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紳被這突然發生的事情給嚇壞了,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王氏與老嬤嬤看得目瞪口呆,她們出身書香門第,哪裡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綠竹的一句話,將葉紳夫妻從震驚中拉了回來,老嫗見到離家快一年的夫人,也是眼前一亮。
綠竹跟着朱檀已經有近半月,先前在宮中被朱檀欺壓得不輕,如今卻是混身上下全是朱檀的。
他在建昌伯府時,也沒少從下人嘴裡聽到建昌伯是如何的驕縱跋扈。
然而他卻從來沒有這樣想過,他巴不得朱檀更加的囂張,特別是當他看着自己的母親王氏的頭上還在滴着血,他甚至想要朱檀將那三個人都給殺了。
“母親!你沒事吧?”
綠竹看着王氏腦袋上的血跡,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勢,緊張得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擱了,下意識的轉頭望着楚天求救。
朱檀手裡一直拿着一個醫藥箱,走到王氏的身邊,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勢,這才鬆了一口氣,鬆了一口氣,安撫着綠竹,說道:“都是些皮肉傷,沒什麼大礙。”
一邊說着,他一邊取出醫藥箱,將上面的飯粒和污漬清洗乾淨,然後抹上一點粉末,再用自己製作的紗布將王氏姑娘的腦門包裹起來。
雖然葉紳指責李廣與皇叔有仇,但李廣和皇叔,他卻從未見到。
他只是一個七品丹師,連與李廣、朱檀交手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即便朱檀就在他的眼前,他都沒有認出來,這就是他的小舅舅。
見自己的閨女“選秀”入宮一年,葉紳鎮住氣後更加驚訝,自己的閨女沒入宮麼?哪裡是想走就走的?
這個錦衣玉食的少年是什麼人?那些下人都是什麼來歷?
一肚子的疑惑,葉申還是忍住了,站出來道:“趕緊讓他們停下來,別弄死了。”
楚琵琶揮了揮手,示意賈樟等人不要殺人,然後又將綠竹之前說的那句話又說了一遍。
“什麼情況?”
葉紳:“……”王氏一邊說着,一邊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而楚天則是越說越生氣。
在朝廷中讓無數貪官爲之忌憚的葉遜,家中卻是如此悽慘。
不僅是月光族,而且還被人佔了便宜,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朱檀認爲這是一個在葉謙面前表現自己,洗刷自己清白的好時機,她走近討債人,一把抓住他的頭髮:
“好了,你給我說說,這位是誰,是先皇親自賜給我們的,我都知道,你給我說說!”
討債之人被朱檀一把抓住,又是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抽在他的臉上,大聲吼道:“告訴你,杜成是我老大,你自己問問他,不要將他給惹毛了,最好現在就放了我們,不然有你好看的。”
朱檀覺得杜成這兩個字有些熟悉,卻又記不住在哪裡。
昨日自己前往張懋府參加宴會時,並未看到有哪位貴人姓杜成,當即失笑,即使知曉,自己也不怕!
“打吧,打吧,讓他活着,把他丟出去。”
賈樟等人又是一拳,這一拳打的更重了。
將那三個討債的傢伙揍得奄奄一息,最終被趕了出去。
朱檀將手掌上的鮮血抹去,轉過身來,對着葉紳拱了抱拳。
“葉公子,這些人,都是城中的老鼠,竟然敢欺凌葉公子,死有餘辜,不過,今日是我回家的好日子,若是死了,那可就不好了。”
葉紳眨了眨眼睛,沒明白怎麼回事,青竹說的是自己的父母?
朱檀繼續說道:“帶着賀禮進去,就當是對葉先生的聘禮了。”
張老六帶着一羣人,從外面搬了過來,足足有十二個,每一個都用紅色的絲綢包裹着。
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兩個箱子裡,整整齊齊的堆放着一疊官銀,在太陽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銀光。
剩下的幾個盒子,都是絲綢,頭飾,三牲,茶水,禮物什麼的,讓葉紳夫妻二人目瞪口呆。
葉紳身爲學者,王氏又是親身經歷過三書六禮的,怎麼會不明白?
朱檀送來的賀禮,不但珍貴,而且應有盡有。
但當他看到這兩樣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卻更加的陰沉了。
一隻鵝,兩對鹿皮毛,這……這可是要納側妃的大禮了!
王氏雖然家境貧寒,但學識淵博,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既然有大雁在聘禮上,那麼最好的待遇就是做個小老婆,她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女兒青竹,顫聲問道:“青竹,你爲什麼要做別人的小妾?”
綠竹一聽,頓時面色一變,接着又是一片通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是皇帝親自賜婚的,而且朱檀毀了她的貞潔,能成爲她的侍妾,也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楚波斯這才反應過來,意識到這一點,又向葉紳一抱拳。
“葉公子,多謝皇上賜婚,讓我娶綠竹姑娘爲妻,實在是對不住你了。”
事實上,朱佑樘並沒有給他安排婚事,滕的身份又比小妾要高,所以朱檀這麼做,也是爲了接近葉紳。
葉紳在朝廷中的實力極強,就算是李廣,也是因爲他而被罷免的,如今有了青竹這個理由,他當然要將他綁起來。
而且青竹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第一個女子,任何事情都會讓自己念念不忘。
對於青竹,他並不在意,這也是他今天來此的原因。
葉紳一聽自己的女兒要當別人的小妾,而且還是皇上要的,頓時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王氏也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地問道:“青竹,你說,這門親事,到底是誰做的?”
青竹有些爲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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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檀也不願難爲青竹,因爲昨夜青竹那輕柔的歌聲他還記憶猶新,所以他退了一步,向葉紳夫妻行了一禮。
“那就叫小婿好了!小婿出身於興濟,蒙父祖恩澤,被皇上冊封爲常侯,如今已經是大將軍了。”
王氏一愣,這可是個侯爺啊,從一級都統,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如此說來,他收了自己的女兒青竹做自己的侍妾,也是合情合理的。
葉紳只覺得自己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整個人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驚訝地說道:“建常叔,你就是張叔?”
葉紳後面的半個字都沒有說出口,直接吐出一大片鮮血。
他先是指責李廣,指責張家三人,結果李廣被殺,張家二人也被牽扯進來。
一轉身,他就成了建昌伯的女婿。
這要是不吐血,那才叫見鬼了。
王氏、綠竹都是倒吸一口涼氣,就連朱檀都是一怔,心想要不要這麼誇張啊!
他的口碑確實很差,但他一直都在努力挽回!
這時,巷子裡,已經擠滿了圍觀的人。
當所有人都將賀禮拿出來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些人估算了一下,那些賀禮的價格至少在十萬兩以上。
據說,葉老爺子葉先生,終於找到了一個富貴人家。
而在朱檀介紹自己的身份時,這些人並不知曉建昌伯的名聲,不過身爲帝都的子民,他們對這種政治環境也有一定的瞭解。
大概是聽說了伯爵府和都督府是什麼級別的官員,民衆更加激動了。
現在見葉紳都要吐血了,各種議論紛紛,大部分人都以爲葉紳大人是興奮過度,得意忘形了。
葉紳還沒有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聽見了周圍街坊的議論。
完了,眼前一片漆黑。
“你們看看,葉大人激動得昏厥了。”
“當然,如果是我,我也會暈倒的!”
“這個年輕人,我覺得很有前途,葉家這次是真的要崛起了。”
要是葉紳聽見了,怕是要氣的一口老血噴出來。
朱檀扶着葉申進了房間,他對緊急情況十分熟悉,所以,葉紳很快就醒了。
葉紳一臉懵逼,只感覺這是弘治皇帝在跟自己開玩笑。
前一秒還在參建昌伯,下一秒又嫁給建昌伯,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葉紳不清楚事情的始末,所以纔會有這樣的想法。
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不能收回自己的女兒,也不能違背皇帝的意思。
朱佑樘雖然是個善良的人,但是他也是有尊嚴的!
朱檀看着王氏和綠竹擔憂擔憂的目光,微微一笑,說道:“無妨,葉先生只是血氣上衝,稍作調息便可,張老六,出去給我弄點補血養血的補品過來。”
不明真相的王氏,卻是對未來兒媳婦越來越滿意了。
雖說自己的閨女看似是個侍妾,但這建昌伯待自己的閨女卻是極好的,不然也不會這麼看重葉家了!
朱檀將賈樟送來的禮單交給王氏,這裡面不僅有禮金,更有一份嫁妝和一份地契。
王氏看了一眼,不由張大了嘴。
皇城根那套四間的房子,怎麼也得上萬兩的聘禮了!
王氏讓葉紳看看房契和禮單,葉紳作爲一家之長,不管是彩禮還是房子,都不是她能做主的。
葉紳也冷靜了下來,舉起一隻手:“你和你女兒先走吧,我和建昌伯有話要說。”
王氏與綠竹也是一臉擔憂,不過兩人所擔憂的卻不同。
綠竹自然明白建常伯的意思,他只是希望這兩個人不要鬧得不可開交。
“建昌侯,你是不是在逗我?你是不是想讓我難堪?”
葉家老祖帶着人走了,擺明了就是要將事情說清楚,他很容易就會想到,這是建昌伯的報復。
朱檀坦然說道:“葉先生錯怪在下了,半月前,皇帝賜給在下爲侍妾,當時葉先生並未指責李廣與我等!我也是在李廣之事後,方纔得知葉公子的掌上明珠,這才知曉的。”
葉紳一怔,這樣的話,就可以排除朱檀故意挑起事端,報仇雪恨的懷疑。
可是,他實在是不想嫁人!
他雖不是高官,卻爲人正直,特別是在江南治水時,爲百姓撐起了一把雨傘,至於朱檀,那就更不用說了!
兩個人正在聊天!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聲音,正是討債的人回來了。
這下子,巷子裡的居民們都被驚動了,紛紛向遠處逃去,這一羣人也不是吃素的,足足有一百多號人,手裡拿着棍子,將葉紳的大門給堵住了。
今日之事,張威等人是被邵喜身邊的家丁丁所傷,再加上朱檀讓他們監視邵喜,因此賈樟和張老六等人並不認識來人。
兩人剛剛打了一架,立刻就打了起來。
賈樟等人雖然不多,但戰鬥經驗卻是極爲豐富,即便是以一敵二,他也絲毫不懼。
這些人手裡都有棍子,但他們下手更重,用的是刀。
朱檀和葉紳聽見聲音走過來的時候,賈樟那邊的人也被打得落花流水,三十多個人倒在了地上,鮮血染紅了地板和牆壁,巷子裡面瀰漫着一股濃濃的血腥氣。
賈樟與張老六聯手,殺了管糧的蔣倫,正要給領頭的人也下點血,打斷他們的四肢。
他一眼就看到了楚天鮮,便大聲地叫道:“伯爺,二爺,是我!這也太離譜了吧!我叫杜城!”
楚鮮早就覺得杜城這個名字很熟悉,現在見到本人,立刻想起。
這傢伙就是這具身體原主人的兄長張鶴齡的親信,另一人名叫朱達,號稱壽寧侯張鶴齡的左相,掌管着整個王府大小事務。
朱檀走近,便看到了一張臉上全是鮮血的杜城。
“什麼情況?也不看看現在是哪裡?”
杜成怎麼也沒有料到會在這裡見到朱檀,比起大哥張鶴齡來,張延齢更讓他忌憚,這傢伙還真是膽大包天!
“二公子,我是來討債的,葉謙已經把我們的錢給我們了,現在又要用這些爛米來抵債,這可不行啊!若是連這個都做不到,那可就丟了大人和二少爺的臉了。”
朱檀呸了一聲,說道:“你的腦袋上有沒有長着一雙眼睛?你不認識葉紳,那可是我泰山老丈人啊!”
杜成連連搖頭。
“這是個意外,是個意外!二公子恕罪,我真的什麼都不懂。”
葉紳再也忍不住了,張大和小張之間的爭鬥,完全就是一場鬧劇,可是這件事跟他脫不了干係,要是傳了出去,對他也不好。
但他畢竟是太學裡的言官,此時也忍不住了,脫口問道:“你叫杜成?我記得你和朱達勾結,偷偷賣出九十萬鹽引,讓那些走中法路線的商人吃了大虧。”
朱檀什麼都沒有聽見,他被九十萬鹽引嚇了一跳,脫口而出:“等等,九十萬鹽引,我爲什麼不聽說?”
杜成的眼神立刻變得飄忽起來,一副很沒信心的樣子,甚至都不敢去看朱檀的眼睛。
九十萬鹽引,原本是屬於二叔的,但最後落到了大哥張鶴齡手裡。