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到了。”小廝身子貼着轎簾說了一聲。
轎子裡的魏忠賢問道:“來的是側門嗎?”
“公公放心,小的特意囑咐了轎伕,沒走鋪子的正門。”小廝恭敬的說道。
這時候,轎子側面的窗口的簾子被掀開,魏忠賢往外看了一眼,這才說道:“叫門吧!”
小廝緊走兩步,來到門前,伸手叩打門鼻。
當!當!當!
“誰呀!”
伴隨院子裡面的聲音,院門被打開一道縫,從裡面露出來一張年輕的國字臉。
“你們家王掌櫃在嗎?”小廝揚着下巴問道。
“原來是公公。”院子裡面的人急忙把院門打開,笑着說道,“在,我們家掌櫃在前面的鋪子裡,小的這就給公公叫去。”
很明顯這個小廝不止一次來這裡,裡面的人都已經認識他了。
小廝伸手朝院門外的轎伕一招手,說道:“把轎子擡進來吧!”
兩名轎伕擡着轎子進到了院子裡。
轎子停下後,小廝親自攙扶轎子裡的魏忠賢走出來。
“魏公公,小的先帶您去偏廳歇息。”國字臉夥計躬身請魏忠賢。
“頭前帶路。”小廝衝院子裡的夥計說了一聲。
國字臉走在前面,恭敬的把魏忠賢和身邊的小廝一同迎了進去。
奉上茶水後,國字臉恭敬的說道:“公公稍等,小的這就去把我家掌櫃找來。”
“去吧!”魏忠賢揮了揮手,然後端起桌上的蓋碗茶輕輕啜飲一口。
來到這裡,他跟在劉府的時候心態有了很大不同。
在劉府的時候,面對的是東林黨大佬,又是朝廷首輔和戶部尚書,做事說話都要謹小慎微,到了這裡,他便是宮裡那位高高在上的司禮監秉筆太監,整個人的氣勢都變得不同。
時間不長,王自行快步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帶笑的說道:“草民見過魏公公。”
“行了,不必多禮了,咱家來你這裡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用不着這麼多虛禮。”魏忠賢手裡端着蓋碗,眼皮朝下耷拉,目光都盯在手裡的蓋碗上面。
“這是前兩天剛送來的上好東珠,公公您給品鑑品鑑。”說着,王自行把手裡一個巴掌大小的木匣,遞了過去。
站在魏忠賢身後的小廝走上前,接過木匣,轉而雙手遞向魏忠賢。
魏忠賢放下手裡的蓋碗,把木匣拿在手裡,另一隻手去打開木匣,看到裡面渾圓的東珠,滿意的笑道:“還別說,咱家就好這口。”
兩根手指夾着木匣裡的東珠拿了起來,放在眼前仔細打量。
王自行笑着說道:“公公喜歡就好。”
“這次又送這麼好的東珠給咱家,是不是又遇上什麼麻煩了?”魏忠賢把東主裝回木匣,重新蓋好,擡頭看向面前的王自行。
王自行笑着說道:“公公說笑了,這顆東珠就是小的孝敬您的。”
魏忠賢瞅了一眼王自行,忽然笑道:“那好,東西咱家就收下了。”
說着,他把裝有東珠的木匣,轉手交給了一旁的小廝。
“最近宮裡的人還有沒有來找你們鋪子的麻煩?”魏忠賢端起蓋碗,吹了吹裡面的茶水。
王自行恭敬說道:“託公公的福,自打上一次的事情過去,再沒有來過。”
魏忠賢淡淡的說道:“找你們麻煩的那個小猴崽子是御馬監的小太監,咱家教訓了他一頓,算是老實了。”
這時候,一旁的那小廝突然開口說道:“因爲你們的事情,公公得罪了王大官。”
“掌嘴!”魏公公眉頭一皺。
“小的多嘴。”那小廝擡手朝自己臉上抽打過去,一巴掌接一巴掌打在臉上。
大約打了十幾下,魏忠賢才道:“好了,停下吧,再有下次,你以後也不用再跟着咱家了。”
“是,小的知錯。”小廝低頭認錯。
王自行手伸進衣袖,笑着說道:“上一次的事情多虧了公公出手幫忙,不然鋪子非關門不可,小的也要被抓進牢裡受罪,這是小的孝敬公公的,還望公公收下。”
說完,他手從袖口裡拿出來,一張錢莊的會票放在了桌上。
魏忠賢側臉瞅了一眼,見是一張五百兩的會票,隨手拿起揣進自己袖口裡。
王自行見魏忠賢收起了錢莊會票,偷偷鬆了一口氣。
如今的魏忠賢胃口越來越大,以前一顆東珠便夠,現如今隔三差五都要送上一份銀子才行。
魏忠賢抿了口茶,說道:“你們虎字旗也是大同有名的大商號,你又是虎字旗的掌櫃,肯定主意不少,正好幫咱家出出主意。”
王自行急忙說道:“公公您高看小的了,連公公您都爲難的事,小的就更不行了。”
魏忠賢眉頭一蹙,語帶不滿道:“咱家輕易不求人,今兒開了口了,你總不能讓咱家把話再收回去。”
見魏忠賢執意要說,王自行只好說道:“那公公您說,小的一旁聽着。”
魏忠賢端起蓋碗,喝了一口茶,說道:“奉聖夫人的事情你聽說過吧?”
“聽說過一些。”王自行點了下頭,說道,“聽說奉聖夫人是當今聖上的乳母,頗得聖上信重。”
後面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這位奉聖夫人和魏忠賢之間的關係。
作爲虎字旗安排在京城的商鋪掌櫃,最大的作用就是打探京城中的消息,如今京城關於客氏的消息沸沸揚揚,他想不知道都難,況且這事關係到魏忠賢,他自然要弄清楚始末。
魏忠賢說道:“朝中一些官員想要奉聖夫人出宮,你說奉聖夫人到底該不該出宮?”
“不該出宮。”王自行想也沒想就直接說了出來。
“哦?爲什麼這麼說?”魏忠賢看向王自行。
王自行說道:“皇宮那是聖上自家的宅子,誰家宅子裡請什麼人住,還需要聽外人的意見。”
“嗯,說的有點道理。”魏忠賢認同的點了點頭,旋即問道,“可這些外人非要讓這個人搬出宅子,你說該怎麼辦?”
王自行說道:“只要宅子的主人同意讓人住,關外人什麼事。”
“只要宅子的主人同意住,關外人什麼事。”魏忠賢低聲重複了一遍。
忽然,魏忠賢大笑了起來,自罵道:“咱家真是蠢,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居然還去求那羣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說着,他站起身,徑直朝外面走去。
後面的小廝急忙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