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娘子在閨房內一直未睡,等待陳策的歸來。
外面的賓客盡數離去,陳策晚歸,見到吳娘子依舊坐在牀頭等待,陳策愣了愣,然後道:“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吳娘子搖搖頭,道:“等相公回來。”
昏暗的燈光下,映照出吳娘子那張雋永秀麗精緻的面頰,陳策走了過去,吳娘子起身替陳策寬衣。
牀榻上,兩人並肩躺着,心跳和更漏聲此起彼伏,陳策也終於完成了人生最重要的一件大事。
一響貪歡,翌日一早。
天還未亮,陳策就醒了,儘管昨夜疲憊,但陳策還是強撐着病軀早起。
他要送人離開京師。
不過讓陳策意外的是,不知什麼時候,吳娘子早早就起來了。
黑燈瞎火的也沒有點燈,陳策不由好奇,只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
“相公?”
吳娘子點了燈,她已經換了一件青色絲綢長袍,髮髻高高捲起,從今日後,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挽髻,從一名少女變成了婦子。
“怎麼沒點燈啊?”
吳娘子輕聲道:“想讓相公你多睡一會兒,我在廚房熬了粥,熱水已經打好了,相公快起來洗漱。”
她知道陳策今天肯定會早起的,所以早早就替陳策操持好了一切。
陳策無奈的道:“讓府上下人去做就好了,你何必親自忙碌。”
吳娘子臉頰綻放出幸福的笑容,微微搖頭。
她想多做點事,多盡一名妻子的責任,多珍惜現在的點點滴滴。
吳娘子去將熱水端來,然後又去廚房端着熱粥和小菜。
陳策這時也洗漱好了,吳娘子給陳策挑選了一席紫色絲綢長衫,幫着陳策穿好衣衫。
等陳策吃好早飯後,他對吳娘子道:“我去送一送他們。”
吳娘子嗯了一聲,道:“相公,馬車在外都準備好了,路上小心點,早去早回。”
陳策點頭道:“好!”
他現在忽然有些後悔了,如果當時早點娶此賢妻該多好,吳娘子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任何家中瑣碎的事,她總能面面俱到全部替陳策想好。
“你莫勞累了,快些回去繼續睡。”
“沒事兒。”
陳策道:“去吧,再去睡一會兒。”
昨晚她才破爪,一大早又忙裡忙外的,莫要把身子折騰壞了。
吳娘子這才點頭道:“好。”
……
陳策坐在馬車上,一路朝正陽門外而去。
徐經和唐寅、祝枝山、王務弼等人已經在正陽門外齊聚。
他們不願意驚動陳策,更不想讓他們老師來送自己,都想讓陳策多休息休息,都是一羣有心人。
“伯虎、允明,此一別,不知何時再見。”
“昨晚婚宴上老師的話,吾等當時刻謹記於心,吾等當自強,日後必要振興門楣,不給老師丟臉!”
徐經面色嚴肅的開口,現在朝堂上的人都知道他們是陳策的學生。
他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自己的老師,做什麼事之前都要好好思量,無論如何不能給陳策丟臉。
唐寅和祝枝山重重點頭,然後對徐經道:“衡父,東南只有你一人,老師其實最器重的是你,他知道你的能力足以頂住東南各方壓力。”
“你在東南壓力不小,要珍重啊!”
徐經點頭:“好!”
文徵明和徐禎卿此時也從城內走了過來,吳中四大才子再次局面,現在境況卻大不相同,不由唏噓萬分。
文徵明拱手對唐寅和祝枝山道:“伯虎,允明,待西南太平,定要再來吳中,吾等寄情山水,再比一場詩詞字畫!”
唐寅和祝枝山苦笑了一下,對文徵明道:“好的。”
現在他們和文徵明徐禎卿的心境都不同了,唐寅和祝枝山也逐漸明白當初的自己多麼可笑。
什麼寄情山水,什麼詩詞歌賦,這些雖然能提高自己在儒生中的名聲,可這恰恰是最不中用的!
他們的老師才華之高,當世無幾,可他們何嘗見過陳策主動去做這些無聊的事?
隨着地位閱歷和見識的提升,他們現在才明白,這些東西是多麼的幼稚可笑。
爭一世之名有何用?不過只是揚名後世罷了。可對國家,對百姓,這些幼稚的東西又能有什麼用呢?
興許當初陳策見到他們所謂的吳中四才子,想法也是如此吧?
只是他們老師那個高情商,當然不會將這些道理點出來,真相是殘酷的,說出來會得罪人,只能讓自己去開悟。
唐寅和祝枝山已經悟出來了,文徵明和徐禎卿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雖然唐寅和祝枝山都答應了,但文徵明和徐禎卿能感覺出來,他們已經不屑於做這些無聊可笑的事了。
正陽門內,一輛馬車緩緩走出,衆人頓時將目光聚焦在那輛馬車上。
唐寅和祝枝山、徐經三人快速來到馬車前,攙着一席紫袍的陳策下了馬車。
“老師,天色還早,您怎麼來了?”
陳策微笑道:“我來送送你們。”
文徵明和徐禎卿拱手對陳策打招呼道:“陳公子。”
陳策微笑頷首,稍稍寒暄後,便越過了他們。
文徵明和徐禎卿不免感覺有些尷尬。
兩人其實心中又何嘗不想拜入陳策門下,可他們已經認了張家兄弟爲師,萬萬沒有背叛師門的道理。
“衡父,伯虎,允明,昨晚該交代的,我都交代好了。”
“路上平安,勿要掛念我。”
三人忙不迭尊敬的點頭:“是!”
陳策徑直來到傅元面前,將一塊腰牌交給傅元,道:“內緝事廠指揮僉事的腰牌,你收好。”
“內廠的人已經先一步去遼東了,你可以隨時召喚。”
傅元噢了一聲,道:“我知道了,你這婆婆媽媽的性子要改,快回去睡覺吧,來這做什麼?”
陳策笑了笑,這個傢伙總是刀子嘴豆腐心,一襲白衣,一身傲骨。
“遼東之事註定也是錦衣夜行,傅兄,你辛苦了。”
傅元冷笑道:“知道我苦還讓我做?虛僞!”
“我的三個學生……”
傅元不耐煩的道:“知道了!我死都不會讓他們出事,這下你總可以放心了吧?”
這三個傢伙,八輩子修來的福啊!
“你們三個趕快跪下給陳純簡磕一個,他都快死了還他孃的在關心你們的未來!”
傅元有點嫉妒徐經三人,你陳純簡什麼時候關心過我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