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面如死灰,他原以爲自己會得到潑天富貴,沒想到如今卻要面臨死亡。
可見世事無常,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要不然,他就帶着阿月搬到其他地方,讓別人永遠都找不到。
長長地嘆了口氣,他沒有再爲自己辯駁,他知道如今說什麼都沒有用,說的越多,只會激怒對方。
聽到動靜,阿月匆匆趕了過來。
看到村長將死,她忍不住痛哭:“你爲什麼要殺他?我爹爹到底犯了什麼錯?”
顯然小姑娘根本不知道村長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在她眼裡,她的爹爹是這世上最好的人,不可能做惡事。
看着哭成淚人的妹妹,朱祁鎮不由得嘆氣,直到現在她還被矇在鼓裡。
“我實話告訴你,村長根本就不是你父親,你跟我纔是親人,要不是他當年將你拐賣走,你現在就是京城裡的貴人。”
聽到他的話,阿月眼睛不由得睜大,整個人愣在那裡。
不,這怎麼可能呢?這絕不可能。
這樣的答案讓她始料未及,此刻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她惱怒的瞪了一眼朱祁鎮,覺得他在說瞎話。
隨後,她看向眼眶通紅的村長:“爹爹你告訴我,他說的不是真的,他是在騙我對不對?”
村長想像從前一樣摸摸她的腦袋,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靜靜地看着她,喉嚨陣陣發緊,眼眶紅得愈發厲害:“阿月,他說的都是真的,你的確不是我的親生女兒。當年是我鬼迷心竅,想靠你發一筆橫財,所以才把你留在我的身邊。”
可是他沒想到,最後他竟然會捨不得。
看着那麼小的一個孩子漸漸的長大,再慢慢學會走路說話,再叫他爹爹……這種奇妙的感覺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的。
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生怕從他眼睛裡看到失望。
“是我對不住你,孩子,是我鬼迷心竅,把你帶到了這裡。”村長聲音哽咽,喉嚨發緊。
阿月久久沒有回過神來,怎麼會這樣,之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全都變了?
娟兒看她這副樣子心生不忍,便上前安慰她:“阿月你不要這樣,你確確實實是皇家的人,這都是命運弄人,導致你們兄妹的人分離這麼多年,好在你們現在終於見面了。”
說着,她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亂的髮絲,將她輕輕擁進懷裡,還不時地拍打她的後背,像是在哄小孩子。
“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我們只是想把你帶回原來的位置,你本就不屬於這裡。”
阿月聽到那一句本就不屬於這裡時,身子不由得一顫,眼神也變得暗淡。
她這樣說好像也沒錯,她是陰差陽錯被人販子帶來這裡的。
可她仍舊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一手將她撫養長大的爹爹,竟然就是當年的人販子,這聽起來多麼可笑,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娟兒見她狀態不對,又安慰了她幾句,但是這小姑娘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她的神情呆呆的,眼神一片迷離。
“阿月……”
朱祁鎮忍不住喚了她一聲。
他不忍心看她這般模樣,想讓她振作一點,她遲早都是要知道這些事的,長痛不如短痛。
阿月擡眸跟他對視,原來這是真的,他們纔是真正的兄妹,怪不得他倆長得有點像。
深深吸了幾口氣,她終於下定決心,緩緩開口道:“既然你是我兄長,那麻煩你放了他,算是我求你。”
朱祁鎮愣住,他現在想要村長的命。
阿月哭着說道:“你放了他,從此以後我不會再認他,我就當沒有過這樣的爹。”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異常艱難,鼻腔強酸澀,心臟也跟着抽緊。
空氣瞬間變得安靜,氣氛也變得越來越僵硬。
村長聽到阿月的話,感覺自己的後腦勺被重錘狠狠錘了一下,心臟已被勒得緊緊的,他快要喘不過氣。
“阿月,是我對不起你,你能原諒我嗎?”他幾乎是在祈求。
他是真的把他當自己的親生女兒在養,要不然,他早就將她送到京城去了。
阿月看着他,眼眶裡的淚越堆越多,他對她好,這一點她很清楚,可她沒想到,那麼疼她,寵她的爹爹竟然是個人販子!
她完全不能接受,因此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此刻她的心情很矛盾。
隨後她哭着跑開,而且越跑越快,轉眼間就沒了身影。
朱祁鎮看着一臉悲痛的村長,淡聲說:“我就看在阿月的面子上放你一條生路,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還是等着受罰吧。”
村長的腦袋垂得低低的,這會他一聲不吭,就像是失去靈魂的木偶,兩隻眼睛也沒了光彩。
“來人,把他給我關起來!”
朱祁鎮吩咐人將村長帶走,他不想再看到這個人。
要不是他,阿月現在就是大明的長公主殿下,享受萬人的景仰。
娟兒擔心阿月的狀況,隨即跟了過去,她能夠理解阿月的心情,換作是她,她也難以接受。
誰能想到跟自己朝夕相處的人竟然是拐賣孩子的人販子呢。
“阿月,阿月……你別跑那麼快,等等我。”
娟兒好不容易找過去,發現她一個人坐在溪邊,神情木訥。
“阿月,我知道你心裡現在不好受,可這就是事實,你的的確確是皇家人,你的兄長乃是大明的天子,而你就是長公主。”
阿月伸手捂住耳朵,她不想再聽這些話。
她一點都不羨慕什麼公主,她在想,如果剛剛那一切都是假的該有多好,畢竟她跟村長生活了這麼多年,這段親情對她來說至關重要。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些都是假的。
娟兒默默嘆氣,她原本想着,等過些日子再告訴阿月她的真實身份,但沒想到事情已經變成這樣,想要阻止已來不及。
“阿月你聽我說,你不必太過失望,你還有我跟你兄長,我們是一家人,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是那種血濃於水的家人,不摻雜任何利益,也不會計較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