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的廖文廣這時說道:“來幾樣你們拿手的菜,再來兩樣時令的菜。”
“有煮玉麥,二位老爺要不要嚐嚐,味道很不錯。”男子問道。
廖文廣點點頭,說道:“讓膳房看着上。”
“好咧!”男子吆喝一聲,轉身去了膳房傳菜。
廖文廣拿起桌上的茶壺,爲孫傳庭倒了一杯茶水,然後又給自己斟滿一杯。
“嚐嚐這個茶,這裡用來泡水的茶都是南邊的好茶,一般人想喝都喝不到。”廖文廣放下茶壺,示意孫傳庭用茶。
孫傳庭端起茶杯放在鼻下聞了聞,又抿了一小口,眼前一亮,道:“還真是好茶,想不到這裡的掌櫃如此捨得,用如此好茶招待客人。”
“這裡的掌櫃舍不捨得我不知道,我只清楚這一壺茶要十兩銀子。”廖文廣端起茶杯放在嘴邊輕輕啜飲。
孫傳庭眉頭一挑,道:“茶是好茶,但也用不了十兩這麼多。”
十兩銀子足夠在外面的酒樓點上一桌菜品不錯的席面,在這裡卻只能買一壺茶水,喝的不是茶水,是銀子。
“在這裡就是這個價格,而且來這裡吃飯,不管喝不喝這個茶水,這份銀子都要算在飯菜上。”廖文廣吹了吹杯中的熱氣,放在嘴邊又喝了一口。
孫傳庭看了看飯廳內其他用飯的食客,嘴裡說道:“這麼貴的茶水,想來飯菜也不便宜,可還是能夠吸引到這麼多食客,想必這些人怕是也不止是單純爲了用飯,更是想享受一把宗藩的待遇。”
“說對了。”廖文廣把茶杯放在桌上,看着周圍的食客說道,“來這裡用飯的,非富即貴,反倒是虎字旗的人很少會來這種地方吃飯,最多就是花幾個大錢進代王府逛一逛。”
聽到這話,孫傳庭在人羣中看了一圈,這才發現,確實看不到有逆匪的人,反倒多是一些文人學子,還有一些食客身上的氣質很像代州城中鄉紳大戶人家的老爺。
“在這裡傳菜的夥計是代王府的公公,雅間裡有代王府的宮女專門傳菜,這種享受,整個大明怕是也只有這裡才能讓普通人享受一把。”廖文廣說道。
就在這時,傳菜的太監端着菜餚走了上來。
每個小太監手裡都提着一個食盒,一共來了三名小太監。
一盤一盤菜餚被放在桌上,最後放了六樣菜在桌上,最後一個小太監又用托盤裝的兩根玉麥放到了桌上。
“您二位的菜齊了,兩位爺請慢用,奴婢告退。”太太監提着食盒躬身倒退了幾步,退遠一些後才轉身離開。
桌子上的菜很簡單。
別看是六樣,其中四樣都是小碗碟裝的,裡面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只有一隻裝着全雞的盤子,和玉麥的盤子才大一些。
“伯雅兄嚐嚐吧!”廖文廣擡起手,示意對方動筷。
孫傳庭拿起筷子去夾盤子裡的玉麥,幾次都沒有夾起來,最後乾脆用手把玉麥抓過來,放在嘴邊輕咬了一口。
玉麥粒在他嘴裡咀嚼嚥下後,他道:“嚐嚐這個玉麥,味道香甜,確實不錯。”
聽到他的話,廖文廣也拿起了玉麥,放在嘴邊啃咬起來。
幾口吃下去,他眼前一亮,嘴裡說道:“就衝這兩根玉麥,也不枉我花了四十多兩銀子吃這麼一桌飯菜。”
“什麼,要四十五兩?”孫傳庭眼睛瞪大。
桌子上的幾樣菜,除了那隻雞外,還有這兩根玉麥,其他的幾樣菜擱在外面的酒樓,連二兩銀子都用不了。
“二位看着眼生,不是大同鎮城中的人吧?”
相鄰桌子上的一個身穿長衫的讀書人看向廖文廣和孫傳庭。
孫傳庭放下手裡的玉麥,笑着對說話的讀書人說道:“我是代州人,聽說可以花銀子來閒逛代王府,便和同伴一起過來了。”
“原來是代州人,也不太遠,挨着山陰縣,怪不得聽說到了代王府這裡的事情。”讀書人笑着說道,“這個玉麥是大同的特產,除了大同,其他地方怕是很少能見到。”
玉麥並沒有在大明推廣,尤其是大明北方,很少有知道玉麥這種東西,所以大同人便把玉麥當成了自己家鄉的特產。
孫傳庭點點頭,道:“兄臺說的不錯,雖然代州與山陰縣相鄰,可山陰縣地裡種的都是玉麥,代州卻還是種以前那些糧食,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嚐到玉麥。”
“玉麥確實味道不錯,如今正是玉麥成熟的時候,二位在這個時候來大同,算是有福了,剛剛二位吃的是煮玉麥,還有烤玉麥,另有別樣滋味。”讀書人爲他們介紹道。
孫傳庭道:“可惜這裡的飯菜實在有些貴,這次恐怕是無緣了,只能下次再吃。”
“二位真要想吃的話,也不見得一定要在代王府吃,外面的酒樓也有,甚至路邊也有人販賣,花不了幾個大錢。”讀書人說道。
孫傳庭愣了一下,道:“居然如此便宜?”
“糧食豐收了,自然便宜,而且這個東西里面的玉骨佔了很大的份量,若是賣太貴的話,還不如直接去農戶手中買。”讀書人爲兩個人解釋道。
孫傳庭神情一頓,問道:“兄臺剛纔說糧食豐收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山西其他地方可都減產,有些地方更是顆粒無收。”
“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只是都說糧食豐收,農戶家中都攢下了不少糧食,可惜我家中的田產被強行分了出去,要不然也不會便宜那些佃戶。”讀書人一臉抱怨。
孫傳庭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讀書人,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是大同境內的大戶出身。
不過轉念一想,覺得很正常。
普通百姓不可能來代王府花上幾十兩銀子吃一頓飯。
“你家中的田產都被分走,你就不恨那些分你家田地的人?”廖文廣突然開口問道。
讀書人左右看了看,旋即壓低聲音說道:“怎麼能不恨,可恨又能如何,劉將軍下令分田,誰敢不同意。”
“這麼說就沒有人反對?”廖文廣又問。
讀書人說道:“怎麼可能沒人反對,但反對的那幾家全都被抄了家,家中幾個主事的人被公審砍了腦袋,家中其他人也被髮配去了草原,聽說要給韃子爲奴爲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