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商業就需要人,裝船卸船少不了有人來幹,不用於孝天去給商人們考慮這件事,商人們自己就解決了這個問題,一些在岸上無處謀生之人,得知這裡需要人力,就自己想辦法來到了南日島,到了商埠找活幹,漸漸的居然形成了幾十個人的裝卸隊,專門負責在碼頭上等活。
另外於孝天又派出去的一些部衆,回到老家之後,也暗中開始給南日島招募移民,這幫傢伙在利益驅使之下,東奔西走的到處遊說那些買不起土地,或者失地的鄉親,將海狼的條件告知他們,拍胸脯保證絕不會騙他們。
於是一些人便試探着跟着他們回到了南日島,果不其然從狼穴裡面領到了土地,開始在島上拓荒耕作了起來。
很久之前南日島其實不算是荒島,從宋元時代的時候就有漁民或者農民在島上耕種,元末的時候有更多人躲到了南日島,後來明初以後,海上倭寇逐漸氾濫,才導致了南日島無法生存,爲了防倭備倭,明朝朝廷下旨令島上居民內遷上陸,使得南日島荒廢了下來。
現在島上許多土地其實以前就是耕地,現在雜草叢生,只需要將雜草除掉,徹底深耕之後,就可以恢復耕作,兩三年精耕細作下來,田中就不會再有太多的雜草了。
再加上於孝天極力扶植來此定居墾荒的移民,以借貸的形式給他們提供耕牛、農具,同時還幫他們建房定居,到了天啓三年的十一月間的時候,島上就已經漸漸的形成了三個村落,於孝天居然還自作風雅的給這三個村子起名爲秀山、秀田、秀海,下一步將會繼續引入移民在島上定居,填充這三個小小的海島村。
就在於孝天忙活着折騰他的南日島的時候,卻也沒有忘記打聽有關南面竊據澎湖的荷蘭人的消息。
和他記憶中的歷史基本上沒有什麼出入,南居益在赴任福建巡撫之職以後,奉旨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荷蘭人的身上,在福建調兵遣將,幾乎集中了所有可用的船隻和兵力,準備和荷蘭人放手一搏。
但是讓南居益沒有想到的是荷蘭人卻沒有他想的那麼好對付,荷蘭人根本沒有怕明朝官方,拒不退出澎湖列島,相反還繼續不斷襲擾泉州、漳州、潮州沿海一帶。
而且因爲有海盜和海商給荷蘭人通風報信,使得荷蘭人提前得知了福建官方準備對他們用兵,於是盤踞在澎湖列島的荷蘭人便先下手爲強,利用他們船堅炮利的優勢,派出了東印度公司艦隊,聯合了廣東一帶的一些海盜,近期封鎖住了漳州外部的海口。
漳州海口是什麼地方?這兒別的不說,一個月港就已經說明了這裡的重要性,因爲月港是這個時代,明朝唯一官方批准的開放海上貿易的港口,雖然月港並不是一個天然條件很好的港口,可是這裡卻是目前爲止大明唯一一個可以合法出海行商的港口。
各地船隻和商賈都雲集在月港,每日吞吐大量的貨物,爲地方和官府都帶來了很大的利益。
南居益集結兵力戰船,也是選擇在了漳州,荷蘭人瞅準了這一點,派出艦隊封鎖住了漳州海口,掐斷了這個大明唯一的合法出海的貿易口岸。
荷蘭人這麼一干,可把集中在月港的商賈們給坑苦了,船隻被封在月港之內,進出不得,大量的貨物囤積在月港,沒法出入,就連集結在漳州的官兵水師,也沒法出海。
爲此雙方多次在漳州海口一帶發生衝突,但是荷蘭人時下可是有着海上馬車伕之稱的,他們的船隻多爲新式的蓋倫船,因爲具有天生的結構優勢,這些荷蘭人的戰船上可以裝載大量的火炮,船隻也非常高大堅固,就連最普通的武裝商船上,最少也能裝載十幾門大口徑的火炮。
別看荷蘭人的艦隊並沒有這個時代最強大的戰艦,多是由一些普通的武裝商船組成,而且數量也很是有限,但是它們還是在海上面對這個時代的中式帆船的時候,擁有極大的火力優勢,幾次明軍水師都沒有能在他們面前討得便宜,相反還被荷蘭人幹沉了十幾條明軍的戰船,以至於集結在漳州港的明軍被封鎖在了漳州港內,也同樣是進退不得。
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於孝天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麼滋味,就在短短的二百年前,當時大明的水師放眼天下,還是一個無敵的象徵,鄭和下西洋所率船隊之雄壯,可謂是四海無敵。
如果不是後來明朝轉變思想,再次奉行禁海政策的話,大明也不至於現如今落到了如此地步,被一個遠道而來的小小的荷蘭人的船隊堵住家門口欺負。
要知道這一次南居益可是動用了大明兩省之力,想要和荷蘭人開戰,而荷蘭人充其量只是派出了他們東印度公司的極少量的武裝商船和一些輕型的戰船,居然就能把大明水師欺負成如此德行,這對於他這個民族自尊心極強的中國人來說,無疑感到十分恥辱。
正是這種禁海的政策,把中國人的大海夢徹底斷送了,以至於歷史上今後屢屢被外敵欺辱,甚至於延續到他這裡之前的時代,中國人海洋的腳步都始終被控制在第一島鏈之內。
現如今這纔是什麼時候呀!中國人就開始被這些宵小欺負,澳門就不說了,西班牙人控制了馬尼拉,荷蘭人也把爪子伸到了澎湖,以後又控制了臺灣島。
中國海上其實到這個時候,已經開始強敵環視,如果還照這麼下去,歷史就會徹底被重演,中國人的海洋夢恐怕就會就此徹底葬送。
想到這裡,於孝天心裡面劇烈的抽搐了起來,猛然站了起來,來回開始在大廳之中踱起了步。
坐在大廳之中,陪着於孝天閒聊的劉老六等人,都對於孝天的反應有點奇怪,他們剛纔正在聊有關紅毛人的事情,突然之間於孝天在聽罷了這些事情之後,便開始變得焦躁不安了起來,這會兒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危險的氣氛,讓大廳之中的衆人感到一絲不安。
於孝天這會兒給他們產生的感覺更像是一頭困獸一般,試圖掙脫點什麼束縛,可是又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事情刺激到了他,讓他變得如此焦躁不安。
“大當家,紅毛人眼下尚未把手朝咱們這邊伸,眼下畢竟有福建官府和官兵在哪兒頂着他們,他們估摸着也沒工夫把手朝咱們這邊伸,所以大當家又何必擔憂呢?”劉老六笑了一下,對在屋子裡面轉悠的於孝天說道。
於孝天一擡手道:“我不是擔心這事兒,我是在生氣!想想我們偌大的大明朝,疆域如此寬廣,卻要受紅毛人這等宵小之輩欺辱,雖然我們是賊,可是我們起碼也是大明的人!
我們生爲漢人,死爲漢鬼!豈能這麼眼瞅着咱們大明被人欺負?即便我是個海賊,也覺得心中很不痛快!
大家散了吧!今天就說到這裡,我有些事想要靜下來想想!”
劉老六和坐在一旁的方安對視了一下,都有點奇怪於孝天的反應,但是於孝天這會兒說要單獨靜靜,他們也不便多在這裡停留,於是衆人便只得起身告辭,離開了於孝天的議事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