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瘋子不等船靠到岸邊,就跳入齊腰深的海水,踉蹌着衝到了岸上,雙手揮舞着對岸上衆人大叫道:“事情不妙呀!剛剛俺帶着人正在海上試水,忽然間看到小黃島那邊天空冒起了濃煙,於是便稍稍靠了過去一些,結果發現小黃島咱們以前的村子這會兒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不用想,肯定是官府派兵前來追剿咱們,先放火燒了咱們小黃島的村子!舵把子,你說咱們該咋辦?”
於孝天聽罷之後也覺得心中一緊,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他們選擇大黃島作爲臨時落腳之地是一個比較冒險的決定。
小黃島距離大黃島不過只有十幾海里的距離,這樣的距離對於\大海的廣闊,可以說是近在咫尺,而他們卻選擇了藏身於大黃島上,假如官軍帶隊的稍有點想法,隨便來大黃島轉一圈,便很可能會發現他們。
這樣的話,以他們目前的人手和武力水平,想跟前來圍剿他們的官兵對抗,那基本上可以說是在找死,只要來個一二十個職業當兵的,便可以輕鬆將他們全部幹掉。
於是於孝天也頓時緊張了起來,有心想要現在就帶人出海躲避一下,但是扭頭看了看剛剛被他們拆掉桅杆的那條雙桅船,頓時便泄了氣。
桅杆卸下來倒是稍微方便一些,但是想要再立即按上,就不容易了!他們這會兒想要乘船出去躲避一下,目前爲止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而僅依靠那條小船,根本也裝不下他們這三十多號子人。
就在這幫人緊張起來的時候,山頭上忽然間閃過了幾道亮光,於是衆人更加驚亂了起來,因爲自從他們回到大黃島上之後,於孝天一接過掌控權,便立即以安全的名義,開始輪班在海岸邊一座小山的山頂上安排了瞭望哨。
站在這座小山的山頂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大黃島外圍幾個方向的海面,只要有船隻進入到大黃島附近,山頂上的值哨之人,便可以很快用肉眼發現這些船隻,爲島上提供一定的準備時間。
假如值哨之人手中還有望遠鏡的話,便可以看的更遠一些,可以爲島上提供更早一些的預警時間。
這一次很顯然於孝天的安排起到了作用,山頂上的瞭望哨肯定是發現了有船在接近大黃島,所以才用一面小銅鏡反射陽光,來向他們示警。
“這可咋辦?來的肯定是官軍的戰船!這可咋辦?”馬臉急的直搓手,接連對於孝天問道。
這時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就顯現了出來,雖然不能說馬臉他們沒見過世面,但是他們的心理素質卻很顯然並不咋樣,另外這些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人們,對於官府和官軍有着一種天然的畏懼感,一般情況下他們是不太敢跟官軍作對的,所以除了馬臉之外,其餘的很多人也都跟着有點慌神了。
“要不咱們還是趕緊上船出去避避風頭吧!”李狗子一臉慌張的說道。
於孝天一聽這話就立即大手一揮道:“絕對不成!眼下大船桅杆已經拆了,壓艙石也搬下來了,一時根本無法出海,僅靠這條小船,只能裝十幾個人,難不成把女人都丟在島上?以後這種話都不要再提!大傢伙現爲一體,當生死與共纔對!
都不要慌!先把船拉到灣子最深處藏起來,其餘人都到巖洞哪兒藏身!馬叔、黑頭、孟叔你們準備傢伙!要是一旦官兵登島找到我們,今天大不了跟他們拼個魚死網破也罷!別耽擱,大家一塊動手!”
隨着島上衆人在於孝天的吩咐下一通忙活,兩條船都被衆人齊心協力拖到了灣子裡面一處隱蔽的淺水灣中,如果從灣子的口部,朝裡面看的話,在雙桅大船的桅杆被拆掉之後,真是不容易發現他們。
至於更多的隱藏,他們已經來不及做,山頂上值哨的兩個後生這會兒拿着那面小銅鏡,開始接連不斷的朝着下面閃爍,這便代表着他們看到有船正在迅速靠近大黃島。
簡單收拾了一下海灘,又把海灘上一些零碎東西都拖到島上的林子裡藏起來之後,於孝天便帶着衆人迅速的撤回到了半山腰一個巖洞之中,開始緊張的備戰了起來。
這個巖洞的位置是於孝天他們提前選擇好的一處藏身之地,這裡比較隱蔽,而且可以俯瞰到灣子外面的海面,同時最重要的是通往這個巖洞的道路只有一條,地形比較險,算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比較有利於堅守。
所以於孝天在回到島上之後,便將這裡作爲了他們臨時的老巢使用,從這裡遺存的痕跡上來看,此前這個山洞,也曾經被人利用過,山洞之中還丟棄着不少的雜物,明顯有人在這裡生活過,搞不好很可能就是以前的海盜們的落腳之地,不過現如今卻已經算是他們海狼們的老巢了。
一門大碗口銃被衆人費盡力氣擡到了巖洞外面,碗口銃的銃口被固定指向了通往巖洞的小道上,一張張弓的弓弦被掛了起來,一捆捆箭支也被放在了洞口處,包括有限的幾桿火槍和三眼銃,也都被他們給請了出來,開始裝填火藥。
於孝天低頭俯瞰着下面的灣子外面,從這裡可以看到藏在灣子裡面的船隻,但是因爲角度的原因,船藏在那裡,即便是站在山頂,也不容易發現,所以當初趙麻子帶人找到的這處小海灣,確實是一個比較好的藏身之所。
於孝天又扭頭看了看身邊那些手下們,現如今他對於這些手下們並沒有什麼信心,他們雖說現在已經走上了這條路,可是這羣人對於服從的意識卻並不強,於孝天也沒有時間來操練他們,所以要是一旦官兵發現他們,讓他帶着這羣人去下面跟官兵火併,他可以保證,他們堅持不了三分鐘,便會立即瓦解。
所以眼下他們唯有先利用地形的優勢,估摸着纔能有一拼之力。
看着亂哄哄的這幫手下們,一個個上躥下跳根本不知道他們該做點什麼,沒有人吩咐他們,他們便先自己亂了陣腳,對此於孝天頗爲無奈,只能好一通忙活,將他們給安排好,有人負責持弓,有人負責火銃,有人負責照看那門碗口銃,剩下的人則準備好長槍短刀,準備近身肉搏。
總之好一通張羅下來,纔算是將這幫人給穩住了神,一個個呆在了他們該呆的位置上。
而於孝天轉身進到了巖洞裡面,徑自走到了最深處,來到了躺在一個小牀上的蘭兒身邊,蹲了下來。
二丫自從回到了島上之後,便在請示了劉老六之後,將名字正式改成了若蘭,對於這個於孝天爲她起的名字,二丫非常喜歡,這幾天回來之後,不管是誰,都要叫他蘭兒或者若蘭,誰都不許再叫她二丫!
現如今島上所有人都已經被劉老六明確告知,他已經將二丫許配給了於孝天,雖然讓那些暗戀着二丫的後生們大大的失望了一把,但是這幫傢伙們自己在心裡面掂量了掂量之後,也都只能大爲泄氣,默認了這個事實,誰讓他們不管是論什麼,都比不過他們這個舵把子呢?所以說也就沒人對此表示什麼異議,畢竟這時代婚配這種事,還是講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劉老六這個當爹的有選女婿的權力,誰也不能說不成。
而蘭兒(二丫)在回到島上之後,於孝天便將她交給了馬臉和李狗子的老婆照料,二人看罷了蘭兒的傷情之後,結果發現蘭兒身上的傷口都已經被人給小心仔細的清理過,並且上了藥,還包紮的停停當當。
開始時候她們還有點疑惑,像蘭兒這樣的傷,許多都在身上很隱秘的地方,按理說這次去救蘭兒的都是一幫大老爺們,船上根本沒有女人,誰又能爲蘭兒將這些傷口處理的這麼好呢?
於是她們便小心的試探着問蘭兒,蘭兒當時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但是卻還是隱隱中透出了她的心意,這才讓兩個老婦人猜到,蘭兒這傷,應該都是於孝天親手處理的。
蘭兒的傷勢在回到島上之後,並沒有像於孝天想象的那樣,很快好起來,雖然馬臉和李狗子的老婆也照料她的很好,並且按照於孝天所說,爲蘭兒仔細的清創傷藥,可是不知爲何,蘭兒的傷就是不見好,不得已之下,她們只能還求助於孝天,反正現如今蘭兒也是於孝天未過門的老婆了,讓於孝天看看她的身子也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
雖然明代的理教已經深入人心,可是對於沿海一帶的平頭百姓們來說,並未看的像社會上層那些人那麼重。
於孝天於是這幾天得空就去照料一下蘭兒,屏退所有人之後,親自爲蘭兒清創敷藥,說來也怪,蘭兒的傷在兩個嬸嬸的照料下不見起色,但是一經於孝天的手,便馬上見輕,可是再一交給她兩個嬸嬸去照顧,馬上又會反覆,結果搞得乾脆她的兩個嬸嬸只能放手,將爲蘭兒換藥的事情徹底交給了於孝天來處理,蘭兒的傷勢這才一天好過一天。
這兩天蘭兒基本上已經可以下地活動一下,臉色也變得好了許多。
於孝天豈能猜不到蘭兒的心意,其實他通過爲蘭兒換藥,已經看出蘭兒根本不是因爲兩個嬸嬸爲她換藥,才導致傷勢反覆,而是她在找藉口,讓於孝天多陪陪她罷了,小丫頭的心思其實就這麼簡單,於孝天暗笑了一番之後,乾脆也看破不說破,每天都抽點時間,去陪陪蘭兒,反正天天面對着那幫臭烘烘的傢伙,能偷閒找個藉口,跟二丫私下待一會兒,對於他來說也是一種不錯的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