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路軍三軍整備完畢,湯和來到中軍大帳請命,如此才正式的立了軍令狀。
如今在蘭州以東阻擊擴廓帖木兒的是大將李文忠的五萬人馬,據探馬來報雙方廝殺極其慘烈。李文忠五萬人馬僅僅半月間已是十去其二,此刻正在關川河一帶據險而守。
徐達叮囑道:“此去蘭州,與李文忠的人馬匯合只守不攻,若有變故則退至葫蘆河以東的六盤山一帶。若是元兵衝過了六盤山,那麼我軍勢必腹背受敵,大事去矣。”
湯和領命,帶着先鋒龐黑虎轉身便走,徐達帶領衆將親自送到了大帳外。營帳外錦旗招展戰馬輕嘶,五萬甲士早已整裝待發。
湯和來到軍前翻鞍上馬,向着徐達及衆將一拱手:“湯和去了!”徐達及衆將紛紛拱手回禮相送。湯和策馬揚鞭,五萬馬步軍緊緊跟隨其後,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揚起一路風塵向西去了。大奎帶領百餘名兵士趕着數百輛大車尾隨在隊伍的後面,臨出寨門大奎向着徐達等衆將揮了揮手,徐達只是微微一笑衆將皆是愛搭不理。
如此一來,大奎頓覺無趣。想當初自己身爲江南通政使,與黃鶯完婚之際。這裡許多人也都曾一起喝過酒,如今自己成了伙頭校尉,他們竟是如此的冷漠,真真世態炎涼啊。
車隊皆是騾子和驢子拉車,故此走得比大軍要慢些。如今李文忠部在蘭州左近與擴廓帖木兒相持半月,想必糧草帶的不多,故此軍中撥付糧草隨湯和大軍一併出發。糧草隊伍雖是落在隊伍的最後,但仍有兩千騎兵護衛。
老霍趕着車,大奎坐在一邊,左手抓着兩張大餠,右手拿着一塊大肉,吃的那叫一個不亦樂乎。可惜的是湯和軍中禁止飲酒,不然再有兩口燒刀子下肚,那才叫一個美。兩側的騎兵看着大奎這通吃,不僅有些羨慕。此去蘭州無異於赴險,卻不知這伙頭校尉爲何如此悠閒,,吃得這般痛快?
又行近半月,隊伍過了葫蘆河臨近關川河以東的石峽灣,這裡正是李文忠將軍的安營之處。營寨南北而舍,蜿蜒數十里。雖是戰線綿長,但卻正處在一處長坡上。河灘據此長坡尚有數裡之遙,元兵就在關川河對岸安營。若是強攻,元兵勢必要先過河,李文忠卻正可在元兵過河未半之時率兵擊之。
曉是如此,李文忠的部下也是損失慘重,元兵的騎射本事比之明軍卻是高明瞭些。每每元兵來犯,必是以騎兵爲先鋒。渡河之際便是漫天箭雨之時,雙方皆是數輪齊射,然後纔是短兵相接。本是明軍的優勢,在元兵的騎射之下竟是兩敗俱傷之局。
放眼灘塗之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曉是如此,元兵每日皆是要發起數次不計傷亡的衝鋒。湯和與李文忠並肩站在瞭望臺上,看着蜿蜒的河灘。
“湯將軍,元兵攻勢如此兇猛,怕是未到一月我那幾萬兵馬便拼光了,幸虧有湯將軍前來增援,文忠在此拜謝。”李文忠說的卻是由衷之言。
湯和正色道:“你我同爲大明效力,文忠何出此言?”
李文忠乃是太祖皇上的外甥,其身世頗爲悽苦,太祖在其少年時收爲養子。軍中皆稱其爲皇子,唯獨湯和喚之文忠,如此倒也顯得親近。
李文忠望着關川河道:“如今在關川河西岸的乃是擴廓帖木兒手下大將虎林赤。”
“哦?卻不知元兵有多少人馬?”湯和極目遠望,卻是開口問道。
李文忠道:“據探馬來報,虎林赤所率精兵五萬有餘,其後便是擴廓帖木兒的十萬大軍。”
湯和輕輕一笑道:“如今李思齊屯兵於蘭州,擴廓帖木兒過門而不入,看來他二人尚有嫌隙。若是擴廓帖木兒全力攻打,我等勢必難以抵擋。”
“如此說來,擴廓帖木兒並不急着去爲張良臣解圍?”李文忠有些摸不着頭腦。
“呵呵呵,歷年來擴廓帖木兒與李思齊張良弼三人相互攻伐,如今元庭氣數已盡,三人割據城池妄圖苟延殘喘,如此使盡心計何謂聯盟?”湯和不禁笑道:“如此一來元帥大事成矣。”
正當此時,河對岸響起一片號角聲。‘嗚嗚’聲響中,對岸的高坡上現出黑壓壓一片元兵來。元軍在河對岸的高坡後駐紮,如此卻可擋住明軍視線,令明軍看不到虛實,這也是敵將的過人之處。
李文忠凝神望着對岸,緩緩言道:“今日這是元兵最後一次衝鋒了,太陽落山之前便會終止攻勢。”李文忠說着向前遙指道:“湯將軍請看,那隊列最前的便是元軍中的精騎兵,這些騎兵裝備精良,戰馬及馬上的兵士皆有鐵甲護衛,刀槍既不能傷。”
湯和只是點點頭,李文忠又道:“其後是刀盾兵,掩護長槍兵在後。不論是強渡搶灘還是陸地作戰,其隊列卻是十分的嚴整。”
二人就這樣看着元兵到了河岸前開始渡河,河水並不深剛及馬腹處。隨後便見元軍的後方竟有數千兵士推了百餘架火炮架設在對岸。其目的很明顯,就是要趁大軍渡河之時,以火炮加以掩護。這樣一來,明軍要想在元兵渡河之時攻殺,便會付出血的代價。
戰鼓聲起,明軍大寨於南北各開一道寨門,兩處寨門各有一萬精騎嚴陣以待。河對岸角號聲急元兵正加緊渡河,此刻明軍並沒有動作。慢慢的元兵以後數千騎兵到了岸上,隨後約兩萬刀盾手及長槍兵也過了河。
經過半月來的血戰,雙方皆有了經驗。明軍寨前便是緩衝地帶,一旦元軍進入明軍的火炮射程,那時便是開戰之時。元軍在灘塗前列陣,整齊的三個方陣呈品字形配置。騎兵在前,左右各有一個萬人方隊護在側翼。
‘轟’一聲號炮聲響,近三萬元兵嘶喊着嚮明軍大寨發起了衝鋒。
李文忠冷冷望着衝來的元兵對湯和道:“此乃是元兵敢死之師,一旦其衝入軍帳前一箭之地,其後續便會有大軍渡河。生死存亡皆在百丈處。”湯和聞言並不言語,只是與李文忠站在瞭望塔上觀戰。
元兵衝的極其兇猛,騎兵在前揚起漫天沙塵,短短五里之遙轉瞬間已衝了一半。又過了盞茶時間,元騎兵已衝到了大寨前兩箭之地。
無需李文忠下令,早有旗手揮舞了赤紅戰旗。明軍大寨一時間炮聲隆隆硝煙大作,數百門火炮依次開火,只見遠處的元騎兵陣中轟鳴陣陣現出一片火光,轉瞬便是人仰馬翻死傷慘重。
如此猛烈的炮擊,絲毫沒有抵擋住元騎兵的攻勢。炮聲未歇之際,元騎兵已衝到了百丈之地。明軍旗手又是揮舞了一下戰旗,明軍大寨的柵欄處便有數不清的箭頭探伸出來,柵欄內的明軍弓弩手張弓搭箭只等號令。
瞭望臺上十餘兵士手持圓盾護在李文忠及湯和身前,李文忠道:“元兵的甲冑堅固異常,我方的弩箭收效甚微。”湯和點了點頭道:“如此尚需再圖良策,若是硬拼怕是兩敗俱傷。”
果不其然,一輪箭雨射去,對元兵來說便如隔靴搔癢。一陣急切的戰鼓聲中,兩萬大明精騎兵由南北兩道寨門順着斜坡借勢急衝而下,一時間蹄聲隆隆刀光生輝。雙方的騎兵便如兩道洪流一般激烈碰撞,元兵騎兵充其量有八千,明軍卻是足有兩萬。如此懸殊的兵力,竟是勢均力敵之勢。
兩雙人馬絞殺在一處,一時間喊殺聲兵器交鳴聲戰馬悲嘶聲響徹天地,明軍營寨處再次衝殺出兩萬步卒,這已是李文忠的全部兵力。
望着緩緩渡河的元兵,湯和冷冷一笑。隨後道:“待我派遣兩路騎兵左右夾擊,在敵援兵未到之時給予其痛擊。”說着回首向瞭望臺下的龐黑虎喝道:“你與孟齊各帶一萬精騎參戰,勿要在敵元兵到來之前將其擊敗。”龐黑虎拱手領命,轉身去整備軍馬,一時間明軍大寨一片忙碌。雖是湯和臨時起意,但只短短盞茶時候,龐黑虎及湯和部將孟奇便帶着兩萬騎兵殺出大寨直奔戰場。
虎林赤萬萬想不到,明軍的援兵會來得如此快。本以爲今日擴廓帖木兒的大軍到來便可決出勝負,誰知明軍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增兵防守於東岸。對於元兵來說,湯和部的參戰無異於給元兵雪上加霜。其帶兵的將領見事不好,忙下令鳴金。隨後帶着不足五千的騎兵向西敗退。其還未趕到的步卒也是掉頭後撤。明軍趁勢掩殺,放眼處元兵屍橫遍地,旗幟兵甲散落各處。
李文忠見到元兵敗退,不禁疾呼道:“窮寇莫追。”
湯和哈哈大笑道:“此刻我方勝券在握,爲何不將元兵剿殺於東岸?”
李文忠急道:“一旦靠近河岸,元兵即會不分敵我開炮轟擊,我手下近一萬將士就是這樣沒的。”
湯和聞言不禁一驚:“那虎林赤用兵如此狠辣?如此豈不是不顧部下的生死?”
李文忠哪裡還有心與湯和閒談,連忙號令鳴金收兵。豈料命令還未下達,已遠遠見到明軍追了一程便即停止了追殺。
“咦,你的兵馬爲何止步了?”李文忠大爲不解。
湯和哈哈大笑道:“臨行時元帥有令,不得進擊只能防守。湯某怎能違抗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