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的戶部是有錢的,自從實行了稅務改革之後,這幾年大明的資本主義從萌芽走向了開花結果,工商業繁茂發展,稅源是豐足的,原先窮困潦倒的戶部,日子過得是相當滋潤。
但之所以混到再一次捉襟見肘,分文沒有,還是東林上臺之後鬧的。
東林上臺,當然要推行他們原先的治國策略,而這種治國策略的第一步,就是全力推行他們所代表的士紳豪族利益的商業稅收。
這有一個非常響亮的名號“藏富於民,不與民爭利。”還是原先的那一套,不像商人們徵稅。
原先的時候,這樣的口號會得到所有的商人們的推崇和支持,原因是在那個時候所有的大商人,都是大家族和士紳的掌握,其他自然發展出來的商家,都不在這受惠之內。
但是自從毛文龍進行了以皇商爲突破口的商業改革,快速的發展了民間商業,讓整個大明天下,商業結構發生了重大的改變,商人和工廠主的成份發生了巨大的改變。但是那個年代,是不收商業稅,但路橋關卡,各種苛捐雜稅,比後來由毛文龍主導的稅務改革之後的商業稅還多。
所以沒有士紳豪族背景的這些商人們,就轉而支持毛文龍的稅收政策,寧可交稅,也不納捐。
這一次東林黨人上臺,再次推行免收所有商人的稅收,貌似應該所有商人都應該受惠。結果不是,受惠的還是那些有背景的商人,而那些沒有背景的,現在已經佔據大明8成以上的商人,卻得不到這種優惠。而各個地方爲了維持原先上繳財政的任務,就只能再次設立關卡,收取捐稅,所以讓這些商人們負擔反倒更重了。
這樣一來,東林推行的政策竟然遭受到了他們沒有想到的阻力,全天下的商人,八成以上表示了堅決的反對。
這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因爲隨着大明經濟的發展,作坊主和商人已經成了一個巨大的羣體,他們的影響和觸角已經延伸到了這個社會的方方面面,讓東林沒有辦法抗衡。
這並不算完,對於這個政策實行最大的阻力,更來自於各個地方的政府。
對於地方政府來說,名正言順的收稅,輕鬆簡單,大家都快快樂樂。廢除對商人收稅,那就讓三成留給地方的收入流失了。而收取苛捐雜稅,自然而然的被各個階層牴觸,地方上也就沒有了名正言順的收入,地方官們當然不願意。
地官員們也堅決抵制這種做法,究其原因還是利益所致,原先地方和中央是三七分賬,這個地方就有了源源不斷能夠被自己支配的活水,有許許多多事情就不必再伸手向上面要錢就能辦到。伸手要錢看人臉色,那不是一個好日子。
再加上朝廷已經將原先由官員自掏腰包的僱傭人員,也列入了國家給的俸祿裡,讓那些個人真正過上了體面的日子,這一筆費用也是從這些稅源裡出的。
結果廢除收稅,這一筆名正言順的收入也就沒了,獲利的是那些豪門大族,掐斷的卻是地方的收入。想辦的事情又沒錢辦不成了,政績就完蛋了;原先由國家支出的開銷再次變成自己的了。沒有辦法,就只能恢復原先的苛捐雜稅。
日子就又回到了原先的狀態,那些真正的巨賈工廠,哪個沒有深厚的背景?苛捐雜稅都攤不到他們的頭上,而能夠收上苛捐雜稅的,又能收上來多少?簡直是杯水車薪。爲了這點兒活命的小錢兒,卻還要得罪天下許多許多人,當然是得不償失。
所以,真正的稅源沒了,也就沒有錢上繳財政,而辛辛苦苦收發來的苛捐雜稅,那根本就不是向上面上繳的。
於是不過是剛剛執政一年半,戶部就已經沒有收入了。所以繼續向原先那樣,向土地攤派。你倒是想得美,經過將近10年的運作,天下的土地已經大部分成了承包的土地,戶部剛提出來增加土地的承包費用,結果百姓們就紛紛不再承包,讓剛剛好起來的大明出現了大面積的土地拋荒,這一下連原先的那一點承包費都收不上來了。
而這次戰爭開始,東南,西南開始連省自保,就連那少的可憐的一點名正言順的收入,幾方也拒絕上繳了,都扣在自己手中觀望。
所以現在的戶部又恢復到了原先的那種窮困潦倒的狀態。這樣那些官員們,就自然而然的再一次將目光盯上了皇家的小金庫。
但是地主家都沒有餘糧了。
天啓和魏忠賢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巨大家底,再交給王承恩這個根本不懂理財的手中之後,短短不到兩年時間,就已經捉襟見肘了。
我現在毛文龍的清君側戰爭已經發動了,對內戰爭是一個巨大的消耗,真的是大炮一響,黃金萬兩,不管是國庫還是內帑,那金子銀子就和流水一樣的往外淌,想堵也堵不住,那真是隻見放水,不見來水,這財政還能有好嗎?
不過唯一讓崇禎認爲天下依舊的地方,那就是天津城,稅收不但沒有減少,反倒比往年增長了三倍。
之所以出現這種現象,那就是接管天津的這些人恢復了原先的規矩,強徵暴斂。
當然這整個天下的狀況,崇禎坐在深宮之中,根本就不知道,沒有人告訴他。
今天他大方的準備讓戶部撥款,打造水師,溫體仁早就有了充分的藉口。
“按照原先的慣例,爲了繼續抵抗這天災,江南運輸過來的稅銀是要有一部分撥到西北去的,但是萬歲也知道,按照欽天監的預測,天災的確越來越嚴重。”然後就直接舉例說明:“就比如說今年的延安和榆林,三年滴雨未下,早已經顆粒無收,按照咱們當初的治國方針,必須要撥付一批銀子過去。”
這個理由是相當正確,因爲他們兄弟兩個從5年前,就全力以赴的進行這場與老天鬥爭的行動。現在天災不用人說,自己坐在皇城之內都可以感覺到了,今年一個春天,北京城都滴雨未下,夏天更是炎熱的要命。御花園水池子的水,都需要從別處運過來填補,自然而然就知道了,天下其他地方的乾旱程度。
“而在西北數省,百姓們並不感念皇恩,紛紛舉兵造反,官府就要派兵鎮壓,每一天所需要的軍費支出,就是車載斗量,不能有一點點的苛刻延誤。”
這個理由也相當正確,天災自然就有人鋌而走險,暴亂髮生也是必然,派兵鎮壓也是應該,否則事情越演越烈,必將後患無窮。
當然西北是不會得到一文錢的,這都是爲戶部窮苦找的正當藉口。
“所以,還請皇上多出內帑救急。”
這纔是關鍵,一切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