沒有停留、繼續向谷內深處掠去。
待易乾離開後又過了半盞茶的工夫,那看似尋常的山坳內,陰影處緩緩凸起、化作一個人型虛影。
“莫非他早已窺破了我的跟蹤,所以故意將我引到此處麼…”
此人的聲音飄忽中帶着一絲柔糯,配上那窈窕的身姿,儘管看不清樣貌,也大致能猜到這是一個絕美的女子!
沉默了良久,這虛影沒有貿然繼續跟蹤,而是飄到另一邊的山壁前,融入其下的陰影內,常人即便站在這裡也看不出絲毫端倪。
“且看看你要做什麼吧…”
山谷的形成與地貌長年累月的緩慢變化有關,白塔郡和驕子洞所處區域大多都是平坦的原野,少數幾個山谷也並不大,易乾邁入的這個就只是二十里左右的樣子,沒用多久便來到谷中最深處。
環視一週,易乾揮手間勁風橫掃、清理出一片數丈大小的平整空地,看了一眼身後依舊閉着雙眼、秀眉微蹙的東方悅,沒有將其叫醒,而是用輕柔的真力託着她落在空地上、助其盤膝坐好。
這種戰後的頓悟對心境的成長很有好處,在易乾看來,阿悅之所以上次未能在遊澄劍的影響下成功凝結金丹,與其道心境界不足有着直接的關係。
沉吟片刻,他手掌一翻,一個帶着幽香的木盒出現在手中。
“也不知莊荷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已經邁入了金丹期…”
易乾的目光柔和了一些,打開木盒,一股濃郁的寒氣撲面而來,但他心底卻是很暖,因爲這一整盒的靈符都是莊荷專門爲他繪製。
看了少許,易乾手腕一抖,盒中的靈符盡皆飄飛而出,在他真力的操控下交錯佈於四周,形成一個剛好覆蓋了這數丈空地的倒碗狀符陣。
“開!”
易乾手掐靈訣,他聲音剛落,雲浪符驟釋雲氣充斥這數丈空間,隨後霧隱符將他們二人的身影完全掩蓋、似與雲氣交融在一起,寒冰殺符一出、陣內溫度劇降!更有絲絲縷縷的殺氣夾雜其內、令闖入者寒毛直豎!最後則是飛羽冰箭符幻化的數十枚冰箭隱藏在濃厚的雲氣中,恍若蟄伏待獵…
莊荷給的靈符以前消耗過幾張,但剩下的部分也足夠佈置這麼一個小而嚴密的符陣了,只不過此陣的威力遠遠無法與身爲符修的莊荷所佈置的【一荷雲天陣】相比罷了。
置身於這靈符所生的雲霧中,易乾深吸口氣,清冷的感覺順着鼻腔流入體內,和吞雲獸的自然雲霧僅僅是形似,細節部分在他的感知裡還是有不少區別的。
“人造之雲既沒有自然,那我就賦予你自然!”
易乾呼氣之間大量吞雲妖氣從口中涌出、跟雲浪符產生的雲氣相交相融,慢慢的,一種身處山巔、呼吸雲海的感覺油然而生!
吞雲妖氣的作用自不是隻有這表面文章,如果前後細細對比便能發現,此刻這雲霧的寒似比方纔多了一股說不出的陰冷之感…
“如此…應能算一個不錯的歡迎禮了。”
易乾滿意地點點頭,看了一眼盤坐在不遠處的東方悅,見其還沉浸在領悟中,便沒有去出言打擾。
符陣的氣息對他們二人不會有什麼負面影響,反而還可以吐納其內的靈氣,但若有外人貿然踏入,可就要體會到此陣的可怕之處了…
易乾拂手在儲物袋上一抹,頓時陣陣鬼氣翻滾間九對呈蛾子翅膀狀、尺寸則大了數十倍的東西飄了出來,赫然是重冥鬼化龍之後產生的龍翼!
虛空域內小鬼對重冥鬼的吸攝還在繼續,不過在易乾去往白塔縣城救援東方悅的途中收到小鬼的神念,彷彿無論如何都吸取不了這九對翅膀,當時他心裡只想着去救小烏和阿悅,便直接把這些翅膀收走、打算有空再做研究,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派上用場。
“阿悅的衣服沒買成,我這個做師傅的,就煉製一件給她!”
易乾兩手微揚,那九對翅膀立刻懸浮起來、按原本的配對組合於一處並張開,在這一瞬恍惚有輕微的龍吟聲迴盪!
盯着這些律動不已、彷彿存在生機的翅膀,易乾眸光閃動。
重冥鬼是以獸魂化龍,照理說其脊背所生的龍翼也該是魂魄凝成的虛幻之物,但擺在易乾面前的九對翅膀猶如實質,或者說有種介於虛、實之間的奇異氣息!
一隻趨近五品的鬼獸魂魄出竅化爲龍形,被接連重創後靠着另一隻鬼獸不斷的吸攝導致萬分虛弱時取下其魂軀的一部分…
這種事即便不算絕無僅有,也稱得上“罕見”二字!哪怕是活了數千年的老怪遇到此般狀況,或許也難以確定虛魂化實的根本原因。
易乾從未煉製過衣衫,甚至他煉過的東西一個巴掌就能數得過來,可他的丹火在金丹內那株火性如意芽的長期滋養、以及青木炎的影響下,已逐漸蛻變爲一種堪比四品火種的強大丹火!眼前又有重冥鬼龍翼這樣的極佳靈材,不利用起來的話簡直是暴殄天物!
“廖前輩久去不歸,驕子洞中想必是有不少瑣事要處理,短時間內許是回不來,一旦他在漢雙鎮百里左右展開神識我即能察覺…且這龍翼本就算是半成之物,我只是稍加煉化應不會費太多時間。”
沉吟一陣,易乾收手在腹部連點,隨後張口噴出一團時而熾烈時而安靜的深紅色火團,他試着以神識勾出一縷火線在一片龍翼上穿梭,經過半響的嘗試,動作慢慢熟練起來。
“此翼本身的堅韌程度很一般,但如果穿在身上以真力催之,將能展露出極強的龍氣守護!”
易乾閉着左眼,血紅的右瞳在火線穿梭之處仔細觀察着、窺探龍翼的氣息變化,得出這一結論後不再猶豫,雙神識左右開弓,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把那團丹火擊散、分爲成千上萬縷纖細的火線!停頓片刻後,所有火線紛紛竄向龍翼!
細微而密集的“噗噗”聲中,九對龍翼就像十八片布料,在無數火線的縫合、收束下漸漸向着衣衫的模樣轉變…
貌似輕鬆的縫製過程,實則對神識的操控力是一場很大的考驗!沒過多久,易乾的額頭上便泌出汗水。
每一縷火線所處的方向不同、進進出出的縫合位置也不同,且這方向和位置亦在時刻改變,同時操控上萬縷去進行煉製,以一般元嬰期大修士的神識都難以做到!
雖說易乾有着雙神識、神識強度盡皆不俗,此刻也難免倍感吃力!
然而,就當易乾精神極速疲倦、縫製速度開始減緩之時,他忽然察覺到自己久久沒有提升過的神識竟出現了一絲增強!
仔細感知、確定這不是自己的錯覺後,他心神一振!
“這樣的過程,對神識有着極好的鍛鍊作用…”
易乾不再猶豫立即一咬舌尖,在這刺痛之下強提精神,維持住縫製的速度繼續煉化!
這一刻,頓悟過後的東方悅悄然甦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