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真正的寒

“…咕咕…咕咕…咕咕…”

一提起天驕草原的地下暗河,人們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印象往往都是洶涌交錯的大河,實際上暗河之內的景象要平靜得多。

至少,看上去很平靜。

河下深處流淌的水沒有明顯的“嘩嘩”聲,而是沉悶的“咕咕”聲,低沉且急促,由此不難推斷水流速度之快,如果是普通人潛進這暗河,哪怕水性再好怕是也扛不住,用不了多久便會被絞碎成一堆碎肉,即便是有些修爲的修士,在這衝力極大、還存在了許多暗流漩渦的水中,沒有異寶、異術傍身也唯有被捲走一途,運氣不好被那些棲息在河內的妖獸盯上則凶多吉少。

在這條暗河約莫二百多丈的位置,幾個人影正搖擺不定,不過仗着修爲精深、法寶強大,倒是能勉強保持身形不被激流衝散。

“剛剛還覺着你有點本事,現在呢?把我們拉下水就完事了?連河底都到不了,怎麼找人?”

舒婉秀眉緊皺,她常用作搜尋兇妖氣息的那個羅盤正懸在其頭頂,暗黃色的光暈傾瀉而下,看起來忽明忽暗,不過倒沒有被衝破的跡象。

“呼…”

漂在舒婉不遠處的裘子晉先是呼了口氣,然後纔不滿道:“你以爲邪波破浪是那麼容易維持的?這暗河之水流得太急,我能打通到二百餘丈已經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氣,你還要我怎麼樣?”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大大小小數百個淺綠色的液泡環繞在他四周、阻擋着那衝在人身上比蠻牛還可怕了幾分的河水,時不時有液泡碎裂,裘子晉就要掐訣再凝聚幾個,看樣子他的確是盡力了,眼下剩餘的真力已捉襟見肘。

“二位消消氣~都消消氣~大家都是爲了找盟主嘛,自然還是要齊心協力的好~”

阮經綸在一旁陪着笑臉,他沒有祭出什麼法寶,彷彿也沒有用什麼明顯的術法,但他就像一條滑溜的泥鰍,水流只能從其身側劃過,若細看的話便能發現,他的身子在以一種奇異的頻率小範圍抖動着,河水正是被這抖動之力盪開了角度。

神色陰沉的南宮沉默不語,棕褐色的山貓虛影在他體外不安地低吼着,原本能達到兩丈左右的山貓承受着河水沖刷的莫大壓力、被壓縮到僅有一丈多點,或許極個別山貓能在水裡撲騰一陣,但南宮的這隻顯然不是其中之一,他厭惡水,就像貓厭惡耗子一樣,恨不得想將其拍死、嚼碎,可對耗子能這樣,面對暗河之水他能如何?唯有忍着。

“諸位前輩,能否聽晚輩一言?”

就在衆人不知該如何繼續搜尋時,最沒有存在感的祝浦開口出言,他的修爲最低,可從狀態來看卻是在場諸人中最隨意的一個,一尊拳頭大小的淡藍色香爐在他身邊滴溜溜直轉,其間揮灑出無數細小的藍色光點,貌似弱不禁風,但暗河流水的衝擊力幾乎沒有多少能穿透進來,甚至祝浦的衣衫到現在還是乾的。

“靠別人給的寶物算什麼本事…”

裘子晉撇撇嘴,似乎對祝浦很是不屑,不過其眼中流露出的卻不僅僅是不屑,還有幾分羨慕。

那尊香爐,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啊…

“你說吧。”

舒婉示意祝浦不必理會陰陽怪氣的裘子晉,她不管易乾是死是活,在意的是八卦銅牌和其內封存的獸魂流落何處。

祝浦先是抱了抱拳,隨後伸手一壓,那小小的香爐便緩緩在他身前停了下來,他勾了勾手指,就有一縷乳白色的輕煙從香爐頂上的小孔中嫋嫋飄起,若環境正常倒也罷了,可現在衆人正處於兩百多丈深的暗河之內,湍急的河水居然沒有將這縷輕煙衝散,彷彿此煙所處的空間與河水並非一處,飄然世外。

“這靛魚爐可以追尋到玲瓏五前輩的氣息,貴盟盟主和玲瓏五前輩是被同一種東西扯入水下,只要找到一個,另一個應該也相距不遠了。”

說着,祝浦屈指一彈,那縷輕煙便扭動了幾下、化作一條白中透着靛藍色的箭魚,這箭魚的雙目呈深邃的藍色,就像兩顆價值不菲的藍寶石,它昂着腦袋靜了片刻後飛身一竄、一頭扎進下方的水流中,如同一道流光疾速降去。

“已經到了現在,各位就別藏拙了!咱們抓緊找回盟主…”

裘子晉不甘唯獨自己賣力,正想大義凜然地勸導幾句,卻見舒婉和祝浦已一言不發地緊追那箭魚而去,阮經綸猶豫了少許,也一臉苦相地沉下身子。

“裘道友不必多言,我等自會盡全力。”

裘子晉沒想到最後留下搭理自己的居然是很少開口的南宮,二人對視一眼,各展神通緊隨舒婉等人之後。

“這就是真正的寒功麼?”

平淡的聲音聽不出情緒變化,可項雪松分明從其中聽出了嘲諷的味道。

“怎麼可能…”

他儘可能地板着臉,但眼底的吃驚還是顯露了他的不平靜。

面對易乾,項雪松之所以直接施展自己的成名絕技【冰陌】,並不是覺得這麼一個晚輩值得他如此,而是要藉機給寇玉龍露一露自己的本事,免得其在後面的合作中起什麼齷齪心思,順便也可以給華景提個醒,再有什麼行動前最好還是尊重一下他這個前輩。

至於易乾在冰陌中活下來…可能麼?

不過事實是項雪松的臉面被狠狠扇了一巴掌,易乾不但活着,而且毫髮無損!

那包裹出一個人形的寒冰碎芒閃耀不再,黯淡得像是浸了污水的琉璃碴子,一道道清晰的裂痕出現在其上,陣陣奇寒緩緩透出。

此寒並非冰陌的寒,而是…太陰煞氣的寒!

“真正的寒,不是某種人爲構思的術法所能駕馭,萬物皆源於陰陽,炙於陽,寒於陰,世間至陰之力掌握於我手,你卻要教我什麼是真寒?”

嘭得一聲,寒冰碎芒的禁錮徹底碎裂,一襲黑衫的易乾顯露出來。

在他手中,項雪松的亮白細芒如一條溫順的小魚,親暱無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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