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雙桅船在海浪中起伏着,藉着風力,在大海上顛簸着前進,一羣人在甲板上忙活着,有些人捉對在甲板的空地兒上來回吼叫着廝殺,也有人收拾着船上的索具,更有人在撅着屁股不停的來回在船上擦拭着甲板。
原來船上的那種骯髒的狀況,現如今早已在這條船上看不到了,所有的地方都被擦拭的乾乾淨淨,包括船艙之中,以前存留的那些垃圾也早已被全部清理了出去,包括船艙壁上存留的污漬,也都被鏟了下去,又用卵石仔細的打磨了一番。
船艙的地鋪被徹底取消,成排的用麻繩編成的吊牀,被懸掛在艙壁上,並且分作上下兩層,有序的懸掛在艙室之中。
每個人的私人物品也都被整齊的擺放在指定的位置,包括他們穿的草鞋,也都成排擺放在船艙的一側,靠着船艙的艙壁,則是一排武器架,長槍、單刀、利斧都被打磨的雪亮,有序的擺在武器架上,上面還擦上了一些魚油,用來防止這些武器生鏽。
整個船隻都換了全新的面貌,讓人看上去感覺舒服了許多,於孝天低頭在船上不時的用手擦拭着邊邊角角,劉通和黑頭跟在他的背後,臉上都流露着一種無可奈何的表情。
“舵把子,咱們犯得着把船弄得跟狗舔了舔一般的乾淨嗎?好歹有地方睡不就成了?爲啥非要搞得這麼麻煩?有這功夫還不如躺着歇歇,萬一有事也有力氣跟人幹仗不是?”黑頭實在是憋不住,跟着於孝天發起了牢騷。
於孝天沒有搭理他,轉身帶着他們走上了甲板,並且命他們吹熄了船艙的燭臺,等回到甲板上之後,於孝天才對着黑頭訓斥道:“你這廝牢騷也太多了!該說的我不早就對你們說過了嗎?
爲啥有人說出來跑船,就等於把命交給了龍王爺?爲啥常年在海上跑的船,每次跑一趟下來,都會有人死在船上?
在海上討生活人,最怕遭了颶風大浪,怕碰上幹咱們這行的劫船,但是真格死在風浪和咱們這種人手中的船伕,卻並不算多,你去問問六叔他們,死在海上最多的人是怎麼死的?”
劉老六聽到於孝天提到他,於是便扭頭過來,對黑頭這些傢伙們訓斥道:“你們這幫傢伙都不知道舵把子之所以讓你們這麼做,是爲了你們好!出來跑船的,死在海上的十有八九都是害病死的!”
於孝天再次接過劉老六的話,語重心長的對黑頭他們這幫傢伙說道:“六叔說的不錯,死在船上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病死的!但是你們只知道他們是病死的,卻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會得病!
現在我再對你們說一遍,都給我記清楚了,就是因爲船上太髒,蚊蟲和老鼠都可以傳播各種疾病,還有跳蚤,更是能要了人的命!
六叔和馬叔他們以前在海上碰上過一條船,船上的人全部死光,他們既不是被人殺了,也不是遭了風暴,船上的還都在,這又是爲了什麼?就是因爲船上太髒,傳了瘟疫,不等他們回到岸上,人便都死光了!
我讓你們這麼做,就是爲了大傢伙的身體,咱們誰不想活的長一點?難道把船收拾的乾淨點不好嗎?你們自己說,以前船上住着舒服,還是現在舒服?”
黑頭撓撓頭道:“那倒是!跟以前一比,還是現在船上住着舒服,剛開始在船上,跳蚤多的要死,一晚上咬得滿身都是疙瘩!現在收拾乾淨了,有用煙燻了之後,晚上睡的也安穩了!省的老鼠在身上亂竄,惹得睡不好覺!
不過舵把子讓咱們把船艙收拾乾淨點也就罷了,這船面上爲啥還要天天擦的跟狗舔了一般,這俺就想不明白了!”
於孝天站在船尾朝着船上掃視了一下,看着光潔的船甲板,沒好氣的說道:“咱們是靠着船討生活的,船就是咱們的家,咱們說不好聽點的話,被人稱作是海賊,可是我從來沒把咱們當過賊看!
在我的眼中,咱們應該是兵!要是自己都把自己當做賊來看,這輩子就沒什麼指望了!生個兒子今後還是個賊!
要是咱們連自己的船都不愛惜的話,就別指望着以後能在這海上混出頭,這甲板擦乾淨之後,一旦動起手來,跑起來不會滑,關鍵的時候會救咱們的命!
總之你們按照我定的規矩辦,遲早你們會知道,我這麼做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今兒個是該誰值日了?爲什麼這裡的甲板沒擦?黑頭你去查問一下,要是有人偷懶的話,今天晚上的飯就免了吧!”
黑頭他們聽罷之後,不敢再囉嗦,趕緊下去揪出了當值的一個傢伙,提溜過來令他把船尾這塊甲板打上來海水,又仔細清擦了一遍。
不多會兒便又聽到於孝天在船頭大罵:“混帳!我都說了一百遍了!不管是誰,都必須要尿到海里面,不許在船上亂撒尿!這又是誰幹的?”
孟瘋子撓着頭站出來一臉不好意思的說道:“舵把子別罵了!是俺尿的,剛纔俺尿急,忘了舵把子定的規矩,俺擦!俺擦!俺把它擦乾淨還不成嗎?”
於孝天腦門子上拉滿了黑線,這個孟瘋子爲老不尊,總是管不住自己,動不動就犯戒,可是又不能真格的打他軍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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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孟叔,你是船上的掌兵,我還靠着你幫我管人呢!你說你老是自己管不住自己,還讓我如何管其他人?今天這事兒不能再算了!按照咱們定的規矩,船上的茅廁,今後五天,就歸您老了!”於孝天拉住要跑的孟瘋子沒好氣的小聲對他說道。
孟瘋子滿臉都是苦瓜相,小聲說道:“俺說大當家,俺們這幫人不是都習慣了嘛!怪俺!這都怪俺!俺以後真不敢了!兩天,就兩天成不?您高擡貴手,俺年紀大了,這胃口本來就不好,連着幹五天,還不要吃不下飯了嘛!”
於孝天又好氣又好笑,豎起三根指頭道:“三天,不能再少了!”
孟瘋子一臉的倒黴,搖頭晃腦的說道:“成!多謝大當家了!三天就三天!你們這幫王八孫子,都給老子聽了,今後三天誰要是敢在船尾的茅廁亂拉的話,老子用塞子塞住他的腚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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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衆人聽罷之後都立即哈哈大笑了起來,後生們連聲答應,說不敢,但是有壞的卻說:“孟叔!俺這兩天鬧肚子,可不能怪俺呀!哈哈!”
結果說話的那傢伙立即便被孟瘋子一腳踹在了屁股上,落荒朝着船舷另一側逃去。
於孝天又掃視了一下船體之後,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現如今這條船,在他的大力整頓之下,到處都變得乾淨整潔了起來,原來亂糟糟在甲板上堆着的繩索,現如今變得整齊了起來,滿是污垢的甲板,現在也還原出了原來的木紋顏色,光潔了許多,欄杆和桅杆上,也被人用石頭打磨的光滑了起來,一切看起來都讓人舒服了許多。
爲了達到這個目的,於孝天可是下了功夫,制定了一套衛生標準以及值班制度,並且親自帶着這幫人,將船體從內到外的清刷了一遍,指定了各種物品的擺放位置,以及船上的飲水飲食制度。
這幫人起初都非常不習慣,船髒一點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習慣了窩窩囊囊過日子的這幫人,猛的讓他們乾淨起來,還真是讓他們接受不了,特別是於孝天除了要求船上的衛生之外,對於他們個人衛生也要求很嚴格。
每個人每天要擦臉,漱口,上岸之後每天要洗頭洗澡,衣服也要常常換洗,這對於這些沒老婆的光棍漢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特別是眼下提那已經涼了,天天讓他們洗澡洗頭,實在是難爲他們。
對此不少人開始時候都得過且過,結果於孝天毫不留情,每天要對船上和他們住艙之中進行徹底檢查,抓住違令之人,第一次便要罰其做二百個伏地挺身,第二次則要打上五軍棍,第三次就要足足打夠二十軍棍,要是還不改的話,以後就不許再上船做事,只能永遠呆在島上看家,娶老婆也想都別想。
這一下船上的人都被折騰怕了,開始還有人不以爲意甚至故意犯規,結果被收拾了一頓之後,便都警惕了起來,漸漸的只得老老實實按照於孝天的要求來做,船變得乾淨了不說,人也變得都乾淨了許多,以前一個個蓬頭垢面的傢伙,現如今頭髮也梳得整齊,紮在頭頂,衣服也可以看見原色了,總之前段時間過去之後,這些人都變得精神了許多,不再讓人老遠便聞到他們身上的汗臭味了。
如此一來,還帶來了一個好處,就是人人都開始顯得振作了起來,走路似乎都帶着風,之前那種人人身上帶着的散漫氣質,爲之都改變了許多,再加上天天不管在船上還是島上,都堅持的出操運動,以及隊列的初步訓練,使得這幫人精神面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雖然這些人距離於孝天所想要達到的軍人氣質,還相差很遠,但是起碼這些人已經知道了什麼叫做服從,什麼叫做聽令行事,使得他們之中一切開始變得規矩了許多,這讓於孝天多少有點安慰。
一個富有紀律感的團隊,比起一個散漫的團隊,更能發揮出戰鬥力,這是顛撲不破的道理,雖然他目前還沒有將手下打造成一幫鐵血軍人,可是起碼目前他已經開了一個好頭,只要今後他繼續沿着這條路走下去,如果他沒有出什麼意外的話,他相信遲早有一天,他會在衆多海盜團之中脫穎而出,成爲海盜中的翹楚。
看着船上這些忙忙碌碌的手下,於孝天開始喜歡上了這種海盜生活,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當海盜又能如何?現如今正是大航海時代,雖然他來了稍晚了一些,但是他比任何人都瞭解這個世界未來的走向,爲什麼就不能利用這種身份,也成就一番事業呢?
於孝天轉身再次將目光投向了茫茫大海,忽然間覺得心中豁然開朗,以前爲了被迫走上這條路而積存的那種鬱悶感,在這個時候,望着遼闊的海面,居然一掃而空,開始變得敞亮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