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以後,工廠大會的工廠主們全部到齊,這一次還多了一位大人物,新寧伯府的總管。
這裡的工廠主們基本上都是白身,新寧伯府的二老爺過來,不合規矩,總管能來已經很給面子了。
正常來說,派遣一名管事就足夠了。
朱舜這一次召開工廠大會,正是爲了梳棉機:“諸位,梳棉機已經發明出來了。”
聽到梳棉機發明出來了,最高興的就說紡紗工廠的工廠主們了,終於可以讓半金屬朱氏紡紗機全力生產了。
周員外第一個站了起來,轉過身子,給在座的各位工廠主們拱了拱手,笑道:“各位,老夫家裡可是有不少的棉花地。”
“這個梳理機,老夫就先買走一批了。”
周員外最近可以說是滿面春風,長子當上了火騎營的遊擊將軍,手握一千重兵。
這也就罷了,不知道燒了哪門子的高香,還簡在帝心了。
一般的遊擊將軍這輩子都不見得能夠見上皇帝一面,周員外的長子周遇吉可倒好,隔三差五的就能見到皇帝一次。
現在外面誰不知道,火器營是皇上的心頭肉,就差讓火器營駐紮在紫禁城裡面。
沒駐紮在皇宮裡也差不多了,駐地景山,距離紫禁城可近的很。
工廠主們只能笑罵一句,讓給你可以,先請一頓花酒再說。
別人因爲周遇吉可以讓着周員外,黃靖邊可不怕,他老爹都快升任副總兵了:“周員外,吃獨食可不好。”
“怎麼說也得一人一半。”
工廠主們聽到黃靖邊要一人一半,忍不住又笑罵起來。
“好嘛,剛說周員外吃獨食,你小子就不是了?”
“哈哈,你小子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都一樣。”
“那叫一丘之貉。”
“不對,不對,應該是狼狽爲奸。”
這些年來衆人都在成長,黃靖邊的老爹黃得功,過去不過是一個的遊擊將軍。
有了蒸汽紡紗廠的支持,大把的撒銀子給手下的三千精銳更換甲冑武器,撫卹戰死軍士,煥然一新的軍士們戰陣能力大漲。
今年因爲戰功,已經升任參將,手握七八千軍士。
其他將種子弟的老爹們,大部分都升了官,聚攏在曹文詔和黃得功的大旗下,形成了一股不弱的勢力。
這羣既得利益者,便是朱舜在遼東邊軍撒下的種子。
今天喊這些工廠主過來,不是爲了商量怎麼劃分梳棉機,是爲了另一件關乎民心的要事。
朱舜敲了敲桌子,示意衆人安靜下來:“今天叫諸位過來,是有要事相商,梳棉機的事情咱們稍後再談。”
蒸汽工廠的產量極高,事情繁瑣,工廠主們平時難得聚在一起,本來還想打趣幾句。
看見朱舜示意衆人安靜下來,工廠主們收斂了嘻嘻哈哈的打趣,會堂內恢復了安靜。
朱舜等到沒有人繼續打趣了,再次說道:“諸位覺的蒸汽工廠量產化、廉價化的商品,對於誰來說,受到的衝擊最大。”
周員外捋了捋鬍鬚,自信的笑道:“東林黨。”
“這幾年可沒少坑他們。”
“哈哈——”說起被坑的東林黨,頓時引起了工廠主們的鬨堂大笑。
可不是,以陰謀算計著稱的東林黨,以過人的廟算能力,先後驅逐了楚黨、齊黨、閹黨,最終一家獨大。
誰知碰見了朱舜,就像是碰見了災星一樣,坑的他們灰頭土臉,就連工部尚書都慘死在了馬士英的手裡。
黃靖邊再次反駁道:“怎麼能是東林黨,分明是晉商。”
工廠主們這次卻是沒有笑,而是感到心驚肉跳,聽了黃靖邊的話,衆人才反應過來。
在這幾年時間內,八大晉商只剩下五大晉商了,黃家、王家、翟家先後破家滅門了。
“黃小子這句話說的很對,應該是晉商。”
“晉商?東林黨可是被拉下來一部尚書,三家大晉商也比不上一位尚書。”
“你這話說的不對吧,三大晉商在京城裡的盤根交錯關係,背後還站着軍頭,要不然怎麼可能把那麼多的糧食鐵器運到遼東,能比東林黨差?”
朱舜的一句話,掀起了一場比慘大會,工廠主們紛紛站隊東林黨或者晉商。
比一比誰更慘。
就在衆人爭論不休的時候。
宋家長子宋應升,放下了手裡的書卷。
宋應升已經全權接手了宋家的蒸汽磨坊,讓老爹享清福去了,面色有些沉重的說道:“應該是百姓。”
百姓?
工廠主們要不是知道宋應升的身份,早就破口大罵了,順天府的老百姓這些年可是沒少享受工業化帶來的紅利。
廉價的麪粉,廉價的棉布,現在都有莊稼漢在家裡置辦一套八仙桌官帽椅了。
木材的價格降下來了,八仙桌官帽椅的價格大跌,已經開始走進普通百姓的家裡了。
還受到的衝擊最大。
應該是受到的好處最大。
宋應升的言辭,讓朱舜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沒想到宋家的這個長子,對於當前這個時局看的這麼透徹。
宋應升朝着臺上的朱舜,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自古以來,大部分的老百姓都過着男耕女織的生活。”
“男人耕田吃飯,女人織布貼補家用。”
“朱先生所說的第一次工業革命,確實是對生產力的極大變革,但這樣也會對手工業經濟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市面上充斥着大量的廉價順天大幅布,百姓手工方式生產出來的棉布,就賺不到什麼錢,甚至賠錢。”
“手工業經濟瞬間就被工業化給摧毀了,造成老百姓沒了收入。”
黃靖邊聽到這句就不滿意了,嚷嚷道:“要真是這樣,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早就衝過來了,砸毀永定河邊上的所有新式機械。”
“怎麼到現在還沒動靜?”
“別說砸毀新式機械了,你是沒看到,每到年關過後,去給朱員外磕頭的老百姓,都能把黃村堵的站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