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儒子不可教!
在回府的路上,楊憲心裡想着宋濂的來意。
真要說他與宋濂能夠扯得上關係的地方,那就只有他的老師劉伯溫了。
出身浦江的宋濂,和他老師浙江青田的劉基、龍泉的章溢,以及麗水的葉琛,並稱爲浙東四夫子。
四人均是才學超羣,相互之間交誼也極深。
在朱元璋南征北戰、統一天下的過程中,浙東四夫子做出了極爲重要貢獻。
如今四夫子,只剩下宋濂和他老師劉伯溫兩個人了。
難道是劉伯溫出事了。
一念至此,楊憲不由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雖然與劉伯溫平日裡接觸不算多,可從僅有的幾次接觸,他能夠感受到這個老師是發自內心關切他這個學生。
如果劉伯溫真的遇到什麼難關,他肯定是要出手的。
楊國公府。
“大人,宋學士在客廳等候多時了。”管家開口稟報情況。
宋濂不提他的官職,單單他是當今太子朱標的老師這一點,就已經足夠讓人重視了。
因此當他來到楊國公府前通傳姓名後,經驗豐富的管家立馬客氣把人迎了進去,安排好茶水點心好生招待着,同時在第一時間派人去通知還在實驗室做研究的楊憲。
“知道了。”楊憲點了點,看見管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開口問道。“還有其他事情嗎?”
管家斟酌了一下語句,開口道:“我看宋學士好像帶着氣,雖然他臉上並未表現出來。”
“知道了。”楊憲再次開口道。
楊國公府的管家老葉,在前元時,便是在達官貴人府上做管家。
在待人接物上經驗豐富,而且幹這行的可以說是越老越妖。
因此楊憲相信他的判斷。
不過這就更加讓楊憲感到好奇了。
要知道宋濂可是當世的大儒,儒家最爲注重的一種本事就是養氣功夫,如今竟然讓一個下人看出了宋濂身上帶着氣。
這得多生氣啊!
什麼樣的人和事,能夠惹到宋大學士。
總不可是我吧?
楊憲心裡想着,自己好像也沒有哪裡得罪過他啊。
還未進客廳,楊憲就看到了宋濂正襟危坐,眼睛微閉,桌上的茶水絲毫未動。
再結合他一身儒袍,長鬚飄飄。
儒家的禮儀風範,在他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楊憲走進客廳,開口行禮道:“見過宋夫子,我有事耽擱了,讓你久等,如有怠慢,還望海涵。”
不管對方今日前來是爲了什麼,該有的禮數還是得盡到。
“楊國公,身爲揚州知府,主管一府百姓生計,我又怎麼會怪罪。”宋濂起身回禮道。
楊憲擡手示意,雙方落座後,這纔不動聲色地開口說道:“宋夫子今日光臨我府上,不知有何見教?”
“見教不敢當。” 宋濂頷首道:“聽說楊國公在揚州創辦了幾所學堂,教授的都是格物學一脈的知識。”
“確有此事。”楊憲開口回道。
無論是揚州小學、揚州大學,甚至是明記商行、明記各種工廠作坊內部開始的成人夜間學校,上的課程也全都是後世現代化課程。
宋濂將其統統歸類成爲格物學一脈的知識,雖然不全面,可也不能算是錯。
“聽說每到月底,輪到你開課的時候,甚至連京城的各種宗室勳貴子弟、甚至有時連皇子們都會前來旁聽?”宋濂再次開口問道。
“每月開一次講座,是揚州大學成立以來,一直以來的習慣,至於誰來聽課,我沒有特別關注。”楊憲開口回道。
話說到這,楊憲大概已經能夠知道宋濂今日來的目的了。
“十二皇子自從前次聽了你的課回去後,連大本堂的課都不上了,就一直待在兵仗局研究什麼只用柴火石炭就能代替人力、畜力的東西。”
“這世上真有這種神仙手段的東西。”
“格物學雖是旁門,非我儒家大道,可只要是走的正道,終究還是有利民生,而不是單憑臆想,去追那空中樓閣、虛無縹緲的事物!這樣到頭來只會浪費朝廷的財力人力物力!”
“楊國公也是翰林出身,以後開講座,還是多講一些五經之類的經典,是爲正道。”
宋濂死死盯着楊憲,一句一句開口說道,一句比一句講的有氣勢。
而且還是以一種長輩教訓小輩的口吻,一副教書先生在教訓學生的樣子。
給楊憲聽笑了。
上來就給科學定了一個旁門左道的帽子,這些儒生玩這個還是有一套。
不過也是,布魯諾還因爲宣揚哥白尼的日心說而被活活燒死,原因很簡單,他的種種言論危及了當時西方教會的統治。
正如現在楊憲宣揚的新學,格物學,也即科學,同樣威脅到了儒家的地位。
宋濂沒有直接把楊憲的格物學說成歪門邪道,已經是忌憚他的身份了。
“宋夫子憑什麼就認定蒸汽機是虛無縹緲的事物?只因爲伱曾經沒有見過嗎?”楊憲笑着反問道。
既然已經撕破臉了,那也就沒有面子好給的了。
楊憲爲人處事的基本原則,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反之亦然。
“楊國公莫不是在說笑?”宋濂沉着臉,開口道。“你講的這種話,也就只有十二皇子他們這些涉世未深的稚子會相信。常識告訴我,這件事就是不可能做到。”
楊憲看着宋濂,開口問道:“我有一個問題請教宋夫子,不知宋夫子今天從京城來揚州,是怎麼過來?”
“自然是坐軌道列車過來的。”宋濂開口道。
“是了。”楊憲點了點頭,接着開口道。“那麼在我製作出軌道列車之前,有人告訴你,京城與揚州來回僅僅需要一日時間,你會相信嗎?”
“我想不會吧?”
“有人告訴你馬車能夠拉動數萬斤的貨物,還能做到日行八百里,你更加不會相信吧?”
“那麼軌道列車在發明創造出來之前,是不是在宋夫子眼裡同樣是僅存在於傳說之中,用來騙小孩稚子的荒謬之物呢。”
楊憲這一番話下來,問得宋濂啞口無言,一張老臉氣得漲紅。
“強詞奪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