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擴廓帖木兒進了大帳,那總責後軍的將領才退了下去。回到後軍營地,便即號令加強巡視。本是一個百人隊分成五組巡視,這將領竟又加了一個百人隊。如此一來整個後軍營盤巡夜的隊伍縱橫穿插,便是老鼠也難逃法眼了。
大奎此刻提着一個水桶站在一架馬車前,臉上盡是黑灰,顯然是救火的時候抹上的。望着那個將領吆五喝六的吩咐完畢便揚長而去,大奎不僅心中有些好笑。
參與救火的衆元兵三三兩兩的各自回了營帳,大奎跟在人羣后慢慢向軍糧庫行去。
軍糧庫乃是軍營重地,這裡單獨有一個百人隊巡夜。大奎剛一靠近便被人發覺:“哎,兄弟。大半夜的不睡覺,來這裡做什麼?”
大奎扭頭看去,說話的是帶隊的校尉。大奎打着哈哈道:“草料場起了火,忙完了倒是睡不着了,出來走走。”大奎看着那校尉帶着一隊兵士走近,卻是心中坦然。這隊兵士不過數十人,若有變故諒他們也攔不住自己。
“你是哪個營的?”元兵校尉上下打量大奎開口問道。
大奎聞言不僅心思電轉,這擴廓兵營中的稱謂自己可是一點都不知道啊,但這校尉即是在後軍巡夜的,自然是後軍的。若是說後軍的,豈不是露出馬腳?
大奎當下笑道:“我乃是擴廓將軍的侍衛。”
“哎呦,原來是千總大人!”校尉連連拱手作揖,身後衆兵士也都上前來套近乎。
大奎一身甲冑卻是個百夫長的裝扮,充其量不過是跟面前這位一樣是個校尉。這校尉卻喚自己是千總?大奎嘿嘿一笑問道:“我只是個百夫校尉,何來千總之說?”
元兵校尉呵呵笑道:“你即是大將軍的侍衛,自然是有軍功在身的。做千總是遲早的事,這還需多說嘛。”
大奎心知言多必失,心中卻不禁驚詫:‘原來擴廓的親兵竟都是校尉,普通士卒累計軍功方能升任校尉,然大浪淘沙之後的兵士,以一當十也不在話下。難怪當年與擴廓一戰,他的兵士戰力能強悍如斯。’
心中雖是驚異,但臉上卻依然帶着笑:“這位大哥,你們忙吧。大將軍吩咐我隨便看看,沒什麼事我也就回去了。”大奎說着挺了挺胸膛,即是大將軍的校尉,那自然要挺直了腰板說話,雖然是假冒的。
這元兵校尉聞言大驚,忙哈着腰道:“我等不敢稍有馬虎,千總大人有公幹,我等豈敢叨擾,告退告退!”說完帶着手下兵士自去巡夜了。這校尉一走,卻是正中大奎下懷,既然沒有元兵的阻擾,那麼這諾大的糧倉便是任由大奎閒庭信步的所在了。
這軍糧倉庫總分數百個糧垛,每個糧垛高約一丈,皆以草蓆遮蓋捆紮。畢竟是十餘萬人的吃食,誰敢馬虎?糧垛分佈兩側,中間是五丈寬的馬道。馬道正中隔不遠便是一個火盆支架,每個支架前都有一名元兵守衛,以此防範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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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奎見到此情形,心中不禁有些犯難。這火種該如何取得?邊上有元兵守着啊。
“這位大哥,麻煩您幫小弟看會,我去方便一下。”站的最近的一名兵士竟開了口。
大奎聽到這句話如聞仙樂,欣然道:“兄弟何必如此客氣,去吧去吧,這裡有我了。”說着,大奎手扶腰刀來到火盆前站定。
那兵士連連道謝,捂着肚子跑進了糧囤間的過道,轉眼不見了蹤影。大奎左右望了望,見到下一個火盆離着尚遠,也沒有人注意這邊。當下轉身抓了火盆支架,連同火盆一併舉了,快步閃身進了另一側的糧囤過道。
不到片刻,南側糧囤深處濃煙滾滾烈焰沖天。
“失火了,救火啊!”守衛火盆的衆兵士發瘋了一般呼喊,離開崗位奔向火場,豈料隨之大奎由暗處閃身出來,又端了一個火盆支架跑進了另一邊。隨便選中一個糧囤便將火盆頂在上邊,待到火起再去下一個糧囤。
正當大奎放火放的不亦樂乎之時,猛然見到一名元兵由暗處衝了出來,見到大奎手中的火盆支架,不緊急聲問道:“你進來做什麼?”
定睛一看,竟是那個去方便的元兵。大奎不由答道:“我也尿急,你叫我看着,我怕丟了,就拿進來了。”
元兵急得直跺腳,揚聲罵道:“你傻啊,拿火種進入糧倉重地是要殺頭的?”
大虧嘿嘿一笑,將手上火盆向着一個糧囤扔了過去,片刻間火勢熊熊。
“我現在沒拿火種啊,火盆是你看着的。”說着大奎聳了聳肩,那元兵見狀大怒,大奎右腳早起。‘嘭’一聲悶響,正踹在這元兵心口,還不等元兵倒地,大奎已反身衝出了糧囤羣來到了馬道上。
放眼看去可真叫熱鬧,後軍再一次炸了鍋一般,元兵數百人提了水桶木盆等物趕來救火。大奎心中冷笑:‘你們救火?我來殺人。’想到這裡抽出腰刀撲進了人羣。元兵急急趕來救火,哪裡會帶兵刃。大奎見人便砍,真可謂刀刀斃命。一時間人羣中慘嚎聲大起,轉瞬間被大奎砍殺十餘人。
此刻趁着人羣大亂,大奎閃身進了糧囤間,見到撲火的元兵二話不說,背後便是一刀!只轉了兩圈便又砍翻十餘人。
“有奸細,殺人啦!”人羣中一聲呼喊,趕來救火的元兵一時間都傻了。
大奎趁機還刀入鞘,手捂胸口衝出了糧囤。“哎呀,裡面有人瘋了,見人就殺啊。快跑啊!”大奎一路跌跌撞撞奔進人羣,大家見到大奎一身是血,想必是受了重傷,當即紛紛上前相扶。
這時另一名校尉嘶嚎道:“糧草若是燒盡,我等豈能活命?快救火啊!”一聲驚醒夢中人,衆元兵心知軍法的厲害,當下再不管其他,紛紛又奔進火場,只把大奎一個人留在路上。
糧倉火勢太大,遠遠便聽到呼喝連連。由前軍營寨處又奔來一大羣人,手上皆是拎着救火的物事。如果叫這羣人趕來救火,那豈不是就燒不起來了。大奎心中不由的發急,放眼望去靠近馬道的糧囤邊上每隔幾個都有一隻大水缸,缸裡蓄滿了水。
這些水缸卻是以備不時之需,正是用來蓄水滅火的。大奎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地上找了塊石頭抱在手上,奔過去見了水缸就砸,一路行來竟砸了數十個水缸。
“奸細在這裡,他在砸水缸!”一名兵士遙指大奎,卻是站在人羣邊不敢上前。
衆元兵皆是站在那裡,只吆喝沒人敢上前。一個個拎着空桶空盆站在那裡,倒是有幾分可笑。轉眼間大奎又砸了七八個水缸,缸裡的水潑灑一地。衆元兵愣了好一會纔有人怪叫一聲:“糧草燒了,我等皆會沒命啊。你們上,打死他。我去報與將軍知曉。”
大奎可不管他們怎麼亂,只管抱着石頭砸水缸。只這片刻間,火勢接着秋風已有沖天之勢,這樣的大火想要撲滅可就難上加難了。況且滅火的水缸都被砸破,要想取水便要去數裡外的關川河,一來一回剛好能趕上給糧倉掃餘灰。
大奎將能看見的水缸一一砸了,身邊火舌吞吐烤的大奎渾身冒汗,但猶自嫌火勢蔓延不夠快,又去取了一個火盆架,舉着向糧倉縱深奔去。衆元兵傻眼了,這個傢伙是想通通燒光啊!此刻再顧不得其他,既然大火難滅,也只能合衆人之力抓住這個縱火的賊人了。
數百元兵在一名校尉的帶領下,各自去抄了傢伙,木叉棍棒花樣繁多。
“兄弟們,糧倉燒了,我等難逃軍法。與我一起殺了這縱火的賊,再到將軍處請罪,殺啊!”校尉一聲令下,抽出腰刀來身先士卒向大奎衝去,數百元兵齊聲吶喊尾隨其後。
正當此時,衆元兵身後一聲歷喝:“閃開。”元兵大驚,齊齊回頭去看,竟是後軍主將一身披掛,策馬奔來。這元兵大將手持長槊,騎在馬上已是氣的鬚髮皆張,一個晚上兩次起火,大將軍擴廓帖木兒曾言,若是再出事就叫他提頭來見。如今自己難逃軍法,若是能把這縱火賊人親手抓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衆元兵見到主將衝來,紛紛閃到道路兩旁,這元兵大將一路絕塵向大奎衝殺過去。
“賊人休走,納命來!”這員大將,馬上一擺長槊奔到大奎身前挺槊便刺。
大奎正放火放的興起,聞聽身後動靜猛一回頭,便見到一員元軍大將持槊殺到。情急之下,大奎向前踏出兩步順勢將手上的木架火盆向後扔去,竟是看也不看。哪成想歪打正着,那火盆中的桐油木炭燒得正紅,一時間劈頭蓋臉砸向那元軍大將。
“哇呀。”元兵大將遭此變故,連忙勒馬。雙手護住頭臉,曉是如此也被燙的哇哇亂叫。大奎一招得手返身衝向元兵大將,接着縱身而起空中翻了一個筋斗,右足橫踢。竟是一招腿法中的‘倒踢紫金冠’。‘啪’一聲,這一腳正踢在元兵大將下巴上。那元兵大將應聲落馬。
大奎身形一落地,抽刀後撤下斬一氣呵成。‘噗’一聲,那元兵大將已是身首異處,大奎以長刀挑了元兵大將的頭顱向身後看去,數百元並剛剛衝到近前。
“誰敢上來?”聲若洪鐘震人耳鼓。望着主將的頭顱,衆元兵再次頓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