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四月,天氣越來越熱,大地已經化開,地裡的麥苗開始吐穗,再有一個月便可以收穫。
自打張文合離開靈丘後,一連幾個月,徐通都沒有再做針對虎字旗的事情。
當然,不是他不想,而是已經自顧不暇。
因爲徵收各家商鋪剿匪銀子的事情,大同官員紛紛上奏,彈劾徐通,甚至連宮裡都傳來申斥的旨意。
若不是他這個巡撫剛上任不久,不宜立即罷免,吏部早就把他這個巡撫撤換了。
“大當家,京城來消息了。”趙武拿着竹筒走進簽押房。
劉恆放下手裡的公文,說道:“拿過來。”
趙武拔下竹筒的塞子,把裡面的信交到了劉恆手中。
看完信,劉恆把信按在手下,喃喃自語道:“瀋陽,遼陽終究還是丟了,後金大勢已成,歷史終究沒有改變。”
哪怕明知道遼東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可當他知道了遼東的戰況,還是難免讓他心中悲傷。
他的悲傷不是爲了大明,也不是爲了大明朝廷,更不是爲了朱家天下,而是爲了遼東的百姓,爲了大明千千萬萬的百姓。
趙武見劉恆神情不對,關切的問道:“大當家,您怎麼了?”
“沒事。”回過神的劉恆擺了擺手。
對於三月發生在遼東的這一戰,他早已經知道結果,現如今手裡的這封信,也只是對這個結果的再一次肯定。
趙武拿起案桌上的大茶缸,把裡面的水全都倒掉,重新換上了新茶,倒上剛燒開的熱水,重新放在劉恆的案桌上。
劉恆拿起火摺子,把信燒掉,紙灰丟到地上用腳碾碎,然後才道:“去把趙先生和許學武找來。”
“是。”趙五答應一聲,退出簽押房。
時間不長,最先來到簽押房的是許學武。
他一進來,先是朝劉恆行了一禮,然後雙手垂立身體兩側,身形筆直,嘴裡說道:“大當家您找屬下?”
劉恆放下手裡的大茶缸,說道:“大員島那邊的情況如何了?現在有多少艘咱們自己的船隻?”
侍從司有大員島送回來的消息,作爲侍從司的實際管理者,自然對一些重要的事情有所瞭解。
甚至很多劉恆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侍從司都已經整理出來,形成了文檔。
許學武說道:“大員島因爲人手所限,開荒的土地並不多,水手也只是勉強夠用,到是船廠那裡,自大沽口搬到笨港之後,已經開始造船,但缺少大木,到目前爲止咱們虎字旗一共打造五艘海船,還有一艘船是從鄭千戶手中買來。”
“這麼說咱們虎字旗一共有六艘自己的船隻?”劉恆問向許學武。
許學武回答道:“是有六艘海船,但因爲水手不足的關係,笨港的船廠開始以檢修船隻爲主,新船的建造已經放緩。”
劉恆點點頭,旋即說道:“傳信給大員島,要求他們派一艘船來大沽口,有任務。”
“是。”許學武答應一聲。
劉恆繼續說道:“告訴黃重的兵器局,打造一批兵甲,兵器以長矛爲主,配上一些刀和箭矢,甲要鎖子甲和棉甲,半個月內,必須湊齊二百人的兵甲。”
“是,屬下回去就派人通知黃司局長。”許學武答應道。
“兵甲的事情用軍政司的命令,由侍從司擬文,到我這裡用印。”劉恆補充了一句。
“是。”許學武答應一聲。
劉恆繼續說道:“你先等一會兒,一會兒趙先生過來。”
時間不長,趙宇圖從外面走進簽押房。
一進來,他便到:“大當家您找我?”
“坐。”劉恆伸手示意趙宇圖坐下。
趙宇圖走到一旁的板凳前,坐了下來。
劉恆這纔開口說道:“你們後勤局需要準備出一批糧食,要夠五六百人吃上三個月的,半個月後,交由第一千人隊運送去大沽口。”
坐在凳子上的趙宇圖問道:“大員島不是已經能夠自給自足了,怎麼還要準備糧食,不會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劉恆說道:“糧食不是給大員島的,是給皮島送去的。”
“皮島?”趙宇圖面露不解。
“跟我來。”
劉恆說了一聲,然後自己站起身,走到側面的牆壁前面。
牆壁上掛着兩張地圖,其中一張是大明和蒙古地圖,另一張是關於海上的地圖,上面標記着各處的港口,還有呂宋,倭國,大員島。
劉恆擡手一指海上那張地圖的一處地方,說道:“這裡就是皮島。”
趙宇圖走近後,仔細打量了那處被指到的地方,說道:“這裡應該是朝鮮地界了吧?大當家你想要佔據這個小島?”
劉恆用手點了點地圖上的皮島,說道,“這個島上已經有人了。”
“朝鮮人?”趙宇圖問。
“不是。”劉恆說道,“是一個叫毛文龍的遊擊將軍,從遼東過去的。”
趙宇圖一愣。
不過,沒等他開口問,劉恆解釋道:“剛收到京城送來的消息,遼東明軍大敗,瀋陽遼陽都丟了,遼東經略袁應泰自盡,朝廷重新起復熊廷弼,去做遼東經略,遼東巡撫是王化貞。”
“怎麼就敗了呢!”趙宇圖不願意相信明軍又一次大敗。
在他眼裡,遼東女真不過是疥癬之疾,楊鎬三路大軍之敗就已經夠不可思議,現在又敗,而且還丟了瀋陽和遼陽兩座重城。
“明軍之敗不在外,而在內。”劉恆說了一句。
當初薩爾滸一戰他親身經歷過,或者說是他的前身親身經歷過,女真人是厲害,可明軍這邊各營的親兵家丁也不弱。
可惜當時大軍還沒出徵,事情就鬧的沸沸揚揚,被女真人探知了楊鎬的行軍路線和戰略,幾個總兵又各懷心思,最後纔給了女真人各個擊破的機會。
“唉……”趙宇圖嘆了一口氣。
去年一連換了三個皇帝,黨爭越發嚴重,沒有人關心遼東的事情,只顧着忙於爭鬥,最後遼東的明軍一敗再敗。
趙宇圖說道:“皮島地處後金後方,若是那個毛遊擊能夠在這個地方站穩腳跟,對女真人何嘗不是一個威脅。”
作爲讀書人,他不願意看到大明接連失利,心中還是希望明軍可以剿滅女真人這夥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